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若即若离 话说周昭受命来到东厢,刚刚踏入就碰到一起出来的陆周二人,于是就驻足等待他二人走近,越来越近二人的表情一览无遗。前行的周若水黛眉轻蹙,一副心事重重、满腹心事的样子;而后行的陆珏则默默无语、沉默跟随。见到这种状况本来一肚子的怒火,莫名的咽了回去,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打了一个招呼。 他未讲明来意陆珏也早就清楚他的目的了,抬手招来一名随行侍卫,与他吩咐几句就招呼上周昭,几个人一同出了周家。 当一行人来到州衙天已近黄昏,新任知州还未到任,知州一职还是由王文安暂代。他刚刚处理完公事还未来及用晚膳,衙役就来报陆珏到来。陆珏的手段他已经领教过,自是不敢懈怠重新着好官服马不停蹄出门迎接。 周若宁虽被关押,但没有陆珏的命令,自是没人敢动她一根手指。虽有特殊待遇,但身处大狱的她还是吃尽了苦头,那些躲在角落的蛇虫鼠蚁,早就将这个深闺之中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吓得魂不附体、花容失色。此时躲在角落颤颤巍巍双目惊恐,哪里还有半分倾城倾国、绝代佳人的影子,恐怕此时此刻的她也终于明白,自己绝不可再仗着陆珏以前对自己的爱恋再有恃无恐了!自己不再是当年的周若宁,可以天真无邪、不考虑时事,而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少年公子,经历风雨、身处官场,他是一生荣华、高高在上的君王,君似虎,她也终于明白何为后悔! 其实这也不算晚,未铸成大错之前及时醒悟,也算是回头是岸了。这也是让陆珏心怀安慰的,就算一切真的无法挽回,众人可以平安也算值得。 大牢是什么地方,身为大理寺卿的陆珏岂会不知,周若水一同前来自是于手下护卫周全。陆珏身边的护卫全是,宫中精心训练的死士,可以一当百也不为怪,光那一身正气跨刀而立、足以震慑。 身处牢中的人犯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再加上王文安事先差人训斥过,这些人犯早就吓得躲在角落,哪个还敢抬起头来。 大牢昏暗,周若水借着微弱的灯光,一间一间仔细寻找,终于在快到尽头的一间找到蜷缩在角落的周若宁,周若水急急走到牢房门口呼唤道:“姐姐、姐姐、我是水儿,我与大哥来接你回去了,姐姐、、、、、、” 听到周若水声音的周若宁身子轻轻一颤,如同梦幻的一声让她稍稍迟疑了片刻,当又听到几声才缓缓抬起头。当看到亲人就在牢门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连忙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跑过去,紧紧抓住周若水的手,双眸满是惊恐的乞求道:“水儿、水儿、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帮我求求陆大人,让他放了我吧!我不想在这里呆了,我好害怕、我知道错了、、、、、、”嘴中一直喃喃着几句,足以看出在这里将她吓得不轻。 周若水与她靠在栏杆上的头靠在一起,轻轻拍抚她的肩膀轻声安抚“姐姐别怕,我们就是来接你回去的。” 周昭也轻声细语道:“宁儿别怕,哥哥在呢,哥哥保证,以后你不会再出现在这种地方!不管是谁我都不允许他这样做。”不管父亲如何嘱咐,可看到妹妹这种状况,他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斜眼瞧了一眼一语不发的陆珏,话中有话的出言警告。 听了二人的话周若宁还是不敢相信,满是惊恐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瞧着站在他们身后的陆珏,小声询问:“陆大人真的要我回去。”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任谁看了也会心疼不已。 看到周若宁吓得不轻,周昭虎下一张脸扭头看着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女狱官喝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开门。” 女狱官被这一声吓得一颤,回过神连忙道:“是是”于是就慌着手脚将门打开了。 刚打开门周昭第一个冲了进去,将周若宁抱在怀中低声安抚,紧接着周若水也跟了进去,她将手中的披风与周若宁披上,再与周昭一起搀扶着她离去。 而陆珏只是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不言不语、也不去解释,这件事无疑陆珏做了恶人,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不希望,日后她因这副脾气吃了大亏!昔日的懵懂初恋没有个好结果,他又怎能真的安枕无忧,无论何时他都希望周若宁有个好结果。 可以说周若宁今天这副摸样,他的心中比谁都难受,就算时至今日他还是很难摆脱那丝牵绊,如他那句话美好的初恋谁也不想忘怀,就算此时没了当初的心动,那还是他心中的一丝甜蜜! 几人回到周家已经深夜,周若水没与陆珏讲一句话,就直接陪着周若宁去了惜凝苑,直至子夜还未回来。 而我们聪明绝顶的寺卿大人则在此门外痴痴地等,天快将明还未见人归来,他选择了默默离开。一方是岳父岳母与大舅哥的埋怨,此时又多了周若水的误解,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也不知从哪寻来一壶酒,就一人、一壶、一杯独独踏上露台。 坐在柔软的贵妃榻上,满脑子全是昔日与周若水在此的温情不免心酸,抬头仰望着满天星辰,心中莫名的凄凉。一杯清酒下肚,酒的辛辣呛得他咳了几声,眼中也湿润了,他不知是被酒呛得,还是自己真的没出息的哭了! 就这样他一杯接一杯直至酒壶空了、双眸开始迷离,才将酒壶扔下。可此时他心中的那痛却越发明显,他垂头苦笑不已,骗人谁说一醉可以解千愁。片刻后他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到栏杆处,紧紧握着,垂着头没有一丝生气。 接下来的几日陆珏就以各种借口早出晚归,除了早晚的请安问礼,他是尽量避免与周家人接触,他不是怕被训斥,他是怕离去时的不舍。 周若水来见他,他也以公事为由避而不见。 又是一夜未归,当他再踏入周家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接连几日的奔波陆珏早已疲惫不堪。回到房中连鞋都未脱倒在床上就睡了,可劳累几日的他却并睡得安稳,一连几日的噩梦又出现了,梦中他酷刑加身,一次比一次可怕、一次比一次恐惧,一次比一次真实。他一直喃喃自语,极力挣扎,拼尽全力才得以醒来。 醒来的他坐在床上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喘着重重的粗气努力抑制那从心底透出的恐惧,可梦中的一切不断在脑中回荡,恐惧如寒风一般往他骨头里钻,让他战栗不停。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陆珏拉回现实,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让人进来。 个吱一声门被打开了,紧接着就是月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看了陆珏一眼神情凝重的她也没多讲什么就直接道:“少爷出事了。” “边走边说吧!”看样子就知道事态严重,陆珏强打起精神,起身与她一起出了门。 在路上月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陆珏讲了,原来是陆母阮氏初来杭州想在杭州四处走走,于是就在周若水的陪同下游玩,就在进入正午众人进入酒楼用午膳时,那里发生里一件群殴事件,随行护卫虽然很快将闹事之人制服,阮氏还是受了轻伤。事件如此严重,护卫就将闹事之人一起压了回来。 而陆珏得知此事时,已经是当天下午了,当他赶到东厢阮氏已经服完药要休息了。陆国豪年迈已经去休息了,只有次子陆天华还在床前服侍。 见到阮氏惨白的脸,陆珏心中一阵自责,如果自己随侍左右,一定不会发生此次事件!他几步走到床边,坐在陆天华腾开的座位上,询问了阮氏的状况,虽然听母亲声声说着不要紧,可他依旧不放心的要找刘茯苓问个清楚。 阮氏拍拍他的手臂,慈祥一笑,反而安慰:“娘能有什么事呀,只是一些皮外伤,你劳累了一夜要好好休息才是。” “娘放心,孩儿还撑得住。”说罢陆珏陷入沉思,阮氏受伤绝非巧合,父母刚来杭州几日而已,此时此刻只能说有人故意为之,既然人已经抓了,就有必要审一审! 阮氏见儿子紧皱眉头,一脸倦色无不心疼:“别再想这些烦心的事了,事情总有解决的一天,何必强逼自己一定要追个究竟!” 为了不让阮氏担心,陆珏回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笑,轻声道:“娘多想了,娘最了解孩儿了,孩儿自小就觉少,所以才会没有精神,真的孩儿一点事都没有!” 阮氏注视着陆珏道:“娘养了你二十一年,母子连心,你想什么娘怎会不清楚,你是不是打算严惩那些人?” 说实话,一定被人认为是狠心之人;说假话,他不想骗她。于是就请辞:“娘放心孩儿有分寸,刚服了药您还是早些休息吧,晚些时候孩儿再来看您。”不容阮氏说话,站起身就向门外走。 可身后传来阮氏的声音,那一句让他止住了脚步,“你看过水儿了吗?那些人斗殴的时候,水儿紧紧护着我,她好像被人砍伤了。刚刚娘询问茯苓她的伤势,他却决口不提,我现在很担心水儿!” 陆珏的整颗心被揪了起来,扭头看了看阮氏,脱口而出:“水儿受伤了,我、我这就去看看。”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门口。 不知周若水伤到哪种程度,满是担忧的陆珏脚步不停地赶到了怀仙水榭。可当他走到周若水闺房门口,却听到赵言的声音,就止步于门口了。 周若水被一刀砍在后背,虽然不是很深但还是得好好休养,接连几日估计只能趴在床上,安静养伤。 赵言坐在卧房中央的座位上,拧着双眉隔着屏风,注视着放下来的层层纱幔,开口道:“你为了救他母亲伤成这样,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情?为何不见他来!”言语中满是对陆珏的不在此地的不悦。 周若水忍着痛,挪了挪身子,曲着双臂抱住枕头,下颚轻轻抵住蹙着眉头,此时的她也想知道陆珏,为何接连几日对自己避而不见。可就算这样想嘴上还是极力为他掩饰:“近些时候发生了一些事,六郎总是早出晚归,他就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这些小事就不必劳烦他了,” 自从接回了周若宁,二人已经有四日未见一面,周若水几次去寻,他都以公事为由避而不见。她知道他这是故意躲着自己,嘴上虽然为他开脱,心中还是无不盼望他的到来。 兄妹几载,她又是赵言无时无刻不牵挂的人!所以,虽然隔着层层纱幔看不到她的神情,还是十分清楚她此刻的期盼。想了想赵言毅然起身道:“大小姐的事已经时过境迁,老爷几句训斥他都不堪忍受,如此这般心胸狭窄谈何君子!我现在就找他来问个清楚,要将你置于何处!” “不要”周若水不顾伤痛强行起身,因此牵动伤口刚刚包扎好就又渗出了血。她却不以为然,顾不得穿鞋掀开纱幔拦住了赵言的去路,心急道:“言兄,水儿虽然十分想知道六郎的想法,但我可以等他亲口告诉我,哪怕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也要他亲口告诉我,哪怕再等三载我也无怨无悔!” 这句话传到门外让正欲离去的陆珏止住脚步,不受控制的又走回门口,可刚要将门推开又犹豫了。不由多想,周若水的一切意外皆因自己而起,除了伤害自己又给过她什么,想要她过安定的生活,就得让她远离危险,也许只有放手才能让她真正得到幸福!如此决定虽然心痛,无疑却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该狠下心肠,他忍下心痛转过身离开了门口。刚走到楼梯口就与正好上楼的谷双云碰到一起,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陆珏止步于此等她走上前来。 谷双云见陆珏立在楼梯口,便以为他是看过周若水正欲离去。不由喜上眉梢,走上前行礼道:“双云见过爷,爷见过夫人了?” 陆珏神情恍惚的点点头道:“对”看着不在冒热气的药碗,眉头不由皱的更紧了,抬手轻轻一碰试了试它的温度温温的,便催促道:“别与我客道了,一会儿药凉了会很苦,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绕过双云刚踏下了一个台阶,又止步道:“我的房间有蜜饯红果,你去取些来,喝过后让她吃一颗会好一些。”讲完就下楼去了 “奇怪,爷这几天怎么了。”看着陆珏即将消失的身影,有些莫名,当扭头看到,周若水一身单衣的立于走廊,若有伤感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周若水几欲张口却又止住,默默看他远去,一身雪白单衣竟有说不出的悲凉。 刚刚在屋内听到他的声音,周若水欣喜若狂的急急赶了出来,可看见的却是他远去的背影。 终于见到却未曾说上一句,缘来缘走一切又回到当初,若即若离让周若水茫然,等待三年的毫无结果,让她心中疼痛不已!难道还要再等三年,可不知的是是否可以等到结果!不知自己的无怨无悔,可否换来他的此生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