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什么,丢魂了么?”司马错开门出来骂道。 屠夫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说:“亭长,比丢魂还老火,有两个兄弟被杀了。” 在房里的轩辕乐道、上官云、南宫寒、独孤月闻听,立惊,都起身出来,目光齐刷刷地扫向屠夫。 屠夫有些无所适从的继续说道:“我跟铁匠带了八个兄弟去蹲守各个路口,等到驿长、李道他们查完户之后,准备撤岗,结果守北山的两个兄弟没回来,去看才发现两人躺在地上,一人脖子上被抹了一刀,一人背上中刀,直插心窝。都没气了。” 上官云听了忙说:“前边带路,我们立马去看!” 几人准备前往,唯独轩辕乐道踌躇不前。南宫寒问:“大人,您不一起去吗?” 轩辕乐道嗫嚅了一下,道:“几位,本官晕血,见不得……,我还是在这里等各位。” 上官云见状,体谅道:“那请刺史大人在此等候。我等前去查看。” 到现场一看,路口一横一竖躺了两个人,旁有一个火堆,还有余烬,铁匠在哭:“兄弟啊!你告诉我,是谁杀了你们,我给你报仇。老子一定要将他们碎砍成肉酱……”司马错忙叫人架到一边。 上官云分析:“应该是两人在烤火时,趁其不备一人先被抹了脖子,另一个见了要跑,被后面飞来一刀直插心窝,连喊的声音都没发出来。” “高手啊,刀法精准,刀刀致命。”南宫寒补充道。 “这条道是通往哪里?”上官云问。 “卑职上次就是从此道跟随两个夜行人走了近二十里。幸得有高人相救,不然也丧命了。”独孤月说道。 司马错说:“进入镇子的大路有两条,一条连接北边函谷关主驿道,还有一条自南边,为山中进镇的通道。南山古木参天,莽莽几百里,瘴气横生,多是秋冬季进山伐木才有人走,山中人口稀少,豺狼虎豹多,住在里面的多是些猎户。还有就是镇子两边的山上各有一条便道,多是镇上樵夫上山砍柴伐木的通道,小道与其他小道相接,可通函谷关外。若偷运小件禁私物资,多是走这些小道,这些小道四通八达,难以守死。前些年,我们就抓了一个私贩青盐人,青盐从鄯州倒腾而来,准备分成小包从小道过函谷到中原。西海产的青盐真是好,上好的盐哪。” 独孤月厉声道:“司马亭长,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好盐。” 上官云大斥:“好啦!!!” 大家沉默良久。南宫寒说话了,“杀人者应该是截杀纳兰校尉的那两个伏匪,回镇时见路口有人把守,也预见了我们会查户,怕不能及时赶回家而被发现,才对守山的两位兄弟痛下杀手。” “应该是这般情形。”上官云肯定了南宫寒的判断,继续说道:“我明日即回长安,禀报这里的情况。南宫大人邸报也会尽快发吧?” “上官大人,是——何意?” “南宫兄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是如果多些渠道的信息通报朝廷,让朝廷早知形势!” “原来如此,鄙人明白上官大人的意思。这就回去写邸报。” 回到客栈,轩辕乐道还在等,此已近寅时。几人落座之后,他压低声音说道:“本官刚仔细思索,觉得客栈这父女俩甚是可疑。纳兰校尉走之前,到他房中,走后不久,又来告诉上官大人纳兰有危险。现在又出两条人命。你们看……再说傍晚还与亭长几位兄弟过招,其武功高超,似乎无人能敌。” 南宫寒笑笑说道:“刺史大人多虑了。依卑职了解,他虽是外来之人,但与青龙镇的事无关。” “纳兰校尉也曾与我说过,这老者是局外人。还让我回长安时带上他父女一道。”上官云补充道。 “何以见得?”轩辕乐道诘问。 “大人,卑职做朝廷的斥候多年,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再有把握,也有走眼的时候吧?”轩辕乐道有些急切。 “不瞒大人,这老先生是我父亲的故交。” “什么样的故交?还这般神秘。”轩辕乐道还要追问。 “大人,朝廷有些尘封往事,还是不要再说的好!也恕卑职不能如实禀报。” 轩辕乐道只好作罢,悻悻地说道:“今夜发生了这许多事,真是有些莫名。各位且都歇息去吧。” 几人散后,上官云不放心纳兰,去看时见照顾纳兰的竟是令狐勇和他的女儿。令狐嫣在擦拭纳兰上半身的尘土和血污,而纳兰已昏睡。上官云问令狐勇怎么样?令狐勇回道:“伤口按照诸葛先生交待,洗涤几次,不见污秽后,才包扎起来的。” “纳兰多亏了你”。 “我与纳兰校尉一见如故,今他落难,尽些绵薄之力而已。” 上官云颔首称赞。少倾,他又问道:“老先生是如何知道纳兰可能被伏击?” “我与纳兰在房中叙旧,就感觉有人在外偷听。起初以为只是窃听谈话。可等纳兰一走,才恍悟我与纳兰并无隐私值得窃听,便越想越不对劲,猜测可能是跟踪他,好设好埋伏。” “这次若不是老先生警醒,纳兰可能被截杀。”上官云说道。 “老朽只是有些预见,关键还是靠你们救了他。既然员外郎大人说开了,老朽想多言几句。可否?” “老先生直说无妨。” “嫣儿,先退下吧。”令狐嫣有些不情愿地退到内屋去了。 “大人,老朽年轻在军中也曾做过斥候,大战前的那些气味,老朽一闻即知。这些天到青龙镇,所发生的这些事情,令老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又是个不可明言只可意会的事。” “老先生说的,晚辈心领神会。我也会尽快将这里所发生的事如实向上禀报。” “那就好,江山社稷容不能颠簸啊!否则兵祸一起,生灵涂炭,百姓遭殃。老朽是桃源中人,不知有汉,不论魏晋。你们食俸禄的人要多担当才是。” “哈哈。晚辈认同老先生前段话,后面的有些没道理。社稷亦需要老先生这般的忠勇之士。哈哈!” 令狐勇听后亦会心一笑。 上官云接着说道:“晚辈之前听南宫先生说,您与他的父亲是故交?” 令狐勇心里一紧,但立即现出一豁达之气来,“哪里。许是南宫先生见我是华亭人,也姓令狐,是他父亲的故旧,便问过我几次。” “噢,原来如此。”上官云半信半疑,接着说:“纳兰校尉委托我明天带着您和令狐娘子一起前往长安。你们明天可否启程?” 这时在里屋的令狐嫣走出来说:“大人,那我们走了纳兰校尉怎么办?” 上官云转过头望着这小娘子一刻道:“这个无需担心,由关口的军士来照料。且此地还有南宫、诸葛二位先生。” 令狐勇朝令狐嫣挥挥手,“你先且回屋去。”令狐嫣又极不情愿地被赶回里屋。 令狐勇接着说道:“大人,明天您且先行。容我父女在后慢慢跟来。一来我这女儿不善骑马,马车日行不过四十里,难以赶上大人行程;二是她的伤寒还未痊愈,还需休养三五日。这几日我们也可照料纳兰校尉。” 上官云听到如此说便拱手道:“多谢老先生和小娘子,如此我也放心多了。”转而停顿沉思片刻又说道:“我再给你们写一张路引,此去长安还有几百里,凭此路引,可住驿站。” “那太感谢大人了。”令狐勇感激作拱。 上官云回到房间已是卯时初刻,他住的是西厢房,虽然共走廊,但是独一栋,住得近的是令狐勇父女。进屋后,觉得口渴,见桌上茶罐里水尚温,便喝了一盅。脱了衣服躺在榻上,本来很累了,可想起这一天来所发生的事情久久难以入睡,想着想着身上开始燥热起来。 便掀开被子,乘着秋凉到半睡半醒时,有人轻轻叩门。他立马惊醒问:“谁?” “大人,我是客栈的二娘,奴家有事要向大人密报。” “密报?明天再说。现在这么晚了。” “大人,是紧要事。请大人勿声张,泄露出去。” 上官云转念一想,想探探这女子到底有何紧密事情。他起来穿好衣服,正欲点灯,屋外又说:“大人勿掌灯,事情机密。小女子说完就走。” 上官云听后有些踌躇了,便将防身短剑别在腰间,然后打开门栓,门还未全打开,这位女子便闪了进来,随手将门关了并栓上。 正欲问何事?一股好闻的异香在空气蔓延开来让他熏熏然,如酒后沉醉。过了一刻,上官云想说话时发现说不出来了。 正当他心中感到差异时,便被女子搂住,前胸肚腹被紧贴。他一惊,用力推,才发现自己没力气了,像推在一堆棉花上。接着,女子用脸贴着他的耳髻轻轻说道:“大人若声张,惊起客栈的人,待我光身子跑出去,让大人好看。” 知已中计,他还想用力推开那女子,可怎么也推不开。越用力越迷糊,像做梦,竭尽全力喊,可喊出来好像全无声音。 那女子在耳边厮磨道:“大人莫要做无谓挣扎,依了奴家,奴家可保大人周全。”说完像蛇一样箍得上官云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全身上下也如一团燃烧的火,意志在慢慢被燃烧殆尽。那女子见他不再抵抗,将他往榻上一推,上官云重重地倒在榻上,头被撞后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那女子为他宽带解衣,拿走他在腰间的短刀时说道:“大人,您还防着我呢。呵呵!!!” 上官云听到此话,感觉要么今天被她宰割,要么身败名裂。他想到了当今太子临行前对他的叮嘱,也想起了在长安的妻儿。他还想起了住在不远的令狐勇,这位老军或许能救自己。 于是他用尽全身力气,用手猛敲了墙壁几下,然后准备用脚将凳子踢翻时,被女子按住,“大人,你都成了我砧板上的肉还这么不听话。那就不要怪奴家了哦。”说完,掐住上官云的脖子…… 令狐勇一直都警醒着,开始听到西厢房门响,以为是上官云如厕。可开关很快,他便一直侧着耳在听。后听到墙壁击打声,便忙起身提了哨棍过来。开始轻喊:“上官大人!!!”没人回应。他继续放大声音,还是没回应。 而此时被掐住脖子的上官云,听到了令狐勇的喊声,他拼尽全身力气,挣脱一只手,朝墙壁上又猛拍了一掌。 而那一掌力量还是轻微,却足以让令狐勇感到事态不对,忙猛敲门。 隐藏伏牛客栈的宇文兰在前面几次事件中其实没有出手,她潜伏下来,更着眼以后。见到上官云这名京官,且是兵部的员外郎,她觉得机会难得,想用色相引诱上官云上钩,有了把柄之后将他化为己用。不曾想上官云如此坚毅不从,正欲掐杀。又遇到这位多管闲事老家伙,她自知武功不是这老军的对手,如果此时嫁祸上官云凌辱自己,也定难逃他的眼睛。权衡片刻,她便跳窗而去。 令狐勇门敲不开,一掌过去将门栓击断,忙点燃灯火,见上官云赤裸全身,榻上一片凌乱,窗户洞开,往窗外望去,人已逃遁。他见此情景,赶紧将门关上,上官云缓过神来,连指自己的咽喉处。他赶紧将其扶起,朝背部拍了几掌,上官云一阵剧烈地咳嗽,喉咙方发出声音,说道:“这次多亏老先生救我。你若晚来一步,我必死无疑。” 令狐勇说:“你先穿上衣服,慢慢细说。” 此时,房外轩辕乐道、独孤月来了,轩辕乐道在外面拍门问道:“上官大人怎么了?” 令狐勇答道:“请刺史大人稍等。” 司马错赶来后,忙喊:“上官大人!!!”便推门闯了进去,进去一看,上官云衣衫不整,却对他说:“你与驿长赶紧去捉拿二娘。” “大人,这是为何?”司马错一脸茫然。 “快走,再去就晚了。”独孤月厉声催道。 上官云转而对令狐勇说道:“请老先生快去请南宫先生来。” 待他们走后,轩辕乐道问:“上官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刺史大人,对方用色诱计策,我差点小命不保。” “既然色诱,为何发展成杀人?” “下官知是计,不从,所以差点被掐死。幸亏令狐先生出手相救。不然大人看到的是下官的尸首啦。” “哦,又是这位老先生救了你!!!” 正说着,司马错这时慌忙跑上来回道:“大人,二娘屋中无人。” “那定是跑了。”上官云悻悻地说道。 独孤月这时也过来训斥道:“不知你是怎么当亭长的,店中请个人都是斥候。”司马错只好在一边不做声了。 南宫寒来了,闻过茶盅和屋子里的气味之后,说道:“她给你茶里先下了五石散,你喝了后浑身燥热。在进屋前放了羊踯躅烟,两药相博使你迷幻,只贪欲,而四肢无力。如此还能保持定力,上官大人还是厉害。”说完,不经意地笑笑。接着说道:“现在先喝一盅青茶,将热毒从溺中排出,再用甘缓的米粥养七天,禁欲,否则迷毒排尽,害人。” 司马错准备茶去后。独孤月说道:“亭长的客栈竟然藏着斥候,这司马错难逃干系。” 南宫寒回道:“斥候没有些手段,怎么称之为斥候。” “也难怪,南宫大人也是斥候。惺惺相惜啊。” “驿长,棋逢对手,人家手段高明,你也得敬佩!” “本驿喜欢明刀明枪对着来,不喜欢搞什么阴谋诡计。” 南宫寒无奈地笑笑:“驿长,斗争可是你死我活,成王败寇,不是游侠江湖义气那一套。” 独孤月辩不过,气得:“你……” 此时,沉默的轩辕乐道叹了一口气说道:“此真是一个难眠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