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州的那一番话说完,赵显不再应腔了。 他安静地看着仙如华的墓碑。 燕行州看他一眼,也不再说什么,他知道,他都听进去了,也都听懂了。 而赵怀雁年纪轻轻,能让赵显如此放心把皇位传给她,能让赵国的大臣们如此拥戴,能让赵国的百姓们如此喜爱,可见,赵怀雁是有真正能力的,她知道帝王霸业,亦深知帝王所谋,更会明白,如何做好一个皇帝。 既明白,就不会将燕国的婚旨拒之门外。 最多是因为燕迟要纳妃,心里不舒坦,给他们找点麻烦。 但最终,她还是会嫁的。 燕行州想到这里,便不再担心自己儿子与赵怀雁的事情了,他当爹的干了该干的事,剩下的就是儿女自己的福份了。 燕行州盘坐在那里,陪伴仙如华,直到登基宴结束。 鹰六过来通知赵显,燕行州才慢腾腾地拍着袍服站了起来。 赵显问,“七国君王还在?” 鹰六道,“皇上在与他们说话呢,问你要不要过去?” 赵显沉吟了半晌,说道,“既然是雁儿在招呼,那我就不过去了。” 鹰六道,“那我去回禀皇上,皇上说了,你若不去的话,她就让他们各自回国了。” 赵显摆摆手,“去吧。” 回头看到燕行州大敕敕地坐在酒桌前,不倚不动,他眉头一挑,“你也该回了。” 燕行州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我没对你说,我这次来了就不准备走了?” 赵显一愣,“什么意思?” 燕行州云淡风轻地说,“我要在这里,陪伴如华。” 赵显大怒,“燕行州,你别太过份!” 燕行州不理会他的怒火,径自喊了荀安,让他在皇陵附近的宫殿给他找住的地方。 荀安悄然抬头,看了一眼赵显,还是退下去,给自己家的太上皇找地方住。 赵显冷笑,扬声喊来赵公公,让他通知下去,任何宫殿都不许给燕行州,他想留下,那就睡地板! 等赵公公下去通知了,燕行州撇撇嘴,“你这么小气,活该如华不爱你。” 赵显冷道,“爱不爱她都嫁给我了,还为我生了一个女儿!” 要说怼人,赵显也不差。 这句话说出去后,燕行州闭嘴了。 他平生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碰到仙如华,让赵显得了便宜。 燕行州黑沉着脸,就算赵显下了命令,哪个地方都不让他住,让他睡地,他也不走。 他很清楚,一旦今日他离开了赵国皇宫,明日他就进不来了。 他不走,赵显也拿他没办法。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赵显一拂袖,怒地走了。 他回去,找赵怀雁。 赵怀雁正送七国君王离宫,秦帝先走,然后是附秦的周帝和卫帝,再之后是楚帝,然后是陈帝,再接着是韩帝,最后一个,是燕国新帝燕迟。 六国君王依次走了后,燕迟站在那里没动。 赵怀雁笑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帝王威仪油然而现。 燕迟抿了抿嘴,四周扫一眼,全是赵国的禁卫军,想要摸她一下,或是抱她一下,完全不可能,他不甘地收回视线,收回心中想将她五花大绑,捆出赵国皇宫的邪念。 他低声提醒,“记着我今日说的话。” 他说的什么话? 晚上到驿馆陪他,她若不去,他就夜闯赵国皇宫。 这不是威胁,赵怀雁知道燕迟有这样的能耐。 赵怀雁没应声,只抬眸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今天忙了一天,赵怀雁很累。 回到新宫,帝王的新宫,她左右看了看,遣宫女去喊唤雪和蓝舞进来伺候,她要休息睡觉。 唤雪和蓝舞进来后,麻利地伺候她沐浴更衣。 等赵怀雁躺下了,她二人才小心地退出去。 曲昭看她们二人一眼。 唤雪道,“皇上卸下了。” 曲昭点点头,“这里我守着,今日你们也陪皇上累了一天,先下去休息吧,晚上换班。” 唤雪说好,蓝舞也说好,就先下去休息。 长虹驻在门边,一动不动。 曲昭朝她看一眼。 长虹道,“我先守着,你也下去休息吧?” 曲昭摇头,“不用。” 正说着,鹰六过来了,见门口守了长虹和曲昭二人,他问,“唤雪和蓝舞呢?” 曲昭道,“我让她们下去休息了,晚点来换班。” 鹰六点点头,斜过脖子瞅了长虹一眼。 长虹挑眉。 鹰六笑道,“长虹姑娘,你是头一回来赵国吧?走,哥哥带你参观参观,顺便看看哥哥的练武场。” 长虹瓮声,“不去。” 鹰六却不管她,直接一胳膊搭上她的肩膀。 长虹虽然也是武者,但毕竟是女子,身高没有鹰六魁伟,个子也没他高,他这么一搭肩,长虹就像个小鸟一般,依在了他的怀里。 鹰六咧嘴一笑。 长虹额头青筋直蹦。 鹰六自上而下地看她要燥毛的样子,笑的好不开心,大手故意把她的削肩搂紧了,我让你忍,忍到忍无可忍的时候,看你亮不亮剑。 哥哥我就要跟你切磋。 在燕国,鹰六不敢放肆,可在赵国,呵呵呵。 长虹被鹰六搂的汗毛都要倒竖起来了,她一手按住他的手,要抡开他。 鹰六低声提醒,“一招抡不倒我,后果很严重。” 长虹气的抬眼,怒瞪他,“鹰指挥官,放开你的手!” 鹰六低笑,“不放。” 长虹怒气腾天,“你!” 鹰六挑眉,“怎么?想打架?” 长虹深吸一口气,扭头去喊曲昭,让曲昭管一管鹰六,可一转头,哪里还有曲昭的影子了,长虹气极,合着他们抱成团欺负她呢! 长虹一脚踹在鹰六的大腿上。 鹰六蹙蹙眉头,呲牙咧嘴的笑,“就这点力气?” 他忽然一落手,大掌握住了她的腰。 长虹一愣。 鹰六作恶的在她的腰上捏了捏。 长虹脸一黑,当下就拔出了剑,毫不客气地对着鹰六的手斩去。 鹰六手一缩,站在那里,笑的得意,“看来真想跟我打一架,很好,我也想跟长虹姑娘过过招呢。” 话说完,笑容陡然一收,“不过,这里是皇上的宫殿,不适合动刀动枪的,还是去练武场吧,咱们痛痛快快地比一次,比过后,咱就不找你麻烦了。” 长虹一张雪白的小脸极其的冷,“打就打,怕你!” 鹰六将大刀往肩上一扛,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是请人,亦是请战。 长虹一收剑,抬步就走。 鹰六跟在后面。 等二人走后,曲昭从宫殿后面走出来,冯阎也从后面走出来。 赵怀雁没登基以前,冯阎是公主府的暗卫统领,赵怀雁登基后,暗卫转明,成为了禁卫军,赵显那一批的禁卫军,依然守护着赵显,赵怀雁把冯阎提升上来,封为禁卫军统领。 冯阎领兵,守在皇上寝宫外围。 他跟曲昭都看到了鹰六挑衅长虹的一幕。 冯阎笑道,“鹰六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要找长虹姑娘打架,不打他就觉得浑身难受。” 曲昭道,“长虹打不过他。” 冯阎道,“是啊,在燕国的那些时日,我们都看过长虹的剑法,确实不是鹰六的对手,他自己也知道的,干嘛还非要跟人家打呢,专欺负小姑娘?” 曲昭眸头动了动,“他都一把年纪了,不会对长虹有意思吧?” 冯阎一愣,“啊?” 他摸摸头,“不可能吧,鹰六比长虹大了不止十岁。” 曲昭耸肩,“鬼知道。” 冯阎想到鹰六对长虹有那么的意思,一阵心惊。 鹰六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对长虹这么执着是为什么,他又没谈过恋爱,没喜欢过女人,哪知道喜欢上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只知道,他得找她打一架。 不打手就发痒。 但事实上,长虹真不是他的对手。 几番交战之后,长虹负了伤,败了。 鹰六赶紧上前去扶她,把她带到了自己的住处,拿碘酒,拿药,拿纱布给她包扎,大概以前经常受伤,他的手法非常熟练,屋子里的药品也十分的齐全。 没有惊动外人,他自个给长虹处理好了。 处理好后,他一脸歉然地道,“我没故意想伤你。” 长虹不理他,她就觉得这个鹰指挥官有毛病,明知道她不是他的对手,还偏要找她打架,纯粹是冲着欺负她来的。 长虹不吭声,鹰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地杵在那里。 长虹站起身,“我走了。” 鹰六下意识地将她一拉。 长虹瞪眼,“我都受伤了,你还要找我打架?” 鹰六抿嘴,看一眼她的手,又看一眼她的脸,好半天才别过头去,松开手,轻咳一声,“我替你去守岗,你回去休息。” 说完,不等长虹反应,他拿起刀就走了。 他回到赵怀雁的宫殿前,曲昭笑着问,“长虹姑娘呢?” 鹰六道,“受伤了。” 曲昭挑眉,“我以为你就比划比划呢,来真格的了?伤的重不重?” 鹰六道,“不重。” 曲昭问,“长虹虽然是楼魂令的人,但楼魂令的少主是楼危呢,你见过楼危好几次,怎么不见你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找他打架,偏要找长虹打架呢?” 鹰六想都没想,脱口说道,“觉得她好欺负。” 曲昭噗嗤一笑。 鹰六沉着脸,“笑什么笑!” 曲昭道,“原来大名鼎鼎的鹰指挥官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鹰六哼道,“见她的第一眼就想找她打架,那个时候我又不知道她的武功不如我,怎么叫欺软怕硬了?” 曲昭点头,“也是。”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提醒,“你是不是喜欢上长虹姑娘了?一见钟情。” 鹰六俊沉的脸一僵,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后,大惊,沉稳的脸倏地一下子丕变,他想到刚刚揽长虹肩膀的动作,还有那一瞬,鬼使神差的去搂她的腰,他险险一愣,接着大步离开,回了屋。 回屋见长虹不在,他就去找她。 在长虹的住处,他看到了她。 他直接推门进去。 长虹正坐在桌前擦剑,听到开门声,她抬头望去,见是鹰六走了进来,她理都不理,直接垂下头,继续擦剑。 鹰六往她对面坐,看着她。 半晌后,他蹙紧眉头,站起身,将她手中的剑一夺,放在桌子上。 长虹轻斥,“你做什么呀!” 她怒瞪他一眼,伸手又去拿剑,被鹰六从半路劫住,握住了手。 长虹一顿。 鹰六将她这只没受伤的手攥在手里,拿下来,摸了摸,又去搂她的腰。 长虹吓的心惊肉跳,眼皮子直颤,一个劲地喊,“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放开我,你你你……唔!” 眼眸倏然瞪大。 鹰六吻住了她,只一下,又松开,喃喃,“这就是喜欢?” 他松开她,站在一边打量她。 长虹吸气,闭眼,她只希望这是一场梦,可睁开眼,鹰六还在,还在用那种触目惊心的目光看着她。 长虹吓死了,她咽了咽唾沫,“鹰指挥官,你没事吧?” 脑抽了吗? 吻她! 想到刚刚那不算吻的吻,长虹脑壳都疼了。 男人的气息那么强烈。 荷尔蒙极浓。 她打小跟楼魂令里的杀手们一起训练,从来没把自己当女人看过,可今天,在鹰六的这一个吻后,她忽然意识到,她是女的! 鹰六蹙着眉头看了她半晌,走了。 来如风,走更如风。 长虹真觉得鹰六抽风了。 她没把今天这事当回事。 晚上,赵怀雁醒来后,先吃了饭,然后支着额头想事情,唤雪和蓝舞过来换班,曲昭离开前向赵怀雁悄悄说了今日鹰六与长虹打架的事情,还说了鹰六喜欢长虹,要娶长虹的这一恐怖的想法。 鹰六不敢向赵怀雁当面说,委托曲昭来说。 赵怀雁听罢,不亚于长虹被鹰六吻的那种吃惊程度,她也瞠大了眼睛,看着曲昭,好半天才消化她说了什么。 赵怀雁低声,“鹰六要娶长虹?” 曲昭道,“是啊,你说鹰指挥官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就看上长虹了呢,长虹好像也才十九岁。” 赵怀雁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长虹是什么意思?” 曲昭道,“不知道啊,鹰六不好意思问,让皇上您代问呢。” 赵怀雁撇嘴,“让朕带问?那不是摆明了强人所难?不管长虹愿不愿意,我这么一问,她势必不敢反口。” 曲昭道,“也不一定,她虽然跟了皇上,但她的旧主是燕帝,依我看,除非燕帝同意,不然,她可能也不会给皇上您面子。” 赵怀雁挑眉,“不给朕面子,就说明她不喜欢鹰六啊。” 曲昭道,“鹰指挥官能不知道吗?” 赵怀雁转头看她。 曲昭道,“皇上打小聪明,自然明白鹰六的意思,他是想让您出面,让长虹不得不答应,他本人不好意思向长虹开口,怕她拒绝,所以才求到皇上这里的。” 赵怀雁支着下巴,点着颊面。 她刚还在犹豫晚上要不要去燕国的行馆呢,这会儿鹰六就给她一个不得不去的理由。 她不想去,不想让燕迟得意。 但鹰六对她恩重如山,虽不是父亲,却如父亲一般,打小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鹰六的请求,她怎么样都要满足他。 鹰六确实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 以前她没继任王位,楼魂令跟金谍网又不死不生,他压根没功夫去谈情说爱,如今,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还想跟她成亲,她怎么样都要帮的。 再者,长虹是楼魂令的人,娶了她,金谍网跟楼魂令才算彻底和平。 赵怀雁站起身,对曲昭道,“你去跟鹰六讲,我会让他如愿抱得美人归的。” 曲昭笑道,“就知道皇上有办法,那我下去了。” 赵怀雁摆摆手。 等曲昭离开,她就喊唤雪和蓝舞进来更衣。 换好衣服,她带着两人去了燕国行馆。 此刻燕国行馆里,坐了好几个人,燕乐、燕广宁、楚朝欢在,秦祉在,秦双也在,还有楚朝欢的婢女莞玲,一直默默地跟随着秦祉的步惊涛,秦双的婢女西罗,还有燕国行馆里的守卫,元兴以及青海。 燕迟眉头微皱,看了一眼时辰,又往门口扫了扫,想赶人。 可楚朝欢坐着不动,秦祉坐着不动,秦双也坐着不动。 他不愿意跟这些人坐这里耗时间,他想去皇宫。 他猜测赵怀雁不会来。 封妃这件事,他实在对不起她,她生他气也是应该的,他不期望她能主动靠近他,但他一定会主动去靠近她。 她不来,他便去。 他站起身,打算要走,秦祉喊住他,“酒还没喝完呢,就想走?” 他伸手拉他,“坐着,你登基为帝,我还没为你庆祝呢,你小心眼地不给我请贴,这在赵国遇到了,怎么着我也要给你道声喜的。” 燕迟面无表情地,“你刚已经道过喜了。” 秦祉道,“但酒没喝完呀。” 燕迟道,“今天在皇宫里喝的有点多,不想喝了,你若非要喝,让元兴和青海陪你。” 他说着,喊来元兴和青海。 元兴和青海也极有眼色,端起杯就缠着秦祉了。 秦祉郁闷,他要找的是燕迟,不是这群手下! 秦双一见哥哥被人缠着了,连忙开始解围。 燕乐和燕广宁一见秦双解围了,她二人也毫不逊色,凑热闹来闹酒。 一时,酒桌上可谓是热闹。 燕迟见没人缠着他了,起身就走。 楚朝欢跟着起身,跟着他。 见他往门外走,她笑道,“要去逛赵国皇都的夜市吗?” 燕迟道,“不是,你别跟着我。” 楚朝欢道,“可我想去,你陪陪我吧。” 燕迟扭头看她。 夜色下,灯簧里,女孩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神跟小时候一样,样貌跟小时候相似,浑身的气势比小时候矜贵了很多,她长大了。 可是,感情不是随着时间的增长就会跟着增长的。 他与她的感情,只停留在小时候。 他待她如妹妹,永远不会变。 燕迟轻声道,“我不想去,你要是想去的话让燕乐和广宁陪你,她二人也是头一回来赵国,见识赵国皇城的繁华,当然,秦国九公主跟你关系也挺好,你也可以喊她,你们四个姑娘一起,远比跟我一起玩的舒服。” 楚朝欢嘴角的笑意缓缓一沉,她理了理发丝,说道,“你不想去夜市,那是要去哪儿?” 燕迟没言,扭身就走。 快走到门槛的时候,他忽然一个定身,接着身形一纵,飞出了门外。 如此失态,让楚朝欢大为不解,她提起裙摆,跟着往门口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门外停了一辆马车。 车身华丽,四周都包裹着上等的绸纱,纱幕飘摇,现出里面一张美若天仙的脸来。 楚朝欢抿抿唇,看到燕迟走到那马车前,看了一眼,笑了笑,就往那纱幕飘开的窗口去了。 他倚在窗户边上,低头与里面的女子说着话。 马车就停在门口不远处,她能听到燕迟低沉碰性的声音充满了愉悦。 楚朝欢吸吸气,仰头看着月亮,真圆,忽然间就想起来,今天是八月十五,是中秋佳节。 月圆,人缺,还是人圆? 燕迟没想到赵怀雁会出来,他以为她不会出来,所以看到她,相当的高兴。 他把手伸进窗口,要拉她。 没拉到,赵怀雁虽然来了,但显然,没有要下马车的准备。 燕迟低声诱哄,“下来,今天月色很好呢,带你去逛逛。” 赵怀雁捋着薄袖,不冷不热的,“不逛。” 燕迟道,“八月十五,皇都一定很热闹,不逛可惜了。” 赵怀雁道,“有什么可惜的,我又不是没逛过。” 燕迟道,“我没逛过呢。” 赵怀雁抬眸,“你没逛过关我什么事?我来是告诉你,鹰六喜欢长虹,他想娶长虹为妻,你找机会跟长虹聊一聊。” 燕迟眉梢一挑,“鹰六要娶长虹?” 赵怀雁道,“是啊。” 燕迟低笑,“你下来陪我逛街,我就答应帮你,不然,我要将长虹带回去了。” 赵怀雁一愣,扭头气呼呼地瞪他。 燕迟心神荡漾,被她瞪着,只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他知道,不骗她下了马车,他想什么都没用,他想抱她,摸她,碰她,就得先把她骗下来。 他一本正经地道,“别瞪我,我也想帮你啊,但我这会儿想逛街,可又不想一个人逛街,你不陪我,又想让我答应你,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赵怀雁斜一眼站在门口的楚朝欢,冷哼,“不想一个人逛街?很好啊。” 赵怀雁让唤雪去喊楚朝欢。 楚朝欢来了后,赵怀雁这才下了马车,拉住她的手,说道,“楚公主头一回来赵国皇都吧?今天月色好,我看你想出来,是想逛街吗?正好我也想逛街,不如一起?” 楚朝欢看着她,“你今天刚登基,就这么走在大街上,会被围堵吧?” 赵怀雁道,“不会,我经常与百姓们打成一片,他们看到我,就像看到路人一样,不会多关注的。” 楚朝欢挑眉,心想,还有这样的国民? 事实上,赵国国民就是这样的。 在别的国家,皇室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但在赵国,皇室是普通百姓一般的存在。 他们敬重皇室,如同敬重自己的长辈。 他们维护皇室,如同维护自己的家人。 赵国令其他国家忌惮的,就是这种难以打破的凝聚力。 楚朝欢真的没来过赵国,一来楚国离赵国远,中间隔了一个燕国,再来,楚国跟赵国关系也不好,赵国国主也不爱接待外来皇室,甚至可以说冷淡以及避退,所以,其他国的皇室们鲜少来赵国,后来赵怀雁的名声大燥后,那些皇室成员才会蠢蠢欲动。 赵怀雁的话让楚朝欢意识到了赵国与他国的不同。 她也想真正的见识一下,更不想只让燕迟跟她二人去逛街,就笑道,“好啊,只要赵帝你方便,我当然愿意一起。” 燕迟郁闷死了。 人是下来了,可就是非要跟他闹。 三个人逛街,不别扭吗? 但能跟赵怀雁一起逛街,燕迟还是勉强接受三人逛街的提议。 但赵怀雁又让唤雪进屋去喊燕乐和燕广宁,等燕乐和燕广宁出来了,秦祉和秦双也来了。 元兴、青海、步惊涛、莞玲和西罗也跟着出来。 这下子,队伍壮大了不少。 燕迟黑着脸。 赵怀雁却面不改色地跟燕乐、燕广宁、秦祉说着去逛街一事,并不理会秦双。 秦双冷哼。 秦祉看一眼赵怀雁,又看一眼燕迟,笑的格外的贱,“好啊,难得有赵帝您亲自陪伴呢。” 他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想气燕迟?我帮你啊。” 说着,他一伸手搂住她的腰。 这个动作一出,四周都是刀光剑影。 唤雪、蓝舞、燕迟、元兴、青海全都出手了。 秦祉搂着赵怀雁的手,一个空中旋转,轻松避开了几个人的攻势,等稳稳落地后,他脸上的笑一缰,脸部痛苦扭曲,他垂眸,看向怀里的女子。 赵怀雁收回揪向他腰间的手,哼一声,“不好意思,手有点痒,我的太虚空灵指在揪人的时候,会比寻常手劲疼十倍。” 秦祉松开她,“帮你呢,至于吗?” 赵怀雁皮笑肉不笑道,“你大概不知,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 说完这句话,她一扬袖,转身走了。 燕迟看向秦祉,眼神很冷,但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跟上赵怀雁,伸手一搂,远比秦祉做的过份,直接搂抱着她揉进了怀里。 后面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包括秦祉。 可赵怀雁没有推开燕迟,更没揪他。 这无声的反击,远比燕迟动手还要伤人。 秦祉冷冷地垂笑,回了秦国行馆。 秦双阴冷地往赵怀雁和燕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跟着回去。 楚朝欢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说了不想逛街的,可赵怀雁一来,他就屁颠屁颠地去了,不想跟她逛街就直说,用得着这么打人吗? 楚朝欢一冷哼,也往自己的行馆走了。 燕乐和燕广宁面面相觑。 燕乐问,“八姐,跟上吗?” 燕广宁瞪她,“你想跟就跟,我是不会跟的,回头七哥给你禁宫令。” 燕乐惊恐,“啊?七哥才不会禁止我出宫呢。” 燕广宁道,“七哥现在是皇上,他一个旨意下来,你就甭想出宫了。” 燕乐也不傻,“那我们自己去逛吧,现在的七哥,生人勿进。” 燕广宁笑了笑,但转头看见了楚朝欢落寞的背影,又叹气,你说这世间的爱情,怎么就不能是先来后到呢? 明明是楚朝欢先认识的七哥,可抢了七哥的,却是后来的赵怀雁。 赵怀雁被燕迟搂抱着,几乎双脚离了地,脱离了众人的视线,融入八月十五热闹的人流里后,她就要推开他。 燕迟不松,压着她的脸,不让任何路人瞧见。 赵怀雁被闷的不行,虽然赵国地处南方,气温从来没高过三十五度,但这个季节,三十度还是有的,人又多,虽然是晚上,可燕迟就像是随身携带的火炉,一近他身就会发热发烫。 赵怀雁不舒服,推着要下地。 燕迟搂紧她,眼神快速地搜索着客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又满员。 实在是今天人太多,燕迟只好又去别的地方找客栈,努力地挤开人群,不顾周围人频频投过来的惊艳的视线,绷着人神共愤的俊脸,找到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厢房,抱着赵怀雁进去。 进去后,锁上门,又用内力封住,这才松开赵怀雁。 赵怀雁雪白的小脸被压的红彤彤的,燕迟看着这样的红,又身处这样的客栈,不其然就想到了在陈国的那一夜,他喉咙微动,三两步上前,在赵怀雁兴师问罪之前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了屏风后面的大床上。 赵怀雁大惊,坐起身瞪他,“别以为蒙着脸,我的国民就不认识我,你若敢在这里对我行凶,我绝对让你被打成猪头。” 燕迟抿抿嘴,看着她,“我只想吻吻你,不做别的。” 赵怀雁冷声,“不行!” 燕迟哪管她行不行,他想要,想了好多天了。 从她自燕国离开后,不,从赵显登上燕国皇都,她搬出左相府的那天开始,他就天天在念想她。 燕迟不管不顾地将赵怀雁压在床上,她一挣扎,他就连哄带骗,“吻一下,我就不带走长虹,吻两下,我可以把长虹叫出来,吻三下,我让她毫无怨言,心甘情愿地嫁给鹰六,你要是让我吻十下,我保准明天你就能给鹰六和长虹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