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斜了一眼过去,“我能怎么做?人里有怠,就算我如今说的天花乱坠,不也只是一种假设,整个辽东的局面,方将军比我清楚,更应该知道当中艰难吧。” 方景瑜自嘲道:“说的不错。不过,你难道不想试一试?也许我听了你说的话,会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帮你的忙?” 陈迹抬起手,举着那沉重的镣铐,没有言语。 方景瑜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稍后会有人接你出去,且先转到青州大牢再说吧。” 陈迹别过头去,懒得理人。 益都大牢外,方景瑜没等多久,陈迹已经在两个狱卒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外面早已经准备好马车,将陈迹扶到车上,看着马车离去,益都县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当然事后恐怕还得找个机会到陈家赔罪。众人视线又落在了牢头身上。牢头也很无奈,都是大人物,他都惹不起啊。 方景瑜从陈迹送进青州府大牢,交代了要特别照顾,回去跟老国公交代了。 …… 青州驿,老国公正在同前阁老徐雾下棋,偶尔说起些事情,大都是官场外的闲话。徐国公落下一子,摇头道:“你的农政全书写的如何了?最近我倒听说已经在青州刊印了?” 徐雾凝眉思衬片刻,跟着落下一子,“这事老夫也有耳闻,刊印出来的部分倒也看过,有几分我的意思,不过倒不是老夫刊印,该是给人冒了名了。” 徐国公哦了一声,“招的贼了?要不老夫差几个人帮你查查?” 徐雾道,“一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老匹夫,一口一个老夫,实在是污人耳朵。” “嘿,你这老头,若不是我这老匹夫站在背后,你老倌恐怕早就退下来。” 徐雾不愿意扯这些,接着之前报纸的事情说到:“那件事老夫已经着人查过了,不过是那报纸主人使的一个障眼法,接着喝含糊不清的阁老名头,给他那报纸做势,免了某些别有用心的家伙从中使坏。老夫倒不介意,况且那报纸这段时间来,做的还事比较用心了,老夫还再想,你待在山东这段时间,不妨将这件事做一做。” “朝廷介入?做成官方报纸?” 徐雾颔首,“嗯,如今朝廷需要钱,我看这报纸的收益其实也不错……” “嘿,这话说了谁信?你徐阁老会在乎这些蝇头小利?而且这种事情,管控不住,给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对朝廷只会是坏事。” 徐雾哦了一声,“那就再斟酌斟酌?” 老国公点点头,“真是越老越没个正形。” …… 方景瑜从外面进来,站在棋盘外汇报了情况。 老国公一直盯着棋盘,眉头紧皱,恨恨道:“你们这些读书人,惯会使这些阴谋诡计,老夫不下了。”说完投子认输,转过头看着方景瑜,说到,“伤的怎么样?” “休息一阵子也就可以痊愈了。” “嗯。看来那位殿下很有想法啊。” 方景瑜低着头没说话,老国公也没有让他接话的意思。转而道,“明儿给靖王府送帖子。” 方景瑜应下,退了出去。 前任阁老收了棋子,笑到:“怕是要吃闭门羹了。” 老国公回过头,瞪了徐雾一眼,“么得法子的事。” 这话说到这里,倒没了继续下去的可能。两个老头干瞪眼了一阵,棋局再次开始,徐国公下了一记妙手后,说到:“登州,莱州合并为登莱府的事,朝廷已经有了决议,想必不用多久就会有正式的文书下来。” “这是好事。” “嗯,对于登莱知府,我属意陈修洁,你以为如何?” 徐雾愣了愣,抬眼看了过去,对面老家伙不像是在说笑,惊疑道:“这是个什么说法?” “总之这第一任登莱知府,我的意思就是这个,对于即将组建的登莱水师,我也准备由方景瑜出任总兵。” “既然早已有了这个打算,你折腾陈家父子作甚?打击齐党未来的中流砥柱?” 徐国公笑到:“揣着明白装糊涂?”倒也不恼,一本正经解释道:“我这是在保护他们。” “呵,陈修洁如今怎样,老夫不好说,不过那陈迹境地恐怕不是太好吧。” 徐国公难得有些尴尬,“这不是没料到那位很会捡漏嘛。” “如此说自己的外孙女婿?你这做外公的有些过分了。” “呵,你当我乐意有这么个外孙女婿?再说了,这事还没有明确的旨意下来,不做数的。” “呦,老夫还以为攀上这么门亲事,你这徐国公要到处敲锣打鼓放鞭炮了。” “唉,你老倌没得孙女,晓不得这当中的辛酸。” 徐雾来了兴致,“老夫没得孙女不假,可有孙子啊,如今年纪正好,倒不如老夫攀攀你徐国公的高门?” “你怕是想毁自家孙儿的前程。” 徐雾没有接话头,这当中又涉及到另外一桩秘事了,不然也不至于一个王府世子在听到自己可能跟徐思宁成婚后,就做出那种下作的事情来。 稍作沉默,棋盘上杀来杀去,徐国公再次投子认输,愤愤起身:“总之,就是这么个事,你老倌以后再登州过日子,真看得过去就放着不管吧。” 徐雾看着棋盘,捻着胡须,叹了口气。 徐国公出门而去,徐雾从对面棋坛里捡了一枚,落在棋盘上。原本的死局并又活了过来,老人并与自己对弈起来。 “老夫真要管,又能怎么管?” …… 徐国公回到住处,关于赈灾诸事的后续情况大都造册送了上来,命人送了壶好茶,老人开始翻阅整理,一并开始着手写奏疏了。 晚间时候,下了阵小雨,秋天的寒意渐渐清晰起来,徐国公看着跟前桌上的一摞摞材料,只觉着自己这条老命怕是又要少几年寿了。 打从徐国公针对整个青州开始清查时,这些糟心事就一点点堆积起来,开展过程中才发现当中艰难,最后老国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等同于在这件事上半途而废了。 这一场与以靖王府为首的本地势力的博弈,徐国公显然是输了。 输得他有气没个地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