那边,小贩还在割它大腿肉,锐利的刀片磨着皮肉,唰唰唰,响声诡异,我听得毛骨悚然。 怎么办?怎么办? 它曾说它的大劫之期将到,吃我是逼不得已。我以为说说的,想不到是真的,如果我的血能帮它,那是不是意味着……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咬了咬牙,从包里拿出小刀,闭上眼刺了一下,然后偷溜到傲因的身边,滴到他的口中。 一滴,又一滴! 真疼啊! 我的眼泪快飚出来了。 不一会儿,傲因吐了口气,移动头避开。我以为它嫌血少,悻悻地缩回手。 “老兄,这是我的极限,难道让我割腕喂你吗?”我见它不搭理,讨个没趣,捧着挤肿的手指去药店买创口贴。 我咬开贴纸,正在绑手指头,忽然听到外面哗拉拉碎响,人们失声惊呼,四处逃窜,路边摊、各种小车被轰隆隆踢翻,一具庞大的身体从落地玻璃窗前跑过,噔噔噔。因为它靠三只脚走路,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好几次,我都怕它倒下压死路人! 所幸,它安全脱险了,我激动得眼眶一阵阵发热,暗暗希望它捡回一条命之后,能长点记性,别再出来害人了! 街上被傲因踩踏过,一片狼籍。 大家相互指责,破口大骂,有的不甘心,拉着小贩要赔损失费,有的则索要医药费,小贩死活不认帐,吵吵闹闹,场面混乱不堪。 我是始作俑者,不敢多呆,还没来得及溜,背后响起一抹冰凉的声音:“丫头,你要是不这么善良就好了!” “祈天赫!”我震惊。 好几天没看到了,他依然是离开时的装扮,白衬衫,灰长裤,简洁得不能更简洁,却将硕长的身材勾勒出与众不同的贵气,跟周围的场景格格不入。他天生自带聚焦功能,走到哪,亮到哪。 周围的人都盯着他看,饶有兴趣的议论: “这小伙子是谁呀,啧啧,长得好精神,我怎么没见过?” “长这么高,这么帅,像电影明星!看样子肯定不是我们镇上的人,不知道哪里来的!” …… 青阳街不大,很多人知道我是秦阿婆的孙女,看我跟他认识,眼神里多了一分玩味,我转身就走,到小巷深处停下,他很有默契地跟着进来。 “妖怪想要脱去妖胎化成人形,必须经过肉身劫,此时法术最弱,运气好撑过了,法力大增,撑不过的话,连小命都没了!你这次帮了那头神兽,下次,它未必肯放过你!” 我不以为然,冷哼声。 如果一定要列举出我人生最后悔的事,第一件当属在某一世,我拘泥于所谓的良心,逼最爱的男人走,一念之差,害得我们阴阳两隔;第二件就是因为这个:一时心软,救了傲因!可是当时的我并不这么想,觉得祈天赫简直是多事闲事,太讨厌了。 “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怕他吸了我的精气,没你的份?” 祈天赫受了刺激,眸光暗了暗。 “丫头,别任性!” “我听你的,没好下场,不听你的,也没好下场。既然这样,还不如做我自己,怎么痛快怎么来!”我像堵气似的挺起胸口,挑衅似的说,“你是鬼王,他们怕你,我不怕……” 我话还没说完,他扣住我的肩凌空架起,一下子抵在了墙上。凌厉的目光地扎在我的脸上,峻冷的脸寒气森森。 我脸唰地白了。 说不怕是逞强,我吓得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我说过保护你,绝不食言!如果你再胡闹的话,我只有……”他宽大的手指掐住了我的脖子,渐渐握紧,“我不介意先杀了你,让你变成鬼,再好好管教你!” 我喉咙像卡住了,不由地颤声:“你你,你……敢!” “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我胆小,不敢再吭声了! 祈天赫的霸道与生俱来,大摇大摆地跟着我回家,留下来吃饭,一点也不客气,还在奶奶面前保证,明天送我回城,以后会好好照顾我! 奶奶像中了邪似的,开明得过分,笑眯眯地望着他,点头,再点头。 我堵了一口闷气,很想死! *** 第二天。 祈天赫如约而至,帮我提行李。 坐上公交车那一刹,我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他不动声色地坐在我身边,跟奶奶挥了挥手,然后,一直望着前方。不说话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人莫名压抑。 人生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一个害你的人,时时刻刻跟着你,阴魂不散! 祈天赫就给我这样的感觉。 他的存在,一遍遍提醒我,上辈子,前辈子我都是个大白痴。被吸干精气而死,还无悔无怨地爱着他。 这种感觉好憋屈! 一个小时后,公交车到站了。 我下了车,抢先一步拿起行李,见他还跟来,冷下脸:“鬼王大人,你不会还想跟我一起回家吧?我该怎么介绍你呢?” 祈天赫扬了扬眉头,没应。 “送到这里为止,谢谢!哦,还有,拜拜!”我扬手招了辆出租车,坐上就走,理都不理他。见后视镜中的硕长身影越来越远,暗松了口气。 就这样甩掉好了,老天,千万别让我再见! 我只想做个普通人,过安安静静的日子。就算要找人结婚,起码是个活人……我不想嫁给鬼,不想跟具尸体亲热! 回到家,我敲开了门。 “来啦,来啦!”妈妈接过行李,笑着说,“哎呀,宝贝女儿,你终于回来啦,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狮子头、尖椒牛柳!” 我感动了,刚想开口,下一秒,看到了沙发上的祈天赫,惊讶地张大嘴巴。 “哦,晓晓,忘了介绍!”妈妈指了祈天赫,笑着说,“这是你杨阿姨的侄子,阿杰,他们家出了点事,暂时在我们家住两天。” 我像被霜打的茄子,一脸的不高兴:“你确定他只住两天?” “晓晓!”妈妈脸上挂不住了,拉着我到厨房,压低声音,“客人来了,你要有礼貌。阿杰挺可怜的,从小父母双亡,前不久爷爷也去世了,叶家只剩下他一个人。就住几天而已,你别这样!” 我脑子很乱,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妈,能不能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