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杀字,冷而沉戾,以前秦帝或许还会顾忌一下赵怀雁的身份,但收到卫国和周国的紧急信函,知道陈国在向卫国用兵,韩国也在向周国用兵,纵所周知,卫国和周国是他秦国庇护的国家,陈国和韩国哪敢放肆,若非背后有燕国撑腰,他们焉敢发兵?所以,燕国已经打定主意要向秦国开战了。 既然表面上的和平不能再维持,那他就不再装仁义。 大战尚没有完全打响,如果扣住赵国皇帝,扣住燕国公主,那秦国就扣住了两个最有利的砝码,看他们如何蹦哒! 但,人逃了! 秦帝都要气死了,下达了杀令后,他就传了二十精卫进宫,让他们全部出动,务必要抓到赵怀雁和燕广宁,至于天星,秦帝还真没放在眼里。 可秦帝不放在眼里,薄江却是非要抓到她不可。 薄江亲自领兵,连夜出城,往赵国的方向去了。 他的动向一直都有和秦祉汇报,秦祉知道薄江要去赵国讨人,秦祉没管,阮江道:“这样妥当吗?薄将军如此领兵去赵国,赵国一定认为我秦国要攻打他们,这样以来,秦国岂非就要与赵国开战了?” 秦祉抚着手指头说:“薄将军能被称为秦国第一战将,是因为他有勇有谋,熟知如何行军布阵,他不是逞匹夫之勇的凡凡之辈,他既然领兵去了,就必然有他的方法,我们不用管,若战争真的从赵国打响,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秦祉不担心薄江,他担心此刻尚在燕国的步惊涛。 步惊涛是秦国太傅,文武双全,不是说步惊涛在燕国会有生命危险,以他的能力,应该还能自保,秦祉想的是,如果真开战了,步惊涛却在燕国,那就没办法为秦国出力,这可不行。 原本想让步惊涛刺杀楚朝欢,但若战争真打响了,楚朝欢与燕迟的婚事还能不能正常进行就说不准了。 秦祉道:“阮江,你去写信……” 话没说完,他又停住,想了想又道:“算了。” 阮江不明所以,但秦祉又不打算说了,阮江就不知道秦祉是在思量什么。 秦祉在思量什么呢? 他本来是想说,让阮江写信给步惊涛,让步惊涛暂且回国,可转念想了一下,觉得燕迟不会在封后之前对外发动战争。 对燕迟来说,娶赵怀雁是最重要之事,所以,他不会让任何事情影响到这件事,那么,楚朝欢也必然要如愿以偿地嫁入燕国,成为燕迟的妃子。 既这样,那还是让步惊涛先留在那里,看机行事。 秦祉挥了挥手,让阮江下去,他又进宫,去面见秦帝,并对秦帝说:“凶手迟迟找不到,就按照儿子的方法,先在城内发布舆论,说双儿是燕帝派人杀的。” “如今赵国驻秦国的金谍网也已经离开,没人能干扰这个舆论,双儿虽然调皮跋扈,可她本性不坏,皇城的百姓对她也还是爱戴的,知道她是燕帝派人所杀,心里一定会记恨燕国。” “儿子觉得,卫国和周国虽然遭到了陈国和韩国的围攻,但燕国暂时不会动,因为燕迟还没有娶到赵怀雁,所以,不到五月之后,这场燕秦的真正战役打不起来。” “而到了五月,战争真正打响了,国民们心中仇恨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但那时候,燕兵来犯,或是我秦国主动出兵,士兵们的士气就非常高涨,战力一定胜于以往。” “再加上那个时候步太傅可能已经得了手,楚朝欢死于燕国,楚帝必然震怒,到那时候,不管燕国给予什么理由,楚帝都会愤恨,那么,楚国跟燕国的关系,就彻底决裂,我们就等于得到了燕国后方的最重要战力。” “如此,想拿下燕国,应该就会轻松许多。” 秦帝摸着下巴沉吟良久,颇为赞同:“那就按祉儿的意思去做,但是,卫国和周国,我们不能不管,亦不能让这两个国家沦陷,成为陈国或是韩国的领土,这件事,你去处理。” 秦祉道:“好,我回去就准备。” 秦帝道:“卫国公主和周国公主都还在你府上?” 秦祉道:“在的。” 秦帝点了点桌面:“要不,先把这两个公主纳进府,让卫国和周国都吃个定心丸?” 秦祉皱眉:“战乱之际成亲,不太好吧?” 秦帝道:“帝王家,不讲究这么多,什么时候有利,就什么时候操办,不过,如今卫国和周国都在打仗,确实没时间操办这件事,那就晚点再说吧。” 秦祉莫名的松一口气,虽然他知道自己要娶卫柔和周芙蓉,但能拖一天就拖一天,拖到后面不娶就更好了。 秦祉转开话题说:“父皇,先把双儿妹妹入葬吧。” 提到秦双,秦帝的心情就非常的沉重,脸色也变得极其的阴霾,就算燕国不向秦国开战,他也非要向燕国开战的,胆敢斩杀他最宝贝的公主,燕迟真觉得他秦国怕了他不成? 秦帝沉沉地说:“嗯,你回去后让楚邺过来皇宫。” 秦祉知道秦帝宣楚邺进宫为何,就是陪着秦双,秦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他回府后先去找了楚邺,告诉他秦帝让他进宫,楚邺带着人走了之后,秦祉才回书房,宣了阮江进去,让阮江去喊两个人,这两个人在他的书房呆了很久,出来后,就各自领兵,朝着卫国和周国去了。 秦皇十二精卫接到了秦帝的弑杀令,纷纷出动,利用鬼步去追击朱玄光,但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出发的时候,朱玄光早已经带着所有人瞬移到了北燕。 朱玄光走的时候是从自己的院子里出发的,所以,瞬移回来,也在自己的院子里。 一行人落定,赵怀雁拍了拍胸口,对朱玄光说:“还好你去的及时,不然,我们怕是走不出秦国皇城了。” 天星也道:“是啊,刚刚真的好惊险。” 赵怀雁和曲昭当时从秦国太子府离开的时候就知道有人在跟踪她们,到了薄府后,这些人也没有松懈,天星和薄江拜完礼,送入洞房的时候赵怀雁和曲昭就借故入厕,分别离开,秦祉当时已经坐在了酒席上。 虽然赵怀雁是女扮男装,但她没有改换容貌,秦祉一眼就发现了她。 她和侍女离开,其中肯定有蹊跷,但他没动,因为他就在等着她的蹊跷出现。 那个时候秦祉并不知道天星是赵国驻秦国的金谍网首领,如果知道,他就不会那么沉得住气。 秦祉断定赵怀雁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不管她有多厉害,她身边的侍女多厉害,也难抵秦国重兵和十二精卫。 双拳难抵四手,最终,她们会被擒下。 他做好一切准备等赵怀雁将燕广宁引出来,然后把她们一网打尽,但他真没想到,这场婚礼,会冒出来一个金谍网首领,然后,又突然来一个朱玄光。 赵怀雁和曲昭分开从前院离开,借故找茅房,误闯到了将军府主院。 守在院外的是银面和男装打扮的燕广宁。 当然,还有薄府里的士兵。 赵怀雁和曲昭是男子的打扮,这些士兵当然要将他们拦下,但银面和燕广宁守在这里的目地,就是要引赵怀雁进去,怎么能让这些士兵拦住了? 赵怀雁清了清喉咙说:“我是天星老板的朋友,刚好来秦国做生意,听到她成亲的好消息,就想来亲自恭贺一下,刚刚离的太远,没有当面跟她打声招呼,官爷,你放心,我就进去跟天星老板说几句话,我知道她现在是薄府的将军夫人了,身份尊贵,不能冒犯,你若觉得不放心,就派个人跟着,朋友一场,你总不能就让我这么留着遗憾离开啊?天星老板要是知道了,大概也不高兴。” 士兵知道天星朋友很多,五湖四海都有,他睨了赵怀雁一眼,见他一个男子,长的特别的如花似玉,眉头不自禁的就拧紧了。 他实在不放心,不愿意放他进去,正要拒绝,银面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拉着赵怀雁的手,说道:“原来是赴老板,好久不见你了,你最近可还好?” 说着,手还在她手上拍了两下。 士兵一愣,看银面的眼神变了变,看赵怀雁的眼神也变了变,他心想,难怪长的如此的如花似玉,原来是个断袖。 士兵神情微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着他二人唠嗑。 赵怀雁道:“都挺好的,就唯独感情不顺啊,我不像你们老板这么有福气,嫁这么一个如意郎君,我遇到的男人……哎。” 士兵眉头一凛,还真是断袖! 其他的士兵看赵怀雁的目光也有了异色,然后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 银面却好像没察觉似的,把赵怀雁的手抓的很紧,拉着她往里进:“像赴老板这样容姿的男人,何愁找不到知心人呢,不急,一般的庸脂俗粉,咱们不要就是。” 赵怀雁笑道:“银兄说的对,哎呀,银兄你这么一说,我心情突然就开畅了。” 银面道:“那我们进去说吧?” 赵怀雁道:“好啊!” 银面就拉着她,毫无阻碍地走了进去,曲昭左右看看那些避赵怀雁如蛇蝎的士兵们,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银面走了几步路后,朝后面喊一声:“小宁,你也进来吧,给你介绍个朋友。” 士兵们的目光又立马望向燕广宁,发现燕广宁长的细皮嫩肉,忽然想到那个赴老板是个断袖,那目光生生地变了好几变。 燕广宁小声地说了一声哦,听话地进去了。 士兵们脸色非常难看,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其中一个士兵说:“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啊。” 另一个士兵说:“天香酒楼那么出名,夫人以前接触的人确实是三教九流都有,遇到这种人,不足为奇。” 又一个士兵说:“还是很难想像,两个大男人……” 几个士兵脸色又一阵难看,死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们安安静静地守在门口。 而门内,他们想像的画面没有出现,银面一进到内院,立马松开了赵怀雁的手,往地上跪去:“皇上,实属无奈,银面并无心冒犯,请皇上降罪。” 赵怀雁道:“起来吧,朕没怪你。” 银面站起身。 赵怀雁问:“天星在哪儿?” 银面道:“在主卧室。” 赵怀雁嗯了一声,让他带路,迈开步子前,她往四周扫了扫,问道:“院内有闲杂人等没有?” 所谓闲杂人等,就是不属于他们的人,也就是这个薄府里的人。 银面道:“没了,已经都处理干净。” 赵怀雁道:“不怕被发现吗?” 银面道:“那些士兵暂时不会进来,屋内有我们天星酒楼很多婢女,而这个院子,在这个夜晚,是新婚之房,没薄江的允许,他们不敢进来。” 赵怀雁哦了一声,往后看那个被喊作“小宁”的男子,小宁小宁,燕广宁,赵怀雁笑了笑,走到燕广宁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眼,说道:“这装扮真是精辟了,连我都没看出来。” 燕广宁道:“那就好极了,我一直担心会被秦祉认出来呢。” 赵怀雁道:“他今晚的注意力不在你身上,不过,我们得尽快行动了,不然真怕走不了。” 说完,歪着头问她:“你身上的毒,解了?” 燕广宁说:“解了。” 赵怀雁纳闷:“怎么解的?” 燕广宁便把天星所做的一切说了,赵怀雁听后,眉头微拧,看了银面一眼,银面道:“这也是成亲的用意,天星说要把皇上你救出来,所以,就用成亲这个法子,因为广宁公主身上的毒解了,就不能再留在秦国。” 赵怀雁沉声道:“嗯,辛苦您们了。” 银面道:“不辛苦,为了皇上,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 赵怀雁道:“走吧,去找天星。” 银面就立马带着她们进了主卧室。 天星已经换下凤冠霞帔,并折叠好,她舍不得把这套衣服抛下,所以让季子用包裹包住,打包带走,赵怀雁进来后,她连忙上前见礼。 赵怀雁说:“都准备好了吗?” 天星道:“嗯。” 赵怀雁看着她道:“不后悔?” 天星深吸一口气,知道赵怀雁问的是什么,她其实有点舍不得,但又不能不走,她留下,会毁了薄江,她道:“没什么可后悔的。” 赵怀雁伸手拍拍她肩膀。 虽然一切都准备好了,但怎么走是个问题,如今城门大关,想要出城,得有开城门的手谕,赵怀雁是赵国皇帝,只要拿出玉佩,城门守兵自不敢拦她,但那是以前,今晚她可不敢保证那些士兵不会以下犯上。 天星说:“我今天是新娘,又是天星酒楼的老板,你来的时候是借用我朋友的身份,又是做生意的,那么,出城的时候,只要还用这个身份,就应该很容易出去。” 赵怀雁道:“人太多了,容易让人起疑。” 天星道:“那就分开走。” 赵怀雁道:“不行,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了,怎么能再分开。” 她蹙紧眉头,来回地踱步想着。 曲昭道:“用鬼步吧。” 她看着赵怀雁:“我跟皇上轮流使用,应该能出城门,等出了城门,我们再去雇马。” 鬼步确实是好,但今天这个情况却不能用。 秦祉定然在薄府四周布下了暗卫,而且,若赵怀雁猜的没错,秦皇十二卫必然也出动了,他们的鬼步早已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她跟曲昭学会的这点皮毛,压根拿不出手,一出手就会被识破。 秦祉放她离开的目地,很可能是为了引出燕广宁,而且,秦祉也不知道天香是赵国驻秦国的金谍网首领,这般被逮住的话,所有人都会暴露。 赵怀雁道:“不能用鬼步,想别的办法。” 赵怀雁让天星派季子出去,打探一下四周的情况,顺便出一下后门,看暗中是不是有人在窥视,极有可能有人在窥视,赵怀雁让季子小心些。 季子应了,按照赵怀雁的吩咐,先在院子是走了一圈,又去后门那里,开了门,走出去,只是刚走出去,就发现四周有异动。 她不动声色地又收回脚步,关上门,回去汇报:“院子里是安全的,但门外有人。” 赵怀雁问:“人多吗?” 季子道:“不多。” 赵怀雁又问:“功夫如何?” 季子道:“远在我之上。” 赵怀雁拧眉,给曲昭使了个眼色,曲昭当下就出屋,往后门那里走去,她跟季子一样,打开门就往外走,而结果一样,刚走出去,就发现四周有危险的杀气逼近。 季子虽也是金谍网之人,但远没有曲昭厉害,曲昭能感受到那些人身上强烈的功力,后门,确实不能走。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又回了屋,但有两次异动后,那些暗中的暗卫就觉得不对劲了。 其中一个暗卫离开,去向阮江汇报这个消息。 阮江又向秦祉传达。 秦祉此刻正坐在敬酒席上,看薄江接受一个又一个官员的贺喜之酒,他眼眸微动,让阮江去找人。 找谁? 当然是赵怀雁。 秦祉怀疑赵怀雁是想利用这次成亲的契机,带燕广宁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开溜,所以此刻,她很可能在后院。 秦祉说:“马上轮到赵帝敬酒了,她不在怎么能行?” 阮江眼眸微动,说道:“我知道了。” 秦祉道:“等赵帝出来后,你就派人秘密搜察那个喜院,本宫总是有种预感,燕广宁就在那个院子里。” 阮江沉声道:“是。” 赵怀雁那边还没想到万全的离开之策,阮江这边就带了一个暗卫去后院找赵怀雁,赵怀雁来上礼的时候用是赴老板这个称呼,阮江就以这个称呼问门口的士兵,士兵说:“进去了,说是天星老板的朋友,进去跟她道声喜。” 原本赵怀雁用这个借口,秦祉能猜到她是不想暴露自己赵国皇帝的身份,他乐得自在,她越是不暴露身份,他才越好抓她。 但后来想想又实在觉得不对劲,赵怀雁就是想用别的身份,不一定非要冲着天星啊,她也可以说是薄江的朋友。 当时没想明白,后来在薄江说天星是赵国驻秦国的金谍网首领后,秦祉才冷笑一声,全部想明白了。 他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婚礼,想到他几次用笛子召唤燕广宁,可燕广宁都没有发应,又想到秦皇室的十毒非常厉害,解药亦是难能可贵,而薄江是秦国第一大将,生命极其珍贵,秦帝就赐了解药给他,目地,自然是有备无患。 可显然,那解药薄江自己没用,借着天星的手,服给了燕广宁。 这个时候秦祉压根没把天星跟赵国驻秦国的金谍网首领对号入座,不是他变笨了,而是他相信薄江,亦从不怀疑他。 他怎么知道薄江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做这么多呢! 秦祉这个时候虽然有些疑惑,却没有多想,亦没有深想,他唯一深想的,就是赵怀雁绝对把燕广宁留在了此时的喜院里。 为什么会留在那里? 因为目前,就那里最安全。 阮江奉命来找人,知道赵怀雁真的进了内院,他就进去喊。 他没让人通报,也没让人带领,自己走了进去。 院外有金谍网的侍女守着,一见有生人进来了,连忙进去汇报,而此时赵怀雁正愁眉苦脸,金谍网的侍女驻秦国多年,自然认识阮江,当听说阮江进来了,赵怀雁着急了,曲昭也急了,天星和银面还有季子也急了,燕广宁也很急。 燕广宁问道:“怎么办啊?” 天星道:“银面跟广宁先到外面守着,我先把衣服换上。” 赵怀雁道:“不用,银面跟广宁送我出去,咱们不打草惊蛇,跟之前一样,我只是来看望你的朋友,看完了,自然要走。” 天星皱眉。 赵怀雁安抚她说:“来日方长,不怕没机会,但现下,不能在阮江他们面前暴露你的身份,不然往后你会危险,薄江亦会危险,我们想走,就更难了。” 天星只得不甘不愿地应下,看着赵怀雁转身出门。 可就在那个瞬间,赵怀雁忽然脚步一顿,之前在燕国太子府,朱玄光教她鬼步,她教朱玄光太虚空灵指的时候,朱玄光曾说过,鬼步的厉害,就在于步子间的分秒转换,而鬼步练至最高境界,可跨越任何障碍,这是长三生自闭自塞住在深山老林里,又想出门,又不想动腿,极为懒惰的情况下逼自己创出的一种步法,自此,他穿越深山老林,来去自如。 但这种步法,在用到最高一层的时候,周围的气流会变,寻常人是察觉不到的。 只有能操控无形之物的人才会察觉。 而赵怀雁所学的太虚空灵指,就有这种操控无形之物的能力。 赵怀雁眯眼,迅速地推开门,往空中看去。 有人开了鬼步,在往这里赶来。 是谁? 朱玄光还是云灵? 正想着,阮江进来了,他冲赵怀雁道:“太子让我来找赴先生,出去向新郎官敬酒。” 他说着,眼睛往赵怀雁身后那道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 不知道门内是什么情形,燕广宁是不是在里面。 赵怀雁抿了抿唇,说道:“知道了,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阮江道:“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赵怀雁微微恼怒,却没发火,正欲抬步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道人影闪过,简直猝不及防,在所有的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掌击晕了阮江,等阮江倒地,那人转过身,赵怀雁才看清,来人竟然是朱玄光! 简直从天而降呀! 来不及喜悦或是震惊,朱玄光看着赵怀雁道:“太子让我来带你回去。”又问:“广宁公主呢?” 燕广宁立马往前一步:“在这。” 朱玄光看着她,额头抽了抽。 曲昭赶紧往后打开门,喊天星出来。 如此,一行人就这般随着朱玄光离开了。 朱玄光是长三生亲传的弟子,他所练的鬼步,远比秦祉还有秦皇二十卫要正宗的多,自也比他们的厉害多,所以,他有意要避着他们,让他们毫无所察,很容易做到。 这般,无声无息地将人给带走了。 天星拍了拍胸膛,用着很崇拜的目光看向朱玄光,刚刚时间紧急,她没问他是谁,这会却不得不问恩人的大名。 朱玄光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哪里就是你们恩人了,我叫朱玄光,叫我朱武也行。” 说完,看向赵怀雁:“太子很担心你。” 赵怀雁问:“他在哪儿?” 朱玄光道:“在皇上行宫里。” 赵怀雁道:“我去看看他。” 去之前,她让燕广宁去换套衣服,一起去。 燕广宁劫后余生后当然很想看到自己的亲人,便没有推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问朱玄光,这里没有没女子的衣服,朱玄光这里当然没有,但燕乐在,他就带她先去找燕乐。 燕乐看到燕广宁,高兴的喜极而泣,冲上去就抱住她,喊道:“八姐,你吓死我了!我听楼危哥哥说你遇到危险,我这几天一直都吃不好睡不好,看到你平安回来,我总算能吃能睡了。” 燕广宁郁闷地抽了抽额头:“你到底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 燕乐见她安然无恙,便又嬉嬉笑了起来:“当然是担心八姐啊。” 燕广宁面无表情道:“我要换衣服,帮八姐拿套衣服来。” 虽然燕乐跟燕广宁相差一岁,但身高差不多,胖瘦也差不多,燕乐的衣服,燕广宁还是能够将就地穿一穿的。 燕乐立刻进屋去选衣服。 选好,燕广宁也跟着进来了,天星也跟着进来,给她卸脸上的妆容。 燕乐不认识天星,就问:“这位姐姐是?” 赵怀雁靠在门框上,说道:“天星,赵国金谍网驻秦国的首领。” 燕乐立马伸出手,两眼闪着晶晶亮光:“你好,我叫燕乐。” 天星看着这个小公主,伸手握了一下,便又继续给燕广宁卸妆容。 卸好,燕广宁重新洗了把脸,收拾收拾,就跟着赵怀雁一起去找燕迟了。 曲昭没跟上。 天星也没跟上。 燕乐在拉着天星说话,叽叽喳喳地问着秦国的一切。 朱玄光也跟着赵怀雁和燕广宁一起,去见燕迟。 燕迟在着手备战,也在等赵怀雁,书房里坐了好几个人,段东黎、南丘寒、南子衍,裴连甫,还有楼危,卓凌刚新婚,又因燕迟跟赵怀雁在一起并没有发生魔气涌现之事,燕迟就让他不要那么着急去找人了,先陪陪韩夕善,故而,卓凌就留了下来,一起参与议事。 陈帝和韩帝早已回国,如今战争已经打响,南丘寒道:“楚国没有异动,探子回报说,秦国已经派出兵将,去增援卫国和周国。” 段东黎道:“秦国既出了兵,就一定不会让卫国和周国战败,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燕迟敲了敲桌面:“你的意思是,借这两国来拖垮秦国的兵力?” 段东黎笑道:“皇上英明,他秦国要护,我们就强行攻占,他增兵,我们也增兵,就看谁的兵多。” 裴连甫沉吟道:“这方法不太妥当,听着像是损敌一千自折八百的做法。” 燕迟问:“裴相有什么好的建议?” 裴连甫道:“先攻占一国,消弱秦兵士气,再去攻占另一国。” 南丘寒道:“裴相的意思是,先占了周国?” 裴连甫道:“嗯,周国与韩接邻,而韩又与赵接邻,韩比周强,赵又比韩强,如果赵国这个时候出兵,与韩国一起,攻打周国,那周国,必然不支,即便有秦兵相助,也保不住国家,而一旦周国失陷,卫国就会惶恐,秦国要么以兵力相护,要么,霸占,而不管是哪一种,都达到了消灭这两个国家的目地。” 燕迟蹙起半星眉头说:“裴相分析的很到位,可以先灭了周国,再来灭卫国,卫国不能让秦国吞下,不然,陈国危亦。” 裴连甫道:“所以,我想请求燕帝,派北燕驻军,去支援陈国。” 燕迟沉默着考虑,还没考虑出答案,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元兴站在那里说:“赵帝和八公主来了。” 燕迟脸上一惊,后就由惊转喜,蹭的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往门口走来,还没走到门口,赵怀雁已经跨着门槛进来。 燕迟急步走上前,一把拥住她:“雁儿。” 又看到后面走进来的燕广宁,燕迟松开赵怀雁,去拍了一下燕广宁的肩膀:“你没事,七哥就放心了。” 燕广宁是个沉稳的性子,遭遇了这么大的事,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要是燕乐,这会儿铁定已经扑到燕迟怀里,寻常他的呵护了。 燕广宁对自己遭遇的事没多大在意,但她对花雕很愧疚,这个时候,她知道提花雕不太合适,就没问,只道:“让七哥担心了。” 燕迟道:“安全回来了就好。” 楼危从座椅里起身,来到燕广宁身边,说道:“是我保护不利。” 赵怀雁道:“人都已经安全返回,就不要说这个了,我听到你们刚刚说想让赵国联合韩国一起拿下周国,这个建议不错,我同意。” 燕迟伸手拉住她,眸中浅浅地勾了一丝笑:“你才刚回来,咱们不说这个,去休息一会儿?饿了没有,我让厨房那边做点饭菜送过来。” 他说着,不等赵怀雁回答,就招手喊了元兴,让他去通知厨房。 元兴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赵怀雁是在晚上的宴席上离开的,这个时候自然还是夜晚,她刚在夜宴上也没吃饭,自然有点饿,就不推迟,被燕迟半搂半抱着给推出了书房。 燕迟甩下书房里的所有人,丢下议到一半还没有给出结论的事儿,搂着赵怀雁,回了自己的寝居。 一进去他就将门关上,遣退了所有下人,把赵怀雁抱到怀里,低声说:“以后再也不让你去做这种事了,听到你被秦祉软禁,我真的好担心。” 赵怀雁反手抱住他,说道:“我只是顺势住在他的太子府,好方便找解药,不过,我有点无能,没能从秦祉身上套出解药,倒是天星,她从薄江手里拿到了解药,救了八公主,天星可是八公主的救命恩人哦。” 燕迟抱起她,往后面的大床走去。 到了床边,他抱着她坐下去,让她坐在他的腿上,面对面地对着他,他低头,吻她的唇。 解了相思之后,他才抱着她,靠在了背枕上,把玩着她的发丝,问道:“天星是谁?” 赵怀雁道:“赵国驻在秦国的金谍网首领。” 燕迟挑了挑眉,了然的样子道:“所以,这个首领也跟着一起离开了秦国?” 赵怀雁道:“是啊,但出了一点状况。” 燕迟伸手,把她的脸转过来,支起她的下巴,又去吻她。 赵怀雁哼道:“跟你说正事呢。” 燕迟道:“我在听着。” 可说是这样说,他明显的很心不在焉,全副身心都用在了吻她上面,手也开始不规矩。 赵怀雁微微低喘:“还没吃饭,我有点饿。” 燕迟停住动作,抱住她不动了。 稍顷,他起身,略微离她远了一点儿,怕自己又受她蛊惑,让她饿着承欢。 他揉了一下眉头,这才不怎么上心地问:“出了什么状况?” 赵怀雁便把天星跟薄江成亲,又弃薄江而去的事情说了,燕迟听后,微微惊讶,赵怀雁道:“我敢断定,此时薄江已经领兵,前往赵国去了。” 稍微一思量,燕迟就明白赵怀雁刚说赵国联合韩国一起攻打周国是个很不错的主意是什么意思了,无非是,赵国境外,如今有薄江,而薄江是冲着天星去的,那么,只要天星随赵军一起去了周国,那薄江必然也要调兵,矛头对准周国。 燕迟道:“你想利用薄江这个秦国大将,拿下周国?” 赵怀雁道:“不是。” 燕迟挑眉:“那是?” 赵怀雁道:“我想成全一对有情人啊。” 燕迟越发不解了,他支着下巴,看她半晌,还是耐不住她唇色的诱惑,俯下身,啄了一下,然后就抱着她,不丢了。 闻着她身上的香味,他的声音带了点懒散而缱绻的味道:“那你想要怎么做?需要燕国配合吗?” 赵怀雁道:“薄江这个时候带出的兵不多,若他战败,传出死亡的消息,那他就能脱胎重生了,到时候,就能跟天星在一起了。” 燕迟摇头:“这样他们不会幸福。” 赵怀雁问:“为何。” 燕迟道:“薄江是秦国第一战将,他用兵如神,先不说你们能不能打败他,就算真打败了,以他的性格,宁可死,也不会苟且偷生。” 赵怀雁道:“为了天星,他不愿意吗?” 燕迟看着她:“你觉得,天星会愿意折了他的骄傲?” 赵怀雁一愣。 燕迟叹道:“你还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这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燕迟其实并不是在声讨赵怀雁,他只是就当下的话题发表自己的看法,可赵怀雁听后,心里就极其不舒服了。 他是说,她不懂得爱他吗? 赵怀雁脸色有片刻的愠怒,伸手就推开了燕迟,转身下床。 燕迟拉住她:“生气了?” 赵怀雁没有挣脱着甩开手,只是脸色不大好:“你若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燕迟笑道:“就知道你会生气。” 他环腰抱住她:“我没说我们,我在说薄江跟天星,他们若要幸福,只有一种办法,就是薄江主动卸甲归田,但现在是很难的,他志在保家卫国,所以,不会为了天星,背叛自己的国家,最好的做法就是任他上场杀敌,反正最终,他也只会成为手下败将,秦国成为燕国铁骑下的一块寸土,薄江若不死,他会臣服于这样的强国,但臣服了,不代表他会效忠,到那个时候,他会心甘情愿的卸甲归田,跟天星过神仙眷侣的日子,若他战死,这也是他跟天星的命,但我想,他不会死的,只要不让天星出现,只要他心中有执念,他就一定会活着,活着找到天星,找她讨要说法,所以,你觉得,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