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雁起来后碎碎念念地把燕迟骂了个狗血淋头,燕迟听着龙床里面的碎骂声,默默地拿着书走开了,咳,不是他怂,他只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生气。 呃,昨晚,他确实对她做的有点过份。 燕迟将书揣进袖兜,去了御书房。 坐到龙椅里之后,他让元兴去传旨,宣裴孝仪进宫,当裴孝仪接到这样的旨意的时候,他刚与一家人吃完饭。 丫环们收拾了桌面。 裴连甫眉头皱了一下。 贺氏道:“速度挺快的呢。” 裴玲玲道:“只宣了大哥一个人进宫,也不知道为何。” 裴孝仪道:“我先进宫,看看情况。” 裴连甫淡蹙眉头嗯了一声。 裴孝仪进宫,路上是有些忐忑的,他以为皇上要问他对九公主是何想法,他还没想好怎么评价九公主,着实怕惹恼圣颜。 没成想,进了御书房,皇上没有问一字关于九公主的事儿,而是跟他讨论了很多文学上面的知识,并且问了他对皇家学院的一些看法,问他有没有进仕途的志向,问了很多,也说了很多,但都是围绕着文修这方面来的。 大概了解了他的想法之后,燕迟道:“皇家学院在招收文师,你可以去试试。” 一句话点醒了裴孝仪。 裴孝仪虽然呆,可不笨,在听了燕迟的这句话后一下子就明白了,敢情皇上跟他说了大半天的话,是想让他去报名参加皇家学院的文师入证。 裴孝仪道:“是,我也正在准备这件事呢。” 燕迟笑道:“那就好,没事了,你回去好好准备吧。” 裴孝仪连忙诚惶诚恐地哎了一声,退身出门,回家。 一回去一家人就围了上来,问他皇上宣他进宫做什么,他看了一眼三张略含急切与担忧的脸,把在御书房里面与皇上的一番对话说了出来,然后道:“皇上有意让我当选文师。” 裴连甫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说道:“这个差事是很适合你,你不是已经在准备了吗?” 裴孝仪道:“嗯,准备明天把资料交上去。” 裴连甫道:“既然皇上问了这话,那你这资料一交上去,必然会被选上,你就做好当文师的准备吧,我听说,文师和武师都是六品官职,而皇家学院刚建成,各个领地的官员还没齐全,往后,晋升的空间很大。” 裴孝仪道:“儿子只想教书育人,没想升官发财。” 裴连甫看他一眼,笑了,没再说什么,背起手走出饭堂。 贺氏见了,也跟上。 裴孝仪摸了摸头,问裴玲玲:“大哥说错什么了吗?” 裴玲玲笑道:“没有,你忘记爹以前经常说什么了吗?那个时候陈国还没有归顺于燕,我们都觉得陈帝太懦弱,没有帝王风范,说爹怎么死脑筋,对这样的帝王百依百顺,像照顾孩子一般的辅佐照顾,爹说德者大才,以身正人,哪怕懦弱不堪,也终会光芒万丈,陈帝最终没有光芒万丈,可他成长了,反观爹,爹一生从不追逐名利,年轻时候的志向跟你是一样的,但最终,他站在了权利巅峰,成为了辅佐陈帝的一代功臣,还让如今的燕帝百般敬重,这是德者,你刚的话,让爹很欣慰,娘也欣慰呢。” 裴孝仪笑了笑,说道:“反正听爹的准没错,好好教书就对了。” 裴玲玲点头:“嗯。” 她拍拍手,冲裴孝仪调皮地道:“那大哥去忙吧,妹妹去陪陪娘亲。” 裴孝仪嗯了一声,去准备资料。 燕迟在御书房里呆到中午,吃午饭的时候他回了帝宫,找赵怀雁,找了一圈没找见人,问了一个宫女才知道,赵怀雁带着宫女出宫去了,问去了哪里,宫女说不知道。 燕迟就让人去查,然后得知,赵怀雁在右相府。 燕迟没有去,差人去隐晦地向赵怀雁说,中午了,该回家吃饭了。 赵怀雁让宫人回去禀告皇上,说中午不回去,让他一个人吃。 燕迟听了这话,心里郁闷,却知道赵怀雁这是在恼他昨晚上的行为,他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吃着午饭。 赵怀雁中午留在了右相府,段东黎高兴,把段琅寰夫妻俩也叫了过来,陪她。 韩玉幼的孕期在赵怀雁之前,赵怀雁的两个孩子如今都快五个月了,韩玉幼的就更大,快七个月了,是个女孩儿,段东黎给她取名叫段喜。 段琅寰吐槽这名字极难听,平鱼府却觉得份外好听,他已经八岁了,越来越懂事听话,段琅寰打算等皇家学院建好,就送他去里面读书。 此刻大人们坐在一起,七个多月的段喜被平鱼府抱着,在院子里玩转举高高游戏,奶娘丫环们全都围在四周伺候。 韩玉幼是女主人,又跟赵怀雁情同姐妹,赵怀雁产子的时候韩玉幼还在坐月子,没能去宫里看望,后来产子完了,因着一些忌讳,她也没能进宫,现在肯定是进宫看过小皇子和小公主了,但还是极想看一看的,就问赵怀雁:“怎么没把小皇子和小公主带出来?” 赵怀雁道:“两个淘气鬼,我怕他俩出来了会跟喜儿打起来。” 韩玉幼噗嗤一笑:“才多大点呢,哪知道打架。” 赵怀雁道:“你是没见着,临儿和睿儿放在一块,经常是你锤我一拳我锤你一拳的,奶娘和宫女们从不敢把他俩放在一块。” 韩玉幼笑道:“真的吗?” 赵怀雁头疼道:“真的。” 段琅寰笑着接话道:“小皇子和小公主都是从王后肚子里出来的,带着龙气,精神头十足是很正常的,长大了就好了。” 赵怀雁道:“但愿吧。” 她真觉得这一儿一女就跟冤家似的,但愿长大后真的能够相亲相爱。 段东黎见她这么愁,忽然感慨,皇家也有头疼的事儿呢。 段东黎问段琅寰:“最近给三弟去信了没有?” 段琅寰道:“没有。” 段东黎道:“也不知道三弟在西州的情况怎么样,一直都没传来喜讯,夕善不是一起去了吗?” 段琅寰道:“是去了,但三弟那性子。” 她摇摇头。 赵怀雁听着,说道:“这事急不来。” 韩玉幼道:“我倒是收到了二姐姐的来信,她说她在西州过的挺好,每天的日子都过的很充足,还说她在跟卓凌学武呢。” 韩玉幼问韩夕善喊二姐。 可韩夕善嫁的,是她老公的弟弟,这称呼上就不知道怎么喊了,总觉得喊二姐夫很怪,喊二妹夫也很怪,故而,韩夕善就直接喊名字。 在座的人也习惯了这样的称呼,没说什么,赵怀雁道:“这倒不错,夫妻一唱一和,琴瑟和鸣。” 听到他们的感情还好,段东黎和段琅寰都松了一口气。 中午用了饭,赵怀雁小坐了一会儿就去了赵府,看了看赵显后就回了宫。 刚回到宫,还没来得及进门,就看到了天星。 天星的脸色不大好看,赵怀雁知道她在找薄江,薄江身死不明,燕迟说,他在征讨秦国的时候,确实跟薄江对上了,但他的目标不是薄江,而是秦帝、步惊涛和秦祉,故而,他并没有与他正面为敌。 后来,大战落幕,薄江就不见了。 很多人都说他战死了,但没有找到尸体,他的副将以及他的兵,全都死骨无存。 有些人怀疑他逃了,但天下之大,如今全都是燕国版土,他能逃到哪里去? 定然不是逃了,要么,死无全尸,要么,躲在了哪个地方。 天星被任命为太司局副长之后就调动太司局的人马去找薄江,也写信给了南子衍,让他帮忙在西州之地找一找,可是,都没有找到,薄江人间蒸发,不见了。 没有不见,他只是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伤,几乎与死无异,他是被他的副将仲戌拼死救下来的,为了躲避追兵,仲戌把他带进了一个山林,自此就没能出来。 天星找不到薄江,很惊恐,她一看到赵怀雁回来了,不等她走上门来,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她哭着对赵怀雁说:“皇上,帮我找找薄江吧,他一定没死的,他肯定受了伤,伤的没办法回来见我。” 赵怀雁低叹,走过去将她扶起来,说道:“怎么还叫皇上,让别人听见了。” 天星呜咽一声,喊道:“王后。” 赵怀雁道:“别哭,我让人去找就是,只要他没死,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天星说了一句谢谢,整个人就晕倒了下去。 赵怀雁面色大变,赶紧喊了曲昭过来,让曲昭把天星带到偏殿,又让唤雪去传御医,给天星看治,御医看了后说是累的,加上情绪激动,一时昏厥,休息休息,扎两针就没事了。 赵怀雁让御医给天星诊治,她去找燕迟。 燕迟中午一个人孤零零地吃了午饭后就又坐到了龙椅后面忙碌了,忙的头都没抬一下,元兴递了茶给他,他也没顾得上喝,他蹙着眉,想着今天一定得把这些折子都处理完了,晚上要好好哄一哄爱妻,结果,折子没看完呢,爱妻就来了。 燕迟坐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赵怀雁走近,他却不起了,见她似乎是有事找自己,他就又低头,认真地看着奏折。 反正她有事找自己,肯定不会走。 燕迟淡定地坐在那里翻奏折,赵怀雁几次想找个空跟他说点话,见他忙的头都抬不起来,她只好又走了。 还没走到门口,燕迟立马喊住她:“上哪儿去!” 赵怀雁转身,说道:“看你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去找燕乐和广宁说说话。” 燕迟道:“你有事儿?” 赵怀雁走过来,刚挨进龙桌,就被燕迟伸手,一把抱住,挪到了腿上。 元兴转过脸,默默地走开,到门外守着了。 燕迟抱着赵怀雁,沉迷地闻着她身上的香味,说道:“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呢。” 赵怀雁笑道:“谁有时间跟你生气。” 燕迟笑着亲她的嘴角,见她虽嗔怪,却没反对,又吻了一下,然后又吻了一下,这才高兴地抱着她,仰靠在了龙椅背上,舒服地松了松筋骨,玩着她的两只玉手,问道:“真有事?” 赵怀雁道:“嗯。” 燕迟问:“什么事?” 赵怀雁把刚刚天星晕倒的事情说了,又道:“薄江生死不明,天星日夜担心,难道各个州镇都没有他的消息吗?” 说到这个,燕迟的心就微微的有些沉,关于薄江,他原本也打算征用的,因为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但是,就如同赵怀雁所说,每个州镇他都让人搜过了,就是没有薄江的影子。 燕迟低声道:“或许真的战死了。” 赵怀雁不信,她说:“若真战死了,那总该有尸体,没有尸体就说明没死。” 燕迟道:“战场无情,战争也不是只在城内打,很多地方都波及了,薄江是秦国第一大将,肩负着抵御强兵的重任,冲锋陷阵他是第一个,有可能被炮火打得灰火烟灭了。” 赵怀雁握紧他的手,说道:“再派人找一找吧,死要见尸,不然,我如何跟天星交待。” 燕迟蹙眉:“你不用跟她交待,你跟她交待什么,薄江若死,谁也怨不得,若没死,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只说明,他不想让人找到。” 赵怀雁打心里觉得薄江肯定没死,那么,就是后者了,她问道:“难道他伤的起不来床?” 燕迟道:“不知道,但你执意要找,就出动暗卫、太司局、楼魂令三班人马,去全国搜寻,反正现在皇家学院还没建成,楼魂令的人暂时也没事做。” 赵怀雁道:“好,我这就去。” 燕迟一把按住她,低声问:“身体还疼吗?” 赵怀雁一听,瞬间美眸一瞪:“你干的好事。” 燕迟低咳一声,耳根又轻微地红了,他道:“情难自控,你是知道的,往后我小心点。”说完,又冲她的耳边小声说:“要不我再给你抹点药?” 赵怀雁惊恐瞪眼,一把推开他:“没个正经。” 燕迟无辜,见她躲瘟疫似的躲着他,他又觉得好笑,瞪着她的背影说:“给你抹药而已,你自己不正经,想到是非去了,还说我。” 赵怀雁才不搭理他,这大白天的,抹什么药? 不是邪心泛滥了是什么? 赵怀雁冷哼一声,提起裙摆就走了,她拿了楼魂令令牌,号集所有楼魂令者,从燕国都城开始,一专一瓦,一树一木地寻找薄江。 燕迟也给青海下达了命令,让他领所有暗卫,去搜查薄江,又传旨给鹰六,让他带领太司局的所有人,查薄江的踪迹。 在这么多势力的全面出动,地毯似的搜查下,终于找到了薄江。 但是…… 赵怀雁看着楼魂令人寄回来的消息,眼神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燕迟早先赵怀雁一步收到了青海那里传回的消息,他轻轻一叹,拿过赵怀雁手中的信,拥住她说:“不管怎么样,人没死,就行了。” 赵怀雁闭了闭眼,说:“我怕天星……” 燕迟道:“只要薄江没死,天星就不会有事,放心吧。” 赵怀雁不知道能说什么,薄江残废了,难怪他不回来见天星,他是觉得他现在配不上天星了,还是觉得他会拖累天星,还是他觉得天星会嫌弃他? 天星怎么会嫌弃他? 是啊,天星不会嫌弃他,但薄江自觉着断了一腿,失去了一手,已无能力再给天星带来快乐,他的男人自尊让他没办法再面对天星。 可当天星真正站在面前了,他只想拥住她,哪怕他残缺成这样子了,他还想拥住她,他的星儿,完好无损,薄江在那一瞬间,竟然是感激上苍的。 他怕天星也会跟她一样,受到战争的波及。 但好在,她没事。 那么,他受再重的伤,他也承受得住。 薄江面上有一丝无奈的愁容,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天星,瞬间不知所措。 这里是一个小山村,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山村,村里没几户人,薄江被仲戌救回这条命但却断了一臂又断了一腿后就住在这里了。 这里有纯朴的村民,有每天给他送花的孩子们,从醒来那一刻,知道自己残了之后,他就告别了过去。 以前的薄江已经死了,是真的死了。 现在的他,拄着拐杖,用一只手臂帮孩子们劈柴。 天星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刚帮一个小朋友劈完柴,仰起头来的瞬间,他就看到了她,她站在那里,含着眼泪看着他。 等他回神,她已经扑过来了,扑的太猛,把他都扑倒了。 四周一片惊呼声响起,拐杖被撞飞老远,薄江躺在地上,坚硬的地面把他的背硌的生疼,可从心口处开始,向全身每个筋脉迸发,蔓延开无边无际的喜悦来。 他用一只手搂住天星的腰,把她扶起来。 因为一只腿残了,只有一只腿,不太方便,胳膊也只剩下一只了,起身的时候就有点吃力,天星抱着他,又把他压了下去。 旁边,有小姑娘小声说:“阿姨,叔叔受伤了呢,你不能压着他。” 仲戌冲她嘘了一声,赶紧把所有看热闹的小朋友还有乡亲们给赶走了。 他也走开了。 天星还压在薄江身上,薄江看着她。 天星也看着他。 缓缓,薄江道:“你压疼我了。” 天星轻咬着下唇,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近似控诉的口吻说:“你以前经常把我压疼,我都没说你。” 薄江一愣,禁不住就笑出了声,他抬头吻了她一下,他不喜欢看她流泪,他只想把她眼泪吻掉,可唇刚抬起,天星就不管不顾地攻了进来。 薄江气息陡地一沉,呼吸不稳,他单手扶住天星的脑袋,在她换气的时候,轻轻地把她拉开。 虽然他只有一只手了,但力气依然大的惊人。 他强势又蛮横地推开天星,然后喊仲戌。 仲戌不想过来,但薄江的声音又怒又急,他只好过来了,可刚过来,就看到夫人勇猛地把将军给压了下去,然后…… 将军像个小媳妇似的被夫人给…… 好吧,少儿不宜,这大白天的,还是在外头,能不能注意点! 仲戌别过头,远远地守在了门外。 还好,有个小院,他轻微地将小院的门关了。 接着就听到门内传来薄江气急攻心的声音:“星儿,不许……你给我下去,混蛋,天星!唔……” 然后大概被吻住了,再之后,仲戌都不好意思听,只好捂住耳朵。 太阳落山之后,那道小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天星走了出来,还换了一套衣服,是男人的衣服,仲戌看了一眼,赶紧别开。 天星倒淡定,冲他说:“进来吧,煮饭,饿了。” 仲戌咽了咽喉咙,很想问一句:“我家将军怎么样了?” 但看天星的脸色,又不敢问,他只好下去做饭。 做好端过来,原本是摆在堂屋的桌子上的,可天星让他送到卧室,他就只好进了卧室,然后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他家勇猛盖世的将军完全一副被欺凌的小媳妇模样躺在床上,咬牙切齿。 身上盖着被子,但是脚趾头在外面。 仲戌震惊地想,不会里面什么都没穿吧,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搁下装菜盘子和饭盘子的拖盘,要去掀被子,结果,被薄江阴狠的眼神一瞪,他立刻手一缩,轻咳一声道:“呃,夫人让我喊将军起来吃饭。” 薄江咬牙切齿地怒吼:“滚。” 仲戌没滚,还故意往下瞥了一眼他的脖子。 薄江立刻抬起那只能动的手臂,拉住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了脖颈。 仲戌撇嘴,没劲。 他道:“将军起来吃饭吧。” 薄江还是那句话:“滚。” 仲戌道:“饿肚子对身体可不好。” 薄江气的真想锤死他:“刚刚你跑什么跑?老子被……” 他压根说不下去。 妈的,他被天星压了! 奇耻大辱。 虽然天星是他媳妇,是他女人,但他何时被她压过?每回都是他让她在他身下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头一回,被…… 薄江一拳头挥向仲戌,这混小子,都是他害的。 薄江虽然成了残废,可功力没废,这一拳头砸下来,可不得了,仲戌立马脖子一缩,飞快地跑到了门口,拍着胸脯对门外的天星说:“还是夫人进去吧,将军完全不听我的。” 天星拿手抵在唇边,咳了一声,也有点不敢进去。 但又不能真让薄江饿肚子,只好硬着头皮道:“你出去吧。” 仲戌立马出去了,还好心地关了堂屋外的门。 天星在卧室门外踌躇盘桓了很久,还是把帘子一掀,走了进去。 薄江扭头看到她,气的翻身往里一躺,拿背对着她。 天星走到床边坐下,低声说:“起来吃饭。” 薄江不理她。 天星又道:“不然,我喂你?” 薄江怒的转身,眼含厉色地瞪着她:“你真当我是残废?” 天星道:“我可没说。” 薄江咬牙齿切:“那你刚刚对老子那样!” 天星睁着无辜大眼,问道:“那样?哪样?你以前不是经常对我那样的。” 薄江气道:“我能,你不能。” 天星道:“怎么就你能我不能了?你能压我,我不能压你?你刚不是挺愉快。” 薄江气死了,他是愉快,可那种事,只能他主宰。 他瞪着天星,天星却忽然笑了,凑过来,手往被子里一钻,薄江整个身体一僵,可耻地又想了,实在是,他本来就想她。 薄江忍着怒气忍着慾火,拿开她的手。 天星道:“你要是不起来吃饭,我们再继续哦。” 薄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道:“给我拿衣服。” 天星笑着站起来,在房间的衣柜里翻衣服,翻到一件,递给他。 薄江让她出去。 天星不出去,就坐在桌边看着。 薄江额头青筋直蹦,真想一脚把她踢出去,但是,想是想,不舍得执行,只得掀了被子,当着天星的面,将那一身残废又满身吻痕的身子露了出来。 天星看着那胳膊上的断口,又看了一眼腿上的断口,眼神里压着沉沉的心疼,她忽然走过去,抱着薄江,在薄江又要发怒的时候,低头,吻着那断口。 薄江内心一震,捏着衣服的手瞬间紧绷,他深吸一口气,把脸别到了窗外。 窗户在关着,看不到外面的景致。 薄江闭了闭眼,轻抚着天星的肩膀,说:“这样的我,你还喜欢吗?” 天星拥紧他,低声道:“若是我变成这样了,你还喜欢吗?” 薄江吻着她的发丝,轻声道:“当然喜欢,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天星道:“所以,你不用问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同样喜欢,你是我的夫君,我们是拜过堂的,我不会抛弃你,亦不会辜负你。” 薄江拥着她,不说话。 直到天星又开始吻他,他才皱眉说道:“天星,不要闹了。” 天星却不管,如同之前她无数次说不要,而他无数次无视,把她欺负到哭泣连连那样,吻住他的唇。 薄江推不开她,不是真的推不开,是舍不得推开。 最后还是被她得逞了。 薄江脸红的可以滴血了,不仅因为这样的事,还因为他被天星压了两次,男人雄风被彻底推入了深渊。 他脸色铁青,却又抱着天星不丢,吻着她的唇。 看她棉软一回,薄江的脸色才好看一点,动作麻利地穿好衣服,坐到桌边去吃饭了。 天星穿好衣服,也坐到桌边去吃饭。 吃饭时候,天星说:“我们就暂且住在这里吧,等你的胳膊和腿修复好后,我们再回皇城。” 薄江一愣,抬头看她:“你确定我的腿和胳膊能修复?” 天星道:“能的,我会太虚空灵指,虽然不是直接师传于虚灵空,但我是跟公主一起学太虚空灵指的,我的指法亦能让你的肌肉重生,虚灵空天生残疾都治好了,更别说你这后天的了,你放心吧,交给我就是。” 薄江默默地垂头,不说话。 天星伸手,握住他的手,眼睛看着他:“你要相信我。” 薄江看着她,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说道:“吃饭吧,我一直都很相信你,一直。” 天星道:“那你以后要听话,我要给你治疗。” 薄江微叹,点点头:“嗯。” 天星跟薄江在这里住下后,天星写了信给赵怀雁,言语里没有一丝悲伤和难过,全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和憧憬,还说薄江虽然残了,但她有信心治好他,赵怀雁看着这样的信,心中的一颗大石终于落了地,她对燕迟说:“有空我也得去看看。” 燕迟挑眉,拿过那信看了一眼,说道:“不必了,人家夫妻两口与世隔绝,谈情说爱,你去做什么?” 赵怀雁道:“我或许能帮上忙。” 燕迟道:“有心就行了,不必付诸行动,九妹和八妹的婚事都得你操心呢,你就不要去管人家夫妻俩的事儿了,若真要你帮忙的时候,天星会直接跟你说的。” 赵怀雁想想也是,就只好作罢。 能看到天星这么有精神头,赵怀雁着实欣慰,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心情也跟着好了,她对燕迟说:“我们去看看皇儿吧。” 燕迟笑道:“好。” 他起身,拉住她,去了帝宫。 目前皇子和公主还小,就跟燕迟和赵怀雁住一起,看完两个小家伙,燕迟走在皇宫里头,对赵怀雁道:“你挑选两个宫殿,给临儿和睿儿长大了用,看哪些宫殿合适,你若是对燕国的宫殿不太了解,可以找八妹和九妹询问。” 赵怀雁道:“嗯。” 虽然应下了,但并没有立刻行动,毕竟,燕九临和燕无忧才六个多月,不到十二岁,应该不会分宫出去。 一年后,皇家学院才正式建成,对外开放。 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挺多,首先是燕九临和燕无忧长大了,这一对龙凤胎才一岁多就显出了美人轮廓,不管是燕九临还是燕无忧,全遗传了燕迟和赵怀雁的优点,现在还小,两人看不出区别,总感觉他二人既像燕迟,又像赵怀雁。 一岁多的燕九临和燕无忧越发的淘气了,好在奶娘和宫女们也伺候习惯了,倒游刃有余。 段喜也一岁多了,跟燕九临和燕无忧只隔了两个月,三个小家伙是同一朝的,每每聚在一起,那都是淘气鬼。 鹰六和长虹的孩子早一年出身,如今两岁多了,是个男孩,叫鹰长空,也是时常伴随在燕九临和燕无忧身边。 燕行州的身体已渐渐的不行,虽然有周别枝的日夜调理,但岁月无情,把他摧的越发的老,赵显几次进宫看他,看他渐渐衰弱下去的样子,也无心打趣他了,只是坐在那里,跟他聊着以前的事情,回忆着他们年轻的时候,何其的意气风发。 燕行州每每在那个时候是最快乐的,大概是想到了他年轻时候跟仙如华相爱的一幕。 燕迟和赵怀雁每天都会带上燕九临和燕无忧来看他,见他日日的衰败下去,燕迟面上不显,可内心里悲痛。 每回从燕行州那里回来,赵怀雁都会花费很多心思去宽慰他。 燕迟每回都说自己没事,但赵怀雁知道,他在担心,他在害怕,他有好几次夜里都会无缘无故地将她抱紧,喊着娘。 起床之后他会忘记,赵怀雁也不提醒,当作不知道,只是把大部分时间都抽出来陪燕行州了。 赵怀雁把赵显也接进了宫,日日陪着燕行州。 后来把楚荆也接进了宫,陪着燕行州。 周别枝一直住在宫里头,日夜的照顾,但她也老了,故而,又派了一个御医,随身侍候在燕行州身边。 周小婵在朱玄光被封皇炀起程后就跟过去了,是以御医的职称派过去的。 每一个地方的封地都有御医派遣,还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 这一年里,周小婵写过很多封信,每封信里都透着一种喜悦,想来,她是极喜欢现在的生活。 天星也给赵怀雁寄给很多信,大意是薄江的身体在慢慢的好转,胳膊已经在发育生长了,相信过不了多久,腿也会长出来。 韩夕善那里也写了信,言语中褪去了公主的仪容,变成了一个飒爽英姿的少年似的,但似乎,卓凌挺喜欢,最后一封信,韩夕善羞涩地表示,她已经与卓凌同房了。 这当真是天大的喜事。 而韩贝随着南子衍定居在了秦国旧都,与韩夕善离的近,这姐妹二人经常见面,韩贝那里也传出了喜事,说怀孕已经八个月了,快生了。 南国公因为抗战楚国之时受了伤,回来就交了兵权,怡养天年了。 他先是随裴芳乔去了幽州,看望了二女儿和二女婿,又去了西州,跟儿子住了一阵子,本来是要回来的,但韩贝怀孕了,他二人就留在了那里。 一年后皇家学院建成,很多官员们的适龄子女都来报名,裴孝仪在一年前就递交了资料,然后被聘选上天录院文师,与之对应的武师是陆尧。 学员报名那天,燕乐去了,燕广宁也去了。 原本燕乐是不知道燕广宁去的,因为她让她陪她去,她说有事,燕乐只好喊了平玉雅和平香云陪她去。 但在天录院,她竟然看到了八姐姐! 燕广宁在报武班。 燕乐笑着欺近,从后面拍了燕广宁一下,打趣地问:“八姐姐怎么也来了呢?还报了武班!你不是打小不喜欢练武吗?” 负责记学员名字的陆尧听了,看了燕广宁一眼。 燕广宁沉稳,没有惊慌,面对陆尧的那一眼,面色不变,只道:“打小就在子乎者也,念书也念烦了,我报武班学习下,顺便强身健体。”说着,看向燕乐、平香云和平玉雅:“你们也可以报武班啊,武班的授课时间跟文班的不一样,可以同报的,我看好多人就都同时报了。” 燕乐笑道:“不了,九妹向来不喜欢舞刀弄枪,还是不要了。” 平玉雅也不想报。 平香云倒想试试。 燕乐拄住她:“哎呀,说好今天陪我来报文班的,咱们都报文班,练那么多,你不累?” 平香云想,练着玩呗,谁还真练? 但被燕乐拉住,她也不说了,反正也不是真想练。 燕乐去报文班,裴孝仪看了她一眼,端端正正地记下她的名字,平玉雅和平香云已经从燕乐的嘴里知道了她大概要嫁给这个书呆子,就故意往裴孝仪面前凑。 裴孝仪面色微红,却还是正言道:“两位姑娘,我已经记下你们名字了,你们不用往前挤了,给别人让一让位。” 平玉雅噗嗤一笑。 平香云道:“哦,就是看看我们的老师字写的如何,呃,写的挺好,相信学识也不错。” 燕乐笑着拍她肩膀。 裴孝仪又看了燕乐一眼,燕乐道:“不是我的主意啊,是她们非要往你眼前挤。” 裴孝仪面色微红,说道:“哦。” 他低头,不理她们三人了。 裴玲玲是裴孝仪的妹妹,打小也是饱读诗书的,其实她不用再学习,但为了给哥哥撑面子,她也来了。 一来就看到挤在她哥哥周围的那三个姑娘。 裴玲玲笑着走上前,一一行礼打了声招呼。 燕乐道:“裴姑娘也来了?” 裴玲玲道:“嗯,我来看看哥哥这边忙不忙。” 燕乐道:“好像不太忙,你要报文班吗?” 裴玲玲道:“不想,我想试试武班。” 于是,她眼睛往一旁武班招身的那个房间看去,很多人,有男有女,她迈开脚步要走,被燕乐拉住,她道:“你哥哥教文班呢,你去报武班,太不给面子了吧?咱们一起报文班吧,到时候还能切磋一下诗词歌赋。” 裴玲玲看着这个有可能会成为自己嫂嫂的长公主,笑道:“好吧。” 燕乐心想,八姐姐,我先帮你把情敌都扼杀在摇篮里,你喜欢陆尧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说的,你要加把劲呢,陆将军好像极不喜欢女色。 陆尧自从燕国大一统之后就担任了上将军的军衔,上将军一共有三个,陆尧一个,罗业一个,贺侦一个。 这次的武师,三个上将军都来了,分配在不同的学院里。 燕广宁报了名后没有走,也没有围在陆尧跟前,她拿了一本武课的册子,坐在房间外的一处凉椅上看着。 来报名的学员很多,因为燕国大一统了,官员甚多,适龄上学的子女们就更多了,有原来陈国的,有原来赵国的,有原来韩国的,有本土燕国的,还有原来楚国的,更有一些还是原齐国的,连原来秦国的都有,总之,人多的熙熙攘攘。 燕广宁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武课的册子,忽然听到里面陆尧在说话,好像在跟一个姑娘说话。 燕广宁去报名的时候,陆尧除了看她一眼,照规矩问了一次她的名字后,就没跟她说一句话了,后面的学员也是这样,不管是男学员还是女学员。 不是陆尧对她不敬,而是学院规矩,入了此院,不管你有多么高贵的身份,在这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学生,对待老师,要绝对的尊敬,老师们对待学生也是一视同仁,不分尊卑。 这还是燕广宁头一回听到陆尧会跟学员说话,而且,还是女的。 燕广宁松开武课的册子,扭头往外看,就看到了那个姑娘。 一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姑娘,穿着武服,绑着发鞭,正冲他笑着,燕广宁眉头一皱,手瞬间握紧了掌中的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