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的家眷,暂时由双方共同派人看守,城中驻守也一样。城外的契丹部民,除了被杀、逃逸者,被俘者数量还不少,折腾到半夜,方才彻底平静下来。 不可避免的,城内城外,气氛依旧紧张,周军与突厥两方将士,除了看值守巡行之人,皆枕刀衣甲而眠。 元郎君自然是真累了,还是亲自巡视了一番,方才得休憩时间。为避风险,在距柳城南门不远处寻了间小院落,以作安身之所,随时可撤出城去。 夜深人静了,元郎君仍旧没有睡觉的意思,他的注意力放在李元芳身上,也算老朋友了,许久未见,在这边陲战场相逢,自然是缘分。元郎君对李元芳这段时间的经历,还是挺感兴趣的。 小院中庭,小布了些许花木,生起了一堆篝火,盘腿而坐,命亲卫取过一坛烈酒,仰头喝了口,便抛给对面的李元芳。 轻抚心胸,感受着那股暖流涌过,寒夜美酒,若有佳人在侧,那便更好了然而面前,却是一个还握着链子钢刀的男人。 身体稍微朝后边靠了靠,表情间流露出些许惬意,目光停留在李元芳身上,元徽问道:“元芳兄,这数月不见,观你气色却是憔悴了许多。能否与我说说,在这柳城探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元郎君的问话,明显有些意味深长,元芳也显然听出来了。畅饮一口,放下酒坛子,抹了把嘴,以一种审量的眼神看了看淡定的元郎君。 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良久,沉声叹道:“一言难尽啊” 链子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倒插入腰后。元徽观察着他的动作,定睛看了下,链子刀隐入腰后,实在看不出什么破绽 经过少许的犹豫,李元芳还是将他北上营州的经历讲了一遍。果如元徽此前的猜测,在柳城,哪里能瞒过蛇灵加契丹人的眼线。 和元徽派来的人一样,经历了一场场追杀,李元芳武功虽然高强,但初面对蛇灵层出不穷的刺杀手段,又身处敌穴,有契丹军队力量的协助,哪里能讨得了好。 和他一同北上的随从,死了个干净,李元芳也受了一次伤,诈死而逃。其后,便隐身于柳城的周人奴隶当中,暗中调查那些追杀他的杀手与契丹情况,直至今时,柳城遭袭,望着周军的旗帜,果断令人反抗 听完李元芳的叙述,元徽表情莫名,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元芳兄的经历,也算离奇了。看来,狄公给你的任务,已有所得了吧!” “元兄,看起来也知道些什么?”迎着元徽的目光,李元芳反问一句。显然,三年多的历练下来,元芳的脑子确是越发机敏了。 “那些刺客,是什么身份?”笑了笑,元徽故作不知地问道。 “不清楚!”闻言,李元芳摇了摇头,面色依旧沉郁:“那些人十分神秘、危险,手段阴狠毒辣,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是此前领头追杀我的人,武功当属一流,绝非寻常。且,他们绝对不是契丹人!” 说到此点,李元芳眼神中涌现出一丝凝重。 元徽则配合着露出讶异之色:“不是契丹人,果然,营州之乱,李尽忠起兵,背后定然有故事!” “没错!”李元芳语气异常肯定:“根据我的调查,在李尽忠身后,有一股来自大周的力量在暗中支持他。那些杀手,便是明证。” 停顿了下,见元徽听得认真,元芳又继续说来:“早在神都的时候,大人对营州之乱便有所怀疑。前都督赵文翙与平卢军覆灭地太过蹊跷,故大人方遣我前来暗中调查眼下几乎可以确定,契丹人在大周有内应,那些杀手,只怕就是协助李尽忠的爪牙!” 话音落下,元徽一时没有接口,场面静了会儿,一阵北风卷过,篝火面上明亮的火焰剧烈地晃动了几下。 天气毕竟寒冷,受凉风所激,元徽缩了下脖子,竖起食指,轻声道来:“对此,我也有所猜测。” 在李元芳略带惊讶的目光中,元徽慢悠悠地说道:“此前黄獐谷一战,我就有所怀疑了。契丹人对我军的情况看起来太过了解,统军将领、兵力、进军路线张玄遇麾下三万余众,先后受其所惑,堕入其圈套。若不是我与杨玄基将军恰逢其会,只怕免不了全军覆没。李尽忠那般轻易地便成功伏击我军,如今看来,是早有内应将我们的底细通报与契丹人。还有,” “那些贼子,祸国害军,必定不能放过他们!”闻言,李元芳热血上涌,忍不住放着狠话,显得杀气腾腾地。 “若得机会,自然要消灭之,为国除奸!”淡定地应和几句,元徽看向元芳,语气莫名道:“以元芳兄的手段,对那些贼子身份的调查,当真没有头绪?” 注意到元徽嘴角玩味的笑容,面庞上浮现一丝尴尬,李元芳终是摇了摇头:“那些人行动诡秘,哪怕在柳城,都是小心翼翼。我曾暗中跟踪擒得一人,欲审其底细,谁料其直接自杀。其后,便遭追杀此番柳城被袭,那些人想必已然遁去。凭那些人的手段,趁乱逃脱,并非难事!” 听其解释,元徽笑了笑,李元芳对他,显然是有所保留的。 元芳倒也平静,一点都不心虚,有些直观的感觉,他可没有与元徽说的意思。比如,蛇灵杀手带给他的熟悉感,当初洛阳城外官道上的那场刺杀,那些凶悍的杀手 “元兄,此事重大,需得上报,朝廷必须得有所防备。” “上报又如何?如何防备?那些人,势力显然深植于大周上层,仅听你所述,便知彼辈不是好对付的。元芳兄,前番调查,只怕已经打草惊蛇了” 听元徽这么说,李元芳脑袋一时有些懵,沉凝的面上露出头疼之色。见状,元徽轻轻一笑:“元芳兄倒也不必太过忧心。不若回都上报狄大人,听听他老人家的意见。” 眼睛一亮,李元芳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 “虽然不知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但做个大胆的猜测,契丹叛乱背后,定然还有阴谋”沉默了一会儿,李元芳说出了一个很有见地的想法。 “不错!”元郎君当即表示同意,随后似乎是玩笑道:“此次我与突厥人奇袭柳城,端契丹人根据后方,且李尽忠死,定然对其计划有影响。细细想来,若是对方恼羞成怒,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派出那些厉害的杀手,我岂不是很危险?” 观元徽那一脸轻松,右眉稍微抬了抬,李元芳驳问道:“凭元兄的势力本事,还惧杀手行刺?” 元芳,这显然是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