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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100,逝

世有辛夷花,折枝为君嫁 倦舞 10928 2024-06-19 18:37
  辛夷一时泪盈于睫,她偏过脸去,默默的擦掉。  她觉得浑身酸痛难忍,她觉得这是个怪异的世界。  如果没有密道里听到的那些,也许,她不会如此。  就仿佛生活欺骗你了一样,如鲠在喉。  她定定的看了徐氏两眼,把目光转向不远处挎着药箱的太医。  她抽出被徐氏握着的手,走到门边,叫了太医过去。  手里一空的徐氏楞了一下,心头狠狠一刺,还没来得及痛,看道边上的辛竹和辛宴默默流泪,一手拉一个,哭的不能自己。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可辛宴才十一,她都没机会看着他成家立业。  她死了,今后辛季春肯定是要续弦,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好半晌,徐氏都喘不过气来。  她拉着辛竹的手,辛宴的手放在一处,殷殷嘱托,让辛竹一定好好的照顾弟弟。  至于辛夷,她看了看门口,她实在没脸求什么。  “你能不能取人的心头血?”辛夷问太医。  太医胡子花白,听说辛夷要取心头血,顿时惊叫道,“你要做什么啊?”  辛夷见老太医花白胡子乱翘,瞪着自己,平静地道,  “我母亲身上有不妥,我想取一滴心头血看看。”  太医摇头,“取心头血,要扎在心口,活人也能扎死了。”  “不会死的,不过是一滴心头血。”  “心头血都取了还不死?你蒙谁呢?”  辛夷见太医不愿意,也不强求,取心头血确实是人命关天,太医不愿意,就算逼的他出手,万一他精神不够专注,还是会出事。  她朝太医微微颔首,转身进了门里。  她将师父留给她的那半块玉珏拿了出来。  确实,所有人都以为师父没有教导她任何的道门之法,最多也就是叫她冥思,打坐。  可别人不知道,师父叫她看了很多很多很多的话本,那些话本来历都不可考,有些剧情就像洒狗血一般。  有些里头的道理让人深思。  她在话本里学了很多东西,她不确定师父这块玉珏有没有用,但她想试一试。  床榻上,徐氏因为伤心哭泣,像是砧板上的鱼,虚弱地喘着气。  就如她同萧元祐说的那样,有些符咒可以解开,有些不能解。  而母子符,就不能解开!  母子符,顾名思义,就是将两个没有血脉关系的人联系在一起,让他们形同母子。  这个符是要两个人一同服下的,就如同苗疆的蛊毒一样,有子符和母符,吃了母符的人一举一动都会让吃了子符的人牵肠挂肚。  而且,若是母符离子符太远,子符就容易发狂,身体渐渐虚弱。  这就是国师没有说出口的安排吧,那上不得台面之人,大概就是明玉珏兄妹吧。  母亲是从明玉善离开的时候,整个人就越发的变本加厉,也就是说,明玉善是吃了母符的那个人。  吃了子符的人有事,母符不会有事,可一但吃了母符的人死了,那么,吃了子符的人也会死!  这和国师下给希芸真人的那个同命蛊不同。同命蛊不会产生感情的纠葛。  辛夷心头第一次,有一种无能为力之感。  徐氏吃了母子符的时间肯定不短了,而这个符咒的效力,随着时间越长,越来越深。  从她被送出去到如今十六年!  辛夷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恨不得国师就在她眼前。好叫他领受一下她的‘以德服人’  徐氏拉着辛竹和辛宴,目光穿过他们,越向门口,直勾勾的辛夷越走越近,她的目光中透露出的不是对辛竹和辛宴的慈母之情,以及担忧,而是一种,火热的,强烈的,激动的情绪。  “微微……我的微微……娘一直惦记着你的……”  “我不该把你送走,我对不住你,这辈子娘没办法补偿你,只能下辈子来还了……”  她满脸是泪,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要将一生的懊悔都诉尽!  她哭的声嘶竭力,缓缓松开辛竹和辛宴的手,双目的光芒暗淡下来,随后颓然的倒在床榻上。  将将发白的天边,炸响一个惊心动魄的惊雷,大雨瓢泼!  床榻上,徐氏说完最后那些话,气息全无!  “母亲……”辛竹和辛宴跪在床头,辛季春不敢相信,上前探了又探,最后抱着妻子渐渐发冷的躯体,放声大哭。  屋里屋外一大片哭声。  辛夷过了许久许久,才颤巍巍的走到榻前跪下。  她的心头一片空茫,眼睛茫然四看,见到萧元祐一直都在那里,一直都在那里,无论何时回头,他就仿佛那浩瀚的大海一样沉默,像巍峨的高山那样的亘古不变,让她无比安心。  她的右手,还紧紧的握着那半块玉玨,她还没来得及试一试。  天气渐渐炎热,徐氏的尸身没办法保存很久,天未亮,辛家敲响云板,将消息送到各家各处,灵堂很快就搭好。  萧元祐一直陪在辛夷的身边,他们已经定了婚约,也算是名正言顺的。  徐氏的葬礼办得颇为风光,大约是为了给萧元祐面子,皇帝还派了太子代表皇室前来祭拜。  被杖责痊愈的七皇子也跟在太子的身后一同过来。  不过,看他那样子,并不乐意,他被打都是托了辛夷的福,怎么会给他长脸呢。  谁让皇帝吩咐太子时,他正好在场呢,皇帝下令,他也只能过来。  徐氏一死,本来辛夷应该守孝三年,可是护崽心切的皇帝,怎么可能让萧元祐再空等三年?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让萧元祐退亲那简直比愚公移山还要难,于是连夜让国师还有众京城左右大师真人之类的,算了个三个月内最好的日子,决定让辛夷热孝成婚。  老夫人本来吊着徐氏的命,就是为了不让辛夷守孝,这是皇帝发话,她也觉得不错,只是,她很是惋惜,  “微微,你们热孝成婚,婚礼自然是不能大办了,这样……哎……”  辛夷抿唇,她摇摇头,“不可惜,不可惜。”  徐氏死前,早就将嫁妆给分好了,而她得到的竟然是最多的那份,再加上老夫人的添妆,宫里皇后娘娘的添妆。  光是她的嫁妆,能让接下来三代人躺着吃喝。  婚礼在一个月以后,时间并不多,辛夷就没有去朝天观,至于国师的闭关,也被皇帝给打断了。  本来国师闭关,也是受了皇帝的训斥,这会皇帝要用他,也就没什么闭关不闭关的了。  徐氏的葬礼上,国师也来了。  辛夷看到他时,仿佛最浓烈的仇恨已经用光了一样,她心里竟然很平静。  不过,她并不接受国师给徐氏上香,不论徐氏从前如何,国师都不配。  他应该是活在阴沟里的老鼠,他不应该出来见人。  那一张温和儒雅的脸,给了他,真的是白瞎了。  三七过后,天气越来越热,辛夷正在凉亭里坐着,准备将当初师父交给她的那些打坐的东西都默下来,到时候可以请萧元祐帮她看看有什么古怪。  因为当时师父特意叮嘱她,这一段千万不能忘。  她才刚铺盖笔墨,就有老夫人身边的人来说,萧侯夫人来了。  辛夷提笔的手顿了下,其实萧侯夫人金金公主来过很多次了,之前辛夷不在府内,都是老夫人招待的。  她看看身上的衣裳,虽然不是时新的,倒也还能见人,只是让锦春等人帮她将披散的头发给绾好。  到了老夫人院子时,就见老夫人右下首坐着一位打扮很别致的中年美妇,她的身后还站着两名美貌的丫鬟。  辛夷在老夫人的指引下行礼后,稍微打量了下这位金金公主,样貌并不是如话本子上说的,异国公主都是美艳火辣的,反而同江南女子一般,温柔婉转,尤其是说话时,那软软的,娇滴滴的音调,简直让人听了生出怜惜之心。  果然,和风风火火的泰安侯夫人是两个极端。  老夫人素来被称为‘小诸葛’,最不喜欢的就是软绵绵的人,想来之前应该被腻味的不轻吧。  “之前来过几次,老夫人说你在宫里陪伴娘娘,再又说是去了朝天观,今日可算是见着你了。”  金金公主的声音娇柔的很,让辛夷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真是个好姑娘,难怪一直没动心过的元祐说什么都要娶回家。要是我见了,都会想要将你娶回家呢。”  “还这样的着急,要热孝成婚。”  辛夷垂着眼睑,慢慢地说道,  “夫人,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热孝成婚,乃是陛下的旨意,怎么是五哥着急呢?”  “还有,夫人想娶我可不行,这样失了阴阳调和,乱了伦常。”  金金公主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看了看老夫人,老夫人面色平静。  见此,她顿时很快恢复如常,笑了笑,  “我知道,微微将来是元祐的妻子,对我这个萧侯的平妻,自然是有意见的。  只是,微微啊,我呢,到底是你的长辈,还是想奉劝你一句,当初我可是愿意做小的,是姐姐对我喊打喊杀,容不下我。”  “既微微将来是元祐的妻子,也该和元祐说说,这到底是亲父子,总是这样不见面,一见面就乌眼鸡一般的,怎么能行呢?”  “元祐是男子不折腰,可是我们是妇人是不是,总是要为爷们着想,不如就由我等先一步……”  辛夷抿了抿唇,露出一抹笑来,打断金金公主的话,  “公主,小女有句话想问,不知能否?”  金金公主愣了下,“自然可以。”  辛夷点头,“公主死活要嫁给萧侯的时候,萧侯已经有了妻儿是不是?”  金金公主没想到辛夷问的是这个,顿时面色有些不好,可她如果要是这样认输,那就不是金金公主。  只见她用帕掩面,  “第一次见到侯爷,当时就觉得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遇到他,如果不能嫁给他,我也没有活着的意思了。”  “谁知道,大丈夫三妻四妾乃是平常,可泰安侯夫人就是不肯点头,非要和侯爷绝婚不可,不仅如此,还把元祐也给教导成这个样子……”  这段话就是妥妥的控诉泰安侯夫人了,放眼京城,这个时代,三妻四妾确实平常,要没两个妾还容易被说成‘耙耳朵’  可是,和辛夷说有什么用呢?辛夷笑了笑,  “大约泰安侯夫人家中只有她一女,所以被宠的?又或者是,她喜欢一个茶壶配一个盖?不喜欢乱七八糟的盖子。”  “可偏偏你这个花里胡哨的盖子要去和她挤,人家当然不乐意了。”  老夫人轻轻的拍了下辛夷,想笑,好不容易忍住。  金金公主已经被刚才那句话给愣住了,这会更是傻眼。  她本来是来和老夫人说半个月后的婚事,没想到碰到硬钉子,顿时,她决定不搅和,于是道,  “老夫人,陛下既已经让礼部来筹备婚事,那就用不上侯府,今日侯爷拿了些田产铺子,让我过来,给微微做添妆。”  “对了,还有这两个丫鬟,是家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无论琴棋书画,女红灶头,那都是一等一的好。”  “就留着服侍小两口了。”  辛夷抠了抠手,  “公主也真是好没道理,我到如今连五哥这个茶壶都还没盖上,你就送来两个丫鬟过来,想和我抢茶壶?”  “这,你抢过了别人的茶壶,难道就人人都可以抢么?”  “如此喜欢,不如把这两个茶盖去配侯爷那个茶壶啊。”  一直茶壶茶壶的,虽然听起来文雅,其实内里么……  老夫人还没说话,金金公主这个被东元礼仪浸淫了多年的人,顿时满脸恼怒,  “你……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竟然这样的不礼貌!这就是辛家的规矩么?”  “哦?公主也知道我是姑娘家家哦,你听不得这些东西?那么公主可真是高啊。”  “你只允许你做一些不礼貌,没规矩的事情,就不让旁人也跟着做吗?你觉得这是什么?”  “看来,异国公主再如何的披上东元的衣裳,还是浮于表面。”  金金公主腾地站起来,指着辛夷,“你……你……你……”  到底是公主,这会身上满是冰冷,摆出威仪。  老夫人冷淡地看着金金公主,  “公主,不知这么多年,你是否听过一个词?首鼠两端!”  老夫人淡淡地笑了笑,  “元祐是我们家的女婿,难道我们不和他站在一起?和你站在一起吗?”  “你拉拉杂杂的说了那么多,不如直接去找元祐,只要元祐愿意父子和合,又或者是认你这个平妻庶母,我们家自然也会把你当做亲戚来走动。”  “你要记住,我们家,不会做和元祐意见相左之事!”  “来人,送客!”  老夫人始终淡淡的,却字字如刀,让金金公主无言以对。  金金公主冷冷一笑,  “这就是陛下亲自提亲的好姑娘,今日出去后。我就会让人把辛家这段话说出去,也不知旁人会如何想了。”  老夫人端起茶盏,“是么?我们家说了什么呢?难道你会说,那我们就不会说么?谁还没一张嘴呢?”  “再说,你出去说,我们就认么?今日,我们可是什么都没说。”  “哦,想来公主应该知道皇后娘娘送了多少添妆给我家孙女吧?”  “不知大家是信受娘娘喜欢的微微,还是信几年不得进宫的公主呢?”  金金公主咬着唇,眼眶红红的,拂袖而去,临走前扔下三个字,“走着瞧。”  也不用人来赶,自己就走了!  不到晚间,宫里就来了旨意,说是皇后召见辛夷,让辛夷进宫去。  本来辛夷是不想去的,她身上到底带着孝,热孝成婚是一回事,可带着孝进宫,又是另外一件事。  来传旨的是老熟人,赵内监,从她口里知道,原来是有人进宫告状了。  告状之人,还是老熟人,高老夫人!她带着金金公主去了凤仪宫拜见皇后,为金金公主叫屈。  辛夷,“……”  等到辛夷进了凤仪宫后,就见高老夫人带着金金公主正和皇后告状,见到辛夷,顿时面色冷肃,一双浑浊的双眼,瞪得老大,  “娘娘,今日老身厚颜进宫,就是为了这个小贱人,她竟然辱骂未来婆婆!”  辛夷从青婆婆死的那天,再到徐氏的死,心头一直都憋着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  她只盼着高老夫人的态度更嚣张一点,更跋扈一点,这样,她才能好好的出一出这口气呀。  她给皇后请安后,问,“娘娘,我想和这位老夫人,还有这位夫人说道说道,不知是否可以?”  皇后点头,“自然,你有什么话,今日在凤仪宫,尽可名言!还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辛夷慢吞吞的坐在宫人端过的凳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高老夫人和金金公主,微笑着问,  “五哥的母亲,泰安侯夫人明明活的好好的,敢问老夫人,你说的未来婆婆是谁呢?”  “再请问老夫人,早在陛下登基之时,就明言过,萧侯平妻,金金公主,此生不可进内宫,那么,老夫人,你到底是这天下之主的乳娘,还是你就是这天下之主?可以随意的把陛下的旨意当成无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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