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春天比其他地方都晚一些,六月份的时候,树梢刚刚变绿,王婉站在比自己高,还比自己壮的大树前,着实犹豫了一把,可是看着铁柔手脚并用的爬到树上,好像根本没用什么力气,王婉觉得自己也行。 然后,然后就掉下来了,这是一个关于疼痛的故事。 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又看了看王婉委屈的小脸,铁老三铁青着脸,叫来两个儿子:“快去村长家,把你们妹妹叫回来!” 向来慢条斯理,活在慢动作世界里的铁行风如一阵风般跑了出去。 “哎!” 铁柔在王樵担忧的目光中回到了家,一进院子,看到气势汹汹地老王,和楚楚可怜的王婉,眨了眨眼睛。 “婉儿姐姐,你又来找我玩布娃娃呀?”铁柔满脸不情愿的样子:“我不太擅长这个,我有更好玩的,你要不要玩?你知道么?鸟蛋可好吃啦!” 老王、铁老三、铁云朝、铁行风:“……” 一提到爬树,王婉就觉得脸疼,哦不不不,全身都疼。 老王怒气冲冲地看着铁老三:“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铁老三看了看自家笑眯眯的闺女,觉得肝疼,“你说,你为什么带着你婉儿姐姐去爬树?!” 铁柔眨了眨眼,“不是爹你说的么,要我多亲近亲近婉儿姐姐,要多和她一起玩,别老跟王宣懿玩么?” 王宣懿是王樵唯一的孙子,比铁柔大了一岁,两个小家伙经常凑一起调皮捣蛋,王樵还打趣要给两人订了娃娃亲,铁老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矛盾,是在庆幸女儿能嫁出去了,还是在心酸女儿这么早就被臭小子预定了。 “……怪我咯?” 铁柔耸了耸肩膀,“我没怪你,爹,没什么事我出去玩啦!” “嗯嗯,去吧,注意安全!” 隔壁老王:“……” “我说铁老三,平时街坊住着,我也不好说什么,可你看看我家婉儿……” 铁老三局促地搓了搓手,“小孩子嘛,我说她了,我真说她了……” 当他傻的么?没看着么? 铁云朝和铁行风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失望,因为没有欣赏到老爹痛揍铁柔的好戏。 铁老三目光落在站在自家爹爹身后的王婉身上,小姑娘六七岁的年纪,从婴儿的时候就能看出来是个美人坯子,如今更是长得可爱粉润,一双像黑葡萄似的的大眼睛,穿着一身嫩粉色的裙子,扎着包包头,别提多可爱了。 可一想到自家闺女,家里养活三个孩子本来就不富裕,铁柔都是捡着她哥哥的衣服穿的,以前铁娘子在,改一改还能看出是个女装,可铁老三哪会针线活,稀里糊涂的给孩子套上,所以铁柔总是穿着不是灰色就是黑的衣裳,她头发稀松,随意地扎个辫子,还扎得不太好,扭扭歪歪的,身材瘦小,长得虽然不像自己,可也不像他娘子啊,除了一双眼睛清澈透亮,算得上五官中唯一的出彩的,否则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个男娃。 铁老三后知后觉的发现,也许女儿不能这么养来着? 铁老三跟村长王樵是铁打的关系,平时给王樵打铁都主动给他打个八折,为这事,村里头没少流传铁老三行贿王樵的流言。 王樵读过书,又见过大世面,铁老三有难题就习惯性的去找王樵。 王樵年纪比铁老三大上个十几岁,年近五十,可依旧精神矍铄,身材硬朗,步伐矫健,和不修边幅的铁老三站在一起反而更年轻些。 “大哥!”铁老三进门就开始叫,苦着一张脸,“你也知道,当年啊,咱们没条件,我那婆娘吃了不少苦,老大和老二出生的时候我都没在身边,这闺女是我自己要来的……” 王樵微笑着,坚定地打断了他:“咳咳,你可以直接说重点。” 每次铁老三来找他基本上都是这么一套话,苦忆一下当年有多不容易,再追忆一下他死去的老婆,最后再发表一下决心,誓死要把三个孩子抚养长大,这么多年连词儿都没变过。 铁老三立即切换严肃模式:“你说是不是得好好管管阿柔这孩子了?她可是姑娘家呢!” 王樵那双饱含沧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你总算知道自己还有闺女呢?我还当你以为自己有三个儿子呢!” 铁老三理亏嘟嘴不说话。 王樵想了想,“阿柔这孩子不错,机灵又聪明,就是顽皮了些,可本质是好的!”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好呢?“我看就是没有人引导她,让她多与同龄的姑娘一起玩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大哥真有文化,大哥说的真对!”铁老三连连点头,然后又迟疑:“……可是,让她跟谁玩啊?” “我看你们隔壁的婉儿就不错嘛,小小年纪却乖巧懂事,你们两家离得又近。”王樵见铁老三露出尴尬的神色,不由得地道:“怎么了么?” 该怎么跟大哥说,他们家阿柔带着人家婉儿去爬树掏鸟窝呢? 铁老三含泪道:“大哥,近墨者黑!近墨者黑啊!” 王樵微微一顿,就明白了,想到王婉可能被铁柔带坏,村里又出现一个女霸王的样子,他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那……”王樵嗫嚅了一下,“那,那就让她进书堂吧,她年纪也不小了,虽然是个姑娘家,不要求她以后考取功名,但是多读些书也总是好的。”以后也好嫁人些。 王樵也觉得铁柔要是这么长下去,大概是不大好找婆家的。他们家唯一的金孙王宣懿,每次和铁柔在一块玩,最后鼻青脸肿的都是自家孙子。 两人说话间,外面本来万里无云的天气突然之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