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极度渴望赵怀雁,恋爱中的男人,开了晕的男人,情动就是很容易的事儿,但昨晚,赵怀雁喝药深深刺激到燕迟了,他觉得他还是得忍,不然,他跟她好一次,她就喝一次药,打掉一次属于他跟她的孩子,他的心都在滴血,她却一副理所当然,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燕迟的心就更加的痛苦。 他忍着,松开了她。 又把她放回位置上,督促她吃饭。 吃完饭,两个人都坐在那里漱口。 漱口的时候二人都没有说话。 等宫女将痰盂拿开,退身下去,燕迟端起茶杯喝一口茶,这才对赵怀雁说,“南子衍娶韩国公主的事,还是得跟南陈夫人说一声,一会儿朕派人传她进宫,你与她说。” 赵怀雁想着这件事是燕国为韩国和赵国担的,她来出面,也应该,就点了点头,又问,“昨天给我爹写信了吗?” 燕迟道,“写了。” 赵怀雁就不再管赵显。 燕迟今日没事,不过完元宵节,大臣们不会来上朝,他也就不那么忙碌,原本是想让北燕之地的大臣来朝拜岁的,但北燕离燕国甚远,来回一趟颇费功夫,而且,北燕是齐国故地,收入囊中不足一年,尚不是很太平,燕国派去的官员全是燕国大臣,偶有一些是齐国旧臣,而不管是燕国大臣还是齐国旧臣,他们回燕后,北燕之地就空了,虽然有裴连甫坐镇,但难保会有一些异心者投机取巧,趁这个时间闹事。 燕迟驳了他们回国的请求,想着自己抽空去一趟。 正巧赶上韩国这事,刚好能带着一些大臣的家眷,去北燕。 燕迟拉着赵怀雁起身,给她系紧狐裘的带子,搂着她的肩膀,往御书房走,边走边把打算去北燕同大臣们过年的想法说了。 赵怀雁很赞同。 燕迟道,“你随我一起。” 赵怀雁挑眉,“不好吧?” 燕迟攥紧她的手,“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你也快成燕国王后了,就算不是王后,你也是赵国皇帝,而赵国如今与燕国是亲盟国,作为亲盟国的皇上,随同我去慰问北燕大臣,也是情理之中。” 赵怀雁问道,“就我陪你吗?还有别人没有?比如楚公主?” 燕迟微愣,听她提起楚朝欢,眉头不自觉的就拧了起来,想着她推辞与他结婚,就因为楚朝欢,他赶紧撇清说,“没有,就我跟你。” 赵怀雁笑道,“好吧。” 燕迟问,“很介意朝欢吗?” 赵怀雁道,“也不是很介意。” 燕迟沉默着看她一眼,什么都没再说,只是暗暗地想,怎么才能推了与楚国的和亲,但一时半刻,他没办法向楚国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只能沉默。 去了御书房,燕迟让元兴去传南陈夫人。 南陈夫人进宫后,赵怀雁就走了。 两个人去了一个单独的宫殿,刚坐下,宣香和商柔就立马让宫女们拿炭盆进来,又在赵怀雁所坐的位置专门加了一个香炉,她想脱掉狐裘,也被制止了。 裴芳乔一看这架势,就问她,“生病了?” 赵怀雁说话的时候鼻音已经减轻了很多,不注意听是听不出来的。 赵怀雁笑了笑,说道,“昨日来的时候受了点风寒。” 裴芳乔道,“南国温暖,但北地和东部就冷了,你打小在赵国长大,受不住燕地的寒冷也很正常,这样的冷天气还得维持好几个月呢,你可注意些。” 赵怀雁笑道,“平时体质也没那么差,就昨日一心赶路,脱了衣裳,才造成的。” 裴芳乔问她何以这么急着赶路,赵怀雁就把在秦国吃酒,所听所看说了,还说了为何要急于赶到燕国来。 说完,见裴芳乔一脸的若有所思,赵怀雁就道,“你也听出来秦太子是在打什么主意了吧?” 裴芳乔是裴连甫的妹妹,亦是南丘寒的妻子,她对于当下时局的思考远比一般人要多,她点点头,忧虑道,“你找了皇上,皇上想到法子了没有?” 赵怀雁轻轻地嗯一声,想到这个法子是牺牲了燕国三个重臣的婚姻幸福,她就觉得很抱歉,尤其,眼前的女子是南子衍的娘亲,跟她说了,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理解? 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得说。 赵怀雁组织了一下语言,把燕迟所想到的解决方法说了。 裴芳乔眼眸瞪时睁大,一听到南子衍要娶韩国公主,还没跟她这个当娘的商议,就那么一锤定音了,她当即就火起,心想,皇上怎么能这样呢!可转眼又一想,他不这样秦祉就必然要娶到韩国公主,而一旦秦国把韩国握在了手中,又把楚国握在了手中,那燕国未来的局势,就危了呢!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她的母国陈国,可能也要遭殃! 裴芳乔心中有气,怎么可能不气?背着她这个当娘的擅自决定了她儿子的婚事,她不气才怪了! 但气也没办法了。 她是明白人,亦是聪明人。 就因为活的聪明,活的明白,她才知道什么情绪该忍,什么事该点头。 裴芳乔重重地叹一声,有点埋怨地道,“皇上好歹提前吭一声吧?就这么下了旨,听你说,子衍已经前往韩国去了,我这个当娘的才知道,心里总是不舒坦。” 赵怀雁见裴芳乔没有暴怒,也没有开口反对,就知道她是接受了,她总算能够好好地与她谈接下来的事情,她把燕迟所说的带她们一家人还有其他大臣的家眷们去北燕过年,燕迟这个当皇帝的也去,跟臣子们一起过年的事情说了。 裴芳乔听了,十分欣慰地问,“燕国有这样的明君,是燕国子民的福气。” 赵怀雁笑道,“那夫人是同意了?” 裴芳乔无奈地笑道,“我不同意有用吗?皇上都做好一切准备了。” 赵怀雁心想,确实,你不同意也没用。 裴芳乔又问,“子衍要娶韩国公主的事情,丘寒知道吗?” 赵怀雁道,“燕帝说已经去了信。” 裴芳乔道,“那就好。” 想到南子衍去了韩国,这会儿大概正在韩国皇宫里面,见他的未来妻子,裴芳乔就忍不住开始向赵怀雁打听,韩国有几位公主,性情都如何,长相如何,哪一个会成为南子衍的妻子等等。 赵怀雁一一耐心地与她说。 这边当娘的在打听韩国三个公主的事情,那边去了韩国皇宫的段东黎、南子衍以及后来赶到的卓凌,被韩帝以及韩太子隆重且又极为小心翼翼地接待着。 段东黎最先来,也给韩帝看了燕迟写的亲笔信。 南子衍后来,给韩帝转交了三份请婚书。 卓凌最后一个到,来了后,什么都没说,就安静地坐在那里。 人都到齐后,韩帝才把韩玉幼、韩夕善以及韩贝叫出来。 韩邺在陪同这三位惹不起的人物。 等韩玉幼、韩夕善和韩贝出来了,三个娇俏的姑娘站在陌生的三个男人面前,皆是忍不住好奇,偷偷地打量着。 段东黎笑着看了三位公主一眼,韩国是小国,不管怎么的发展变化,国力依旧不行,大概因为国家弱的原因,连公主都看上去骄弱不堪,身为燕国右相,见过的美女无数,这三个韩国公主,论样貌,还算漂亮,但也称不上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只能说比一般王公贵族中的女子们要看上去更细腻些。 男人看女人,不管是什么时候看,都是第一眼看容貌,第二眼看身材,第三眼才看性情。 段东黎在看着三位公主的时候,南子衍也在看,就卓凌没看,他蹙着眉头,扣着手指,满身冷贵地坐在那里,像个雕塑。 段东黎看了好大一会儿之后,这才开口问,“哪位是韩玉幼公主?” 韩帝立马把韩玉劝幼喊过来。 韩玉幼很紧张,她本来就是胆子最小的一个,在秦国已经受过秦祉的一次惊吓,回到国依旧没有回过魂,尤其那一对秦祉送给她的兔子,她总觉得每回看一眼心就惊跳一下。 这回又是被指名点姓,她的脸都白了。 她站在段东黎面前,手足无措,惊慌的模样毫不掩饰。 段东黎坐在那里,看着她这个样子,不免觉得好笑,他低声道,“公主很怕我吗?” 韩玉幼一愣,忙小声道,“没有。” 段东黎笑了笑,没拆穿她的谎言,只转头对韩帝道,“我想与玉幼公主单独说会儿话,可以吗?” 韩帝连连点头,“可以可以。” 他伸手喊来宫女和侍卫,护送段东黎和韩玉幼出去。 等他二人出去了,南子衍就捅了一下卓凌的手臂,卓凌这才抬起头,朝他望了一眼。 南子衍低声问他,“看上哪个了?” 卓凌慢幽幽地抬起视线,瞅了一眼站在远处的两位公主,没什么情绪地说,“你选一个,剩下的给我就行了。” 南子衍轻笑,“这是选妻子呢,不是选阿猫阿狗,能不能别这么敷衍。” 卓凌撇嘴,“反正娶回去也是摆设。” 南子衍眼角一抽,得,这小子压根没情没欲,妻子在他眼里,可能还不如一件衣服来得实在。 南子衍也不问他了,指了指韩贝,问韩帝,“这位公主……” 韩帝立马回答,“叫贝贝。” 南子衍笑道,“名字挺好听的。” 韩贝抬头,不轻不重地横了他一眼。 南子衍挑眉,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这才道,“我们也出去聊聊?” 韩贝哼一声,抬腿就走。 韩帝默默地抬起手,擦了一下额头。 还剩下韩夕善,以及卓凌。 韩帝瞅了瞅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卓凌,又瞅了瞅韩夕善。 在韩帝去喊她们三姐妹的时候,她们三姐妹已经知道了今天她们要面对是什么,是她们未来的夫君。 早在韩帝看了燕迟的信后,他就找这三个女儿谈过话了。 韩国是跟赵国结好的,如今赵怀雁跟燕迟有了婚约,未来韩国也是要跟燕国走在同一战线上的,是以,绝不能跟秦和亲。 原本三个女儿回来,带回了秦祉的话,韩帝就日夜睡不着觉。 他想着,他韩国要完蛋了。 可转眼,燕国右相就来了,给他指名了一条康庄大道。 他回头就把这好消息告诉了三个女儿。 三个女儿怨怼他,把她们当联姻的工具出卖给燕国,可不给燕国,给谁呢?给秦国?他有三个嫡系公主,嫁一个到燕国后,秦国还能再要第二个,嫁两个到燕国后,秦国还能再要第三个,燕帝的想法很对,作法也很对,三个都嫁到了燕国,秦国再也没办法打韩国的主意,如此,韩国才算真正保住了。 三个女儿听了父皇的一番话语,皆沉默了。 最后,也都愿意嫁了。 不为别的,只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国。 反正,如今被秦国盯上,她们三个也别自由恋爱,找如意郎君。 再想到赵怀雁隔年也要嫁到燕国去,她们就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了,总觉得,燕国也会是自己的家国,因为那里有那么多的姐妹。 韩夕善见卓凌一直坐在那里不动,她就主动走到卓凌跟前,往他旁边的椅子一坐。 卓凌抬眸。 韩夕善没看他,只说,“我愿意嫁给你,聘礼什么的不重要,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你能满足我。” 卓凌轻轻扯了扯唇角,“你说。” 韩夕善道,“我想跟我的姐妹们一起出嫁,同一天,从韩国嫁到你燕国去。” 卓凌点头,“可以。” 韩夕善便不再说话,就坐在那里陪着他。 她不问他的事情,他也不问她的。 这跟段东黎和南子衍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段东黎把韩玉幼喊走后,问了她很多问题,包括在秦国,她跟秦祉的谈话以及相处,一开始韩玉幼确实很紧张,后来在段东黎的温声温语里慢慢地就放松了,她眨巴着眼,看着面前俊逸稳重的男子,他的长相与秦祉不同,气质也与秦祉不同,不会让人胆颤心惊,接触下来后,会让你觉得很舒服。 男人也没有对她动手动脚,虽然听说是燕国的右相,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若真论起来,他可能比父皇都还要高贵,但他却很有修养,说话幽默风趣,偶尔会把她逗的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也没一个时辰的功夫,段东黎就把韩玉幼给哄的服服贴贴,并问出了秦祉送给她的那两只兔子的下落,然后凭他燕国右相的三寸不烂之舌,他把那兔子给哄骗到自己手上了。 南子衍跟韩贝的聊天就随意的多,一来南子衍不是刻板的人,他是南丘寒的儿子,是南国公府的世子,亦是武将,他不会说文绉绉的话,亦不会像段东黎那般会哄人,可他真情实意,或许他不爱韩贝,可他绝对是用着最真诚的心来娶她的。 韩贝的性子也不像韩玉幼那般,得有人哄着。 她靠在栏杆上,看着身侧双手扶在栏杆上的男子,说道,“娶我这样的韩国公主,你会不会觉得太委屈?” 南子衍侧头看她一眼,笑道,“能娶公主这样的千金之躯,是我的荣幸才对,怎么可能会委屈?我倒是担心,公主嫁给我,才会委屈。” 韩贝道,“不会。” 南子衍就那般看着她,笑了,“有你这句话,我也不会让你委屈。” 韩贝怅然地抬头看着天空,那一瞬间,她是想极为记住韩国九重宫阙上的那片蓝天的,她低声道,“我们三姐妹都想一同出嫁。” 南子衍道,“嗯,不管你们谁提出来,我们都会答应。” 韩贝欣然地伸手,拿起了他的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南子衍当下脸就红了,这么主动?当公主的不是都很矜持的吗?可搂着那样柔软的腰,南子衍身为男人,虽然现在对韩贝还没有爱意,可想到她会是自己的妻子,到底有些心猿意马啊,当下就毫不客气地搂紧了。 他心想,妻子这么主动,往后的性福生活,不可限量啊。 三个公主分别见了自己未来的夫君,三个男人也分别见了自己未来的妻子,选定了妻子人选后,段东黎就写信回燕国。 燕迟看完信,抓紧时间,通知了逍遥王段赦。 南丘寒已经接到了信,没有反对这门亲事,南陈夫人也在与赵怀雁沟通之后,接受了这门亲事。 于是,年节还没过完,燕国就向其他七国宣布了这一天大的喜讯,燕国右相段东黎要迎娶韩国玉幼公主为妻,燕国南国公府的世子南子衍要迎娶韩国韩贝公主为妻,燕国逍遥王之子卓凌要迎娶韩国韩夕善公主为妻。 这一喜讯一公布,再次惊动七国! 而不管其他几个国家是怎么的震惊,赵国国内,赵显笑着将燕国国书放下,对赵公公说,“这个燕帝,真是打的秦国猝不及防啊,这下秦帝和秦祉得气死了。” 赵公公笑道,“燕帝也真是下得去手,居然让大臣们把韩国的三个公主都给娶了,三个公主呢!这往后,燕韩就再也没办法分割了。” 赵显道,“是呢,指不定以后燕国跟韩国的关系,比跟我赵国的还好。” 赵公公笑道,“不可能的,韩国虽然是嫁了三个公主到燕国,但嫁的是大臣,咱们皇上嫁的可是帝王。” 赵显哎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又忧愁上了。 赵公公立刻闭嘴,不再多说一个字。 秦帝看到燕国的国书,确实龙颜大怒,把秦祉喊进宫,让他看,秦祉看完,也是气的七窍生烟,他冷冽道,“太卑鄙了!” 秦帝道,“这下就没办法拉韩入围了。” 秦祉眯眼,“那就把楚国彻底拉过来!” 秦帝道,“可以让太傅出发了。” 秦祉嗯一声,回到太子府就喊步惊涛,让他出发,前往燕国,伺机行动。 步惊涛二话没说,收拾收拾,就走了。 临开前,他看了那个鱼缺半天,还是带上了。 楚帝看到燕国的国书后,没什么反应,只是脸色并不大好,楚太子还在秦国,楚帝就把楚朝欢喊过来,让她看了信。 楚朝欢看完,慢慢地抿了抿嘴,说道,“为什么突然间燕国会有这样的举动?” 楚帝道,“因为秦祉想娶韩国公主为太子妃。” 楚朝欢稍一动脑就明白秦祉的用意了,她冷笑道,“下嫁一个公主到我楚国还不够,还要降下身份去娶韩国的公主,秦国这么明显的心思,难怪燕迟要做出如此惊人的举动了。” 她将国书一放,“活该。” 楚帝看了楚朝欢一眼,没说什么,女儿喜欢燕迟,维护燕迟,这正常,但在此刻的楚帝心里,他已经看到了与燕国决裂的未来。 他站起身,走到御书房外面,看着与燕国连绵的那片天地。 多少年了,他楚国与燕国保持着兄弟之谊,可事世变化,亲兄弟还有手足相残的呢,何况他们这种并不是亲兄弟,又有着国与国的分界点的两个国家。 燕国明显的跟秦国势不两立,而楚又偏与秦结了亲,如今,燕国又与韩国如此亲盟,楚帝有点担心楚朝欢嫁到燕国会被孤立,他喊来楚朝欢,劝道,“欢儿,不然,咱不嫁燕迟了?” 楚朝欢一愣,急声道,“爹,你在说什么?” 楚帝道,“爹是担心你嫁到了燕国,未来燕国若对我楚国发动了战争,你会是第一个受害者。” 楚朝欢沉声道,“不会的!燕国不可能向我楚国发动战争的!爹你不要瞎说,就算燕迟不爱我,可我楚国跟燕国那么多年的交情,不是韩国嫁了三个公主到燕国就能替代的,再说了,我相信燕迟,他是重情重义的人,不然也不会顶着有可能失去赵怀雁的风险,要纳我为妃了。” 楚帝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解释,燕迟确实重情重义,他在当太子的时候,是跟女儿和儿子关系很好,几乎亲成了一家人,可从这次韩国事件里,他看到了身为帝王的杀伐果断。 或许,作为太子,燕迟真会重情重义,看在楚朝欢的面子上,留楚国一席之地,可他当了皇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男人一旦称帝,都会变得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