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选择。” 离海神色凝重,看着姚双崖,肃声道:“宗主!十二宗合力,非我等能抵挡,只有借助外力,若不动用仙道茶树这一底牌,只剩下您去唤醒太上……” “不可能!” 姚双崖一口打断离海的话,神色阴沉,“太上正在关键时刻,关系到我宗崛起大计,决不能打扰他!” 此话一出,众多长老眉宇间不约而同都浮现忧色。 “这该如何是好?” 负责灵石供应的长老满面愁容,“护宗大阵即便收缩到极致,也只能坚持半日,我们难道只能……归降?” 姚双崖眼见人心不稳,即便心中沉重如山,表面依旧从容自若,语气沉稳。 “我玉虚宗屹立千年不倒,怎可能在一群乌合之众手中败退?!大战不可避免,你等且先养精蓄锐,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解决太上层面战力。” 听得姚双崖之言,众人齐齐暗松了口气,齐声道:“宗主英明!” 可究竟有几个人信了,却不得而知了。 “我去带人检查阵法。”离海目光一闪,闷头退了下去。 “离副宗主等等!我与你同去。” 那负责灵石供应的长老连忙跟着走出大殿,宗主见状神色微缓。 关键时刻,宗门中还是有人能靠得住的。 不过,等他一想到太上之事,心情又阴郁不少。 这些年来,玉虚宗的强盛是靠什么,别人不清楚,他这个做宗主的还不知道吗。 太上早在两千多年前就音信全无,若非他及时攀上圣宗,玉虚宗早就被紫瀚宗吞得连渣都不剩下,怎么可能还能维持繁荣。 “圣宗的探子全部被拔,就连宗门负责联系圣宗的长老也失踪,究竟是谁……如此大手笔?” 姚双崖盘算着,面对一无所知的敌人,心中越发觉得无力。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一座宫殿前,抬头望见“圣女殿”三字,心中莫名一寒。 “晦气……” 姚双崖脸色阴了阴,袖袍一挥,转头离开。 这一幕,清晰地落在殿中端坐的方玲眼中,她神色如常。 千年前的祸乱后,玉虚宗的圣女位置,早被当做“扫把星”一样的存在,若非圣宗命令,需要圣女来主持必要的仪式,圣女位置早就被撤销了。 而她从那个世界后,虽是接的是梅师姐的班,却也因为被怀疑是“夺魂”之人,处处被师尊宗主提防,这种情况自打她将梅若涵设计救走后,更加明显。 不过,她也无所谓。 “赎罪……现在或许还有另一种办法。” 方玲低低自语,从怀中掏出来一件旧得几乎散架的刺绣制品,上面刺有“淋漓”二字。 她依然记得,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在看似普通的酒家内,忙前忙后的光景,那种单纯的忙碌……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温馨与…快乐。 “如果那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 方玲叹息一声,阖上双眸。 她休息的时间不多了。 …… 姚双崖走出大殿,抬头看了一眼看似坚不可摧的护宗大阵外庞大而不绝的灵力冲击,很快收回视线,转身走入后山殿群。 在一座古老的宫殿前,他停了下来,沉吟片刻,他轻声唤道:“老祖宗?” 宫殿沉寂片刻,传来苍老的咳嗽声,“咳咳…进来。” 姚双崖没想到老祖宗真会回应他,当下心中微喜,推门步入殿中。 宫殿四面帘子紧闭,只余几盏灵灯点亮几片区域,视线一下子昏暗下来。 姚双崖来到老祖宗平时闭关的静室前,看到大门敞开着,顿时走进去。 只见平日里鹤发童颜的老祖宗,此刻满脸皱纹,身形枯瘦,雪白袍子胸口还有点点血迹如梅花点缀。 姚双崖本以为老祖宗叫他进来,伤势应该有所好转,没想到反而更加严重,当即大惊失色,“老祖宗!您....” “咳咳...本座还没死,叫唤什么?” 玉虚真人丁彦眼神阴郁,忍不住捂嘴又咳嗽两声,“十二宗的老祖修为低我一筹,加起来,本座也不虚他们,只恨那诡异非常的鬼影作怪,令我实力大打折扣,否则本座何至于此?!” “恐怕那就是暗中之人的手段。” 姚双崖语气有些无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曾想到会有人能一统二十三宗之力?敌人来势汹汹,有备而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你我皆知太上不在宗门内。” 丁彦语气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太上将玉虚真人之名传于本座,玉虚宗绝不能在我手中毁去!你随我去见妖树碧追!” “真要靠碧追老怪?” 姚双崖顿时一惊,却没再说什么,乖乖与丁彦飞出宫殿,落在茶树峰妖树前。 飞行的过程中,丁彦干枯面容迅速充盈,变化至原来童颜模样,萎靡的气息也暂时恢复强盛,胸前的血迹却没有抹去。 姚双崖见状松了口气,“老祖宗没有糊涂,依然在防着碧追。” “碧追前辈,烦请现身一见!” 丁彦开口中气十足,声音在山崖间传出很远。 轰.... 巨树摇曳,不多时粗大的树根上浮现出碧追苍老的面孔。 “原来是丁彦小子,你接任玉虚真人名号后,可从未找过老夫,而今来此又为了什么?” 碧追虽在挤兑,语气却称不上坏,丁彦心下微松,沉声道:“前辈可愿和我做个交易?” 碧追发出一声淡笑,“说来听听。” 丁彦抱拳,声音低沉:“玉虚宗覆灭在即,前辈不可能不知道,护宗大阵破后,前辈被困在此,恐怕也难以保全吧?” “呵呵。“碧追语气转冷,”老夫为何被困,你们玉虚宗心里有数,怎么临到了你还专程前来嘲笑老夫不成?!” “前辈误会了!” 丁彦姿态放得极低,连忙解释道:“小子此番前来,正是来为前辈解开封印!” “哈哈哈哈哈!” 碧追大笑起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丁彦小子,难不成你想让我为你宗门出战?那绝不可能!老夫就算被困死在这里,也决不会帮你们对付敌人!” 姚双崖听得惊怒,却看丁彦丝毫不意外,继续放低姿态,“前辈,十二宗联手,就算你愿意出手,也无济于事,我想让前辈帮的忙,乃是顺手之劳,绝不会有半点危险。” “哦?” 碧追苍老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兴趣。 .... “什么?要我们逃?” 墨沁被独自叫到偏殿,看着来传递消息的离海,“拿什么逃?我们 不是被困在了护宗大阵吗?!” “是妖树。”离海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老祖宗与碧追定了约定,放他自由,碧追则要带着宗门精英一起撤离,去其他大域另起炉灶。” “原来如此。” 墨沁苦涩地笑了,还真是丁彦的一贯作风。 忽然,她想起来一件事,眼见离海还没走,连忙问道:“他准备带多少人离开?” 离海看着墨沁,没有说话。 墨沁心头一凉,“霄凉和小辰....” “北霄凉如今是我宗门年轻一代第一天才,自然不会被放弃,被抛弃的是戚辰。” 离海遗憾地开口,“妖树只愿意带走一百人,若另起炉灶少不得炼丹师,老祖宗连你也不想带。” “怎么会....” 墨沁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她已经狠心丢弃了一个徒儿,现在还想让她再丢第二个吗? 离海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墨沁突然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人,缓缓吐出两个字。 “离海。” 离海冷酷的面孔上露出笑容,兴许是许久没笑过的缘故,笑得极是难看。 “你好久没叫过我的名字了。” 墨沁摇头,“我的炼丹术水平我自己清楚,论及重要性还不至于进入宗门前一百名,是你跟姚双崖说了什么吧。” 被戳破谎言,离海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不想你死。” 墨沁低声笑了笑,抬起头,眸子中似有光芒亮起,“带上戚辰,我留下。” 离海立刻一惊,“你!” “你应该能明白我的。” 墨沁走到离海面前,语气平静地如同死了一般,“这一千年来,我活得如何,你比谁都清楚,我要下去陪陪她。” 墨沁的眼睛温和下来,“那丫头一个人在下面,肯定很寂寞。” “那不是你的错!”离海眼中闪过苦痛,“我们谁也救不了她,你明白吗?” “所以,一开始我就错了,我对她越好,就越是害了她。” 墨沁闭上眼,“不要再管我了,离副宗主。” 唰! 离海一指点在墨沁昏睡穴,看着软倒在怀中的人儿,他冷峻的眉峰蹙在一起,片刻后转为平坦。 ..... “什么?你要留下?” 姚双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冷峻男子,“离海,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他印象中的离海,没有好处的事情可从来都不干,更不谈自我牺牲了,这次难道是吃错了药? “总要有人牺牲,若没有一个高层留下,宗门分崩离析得太快,怕是连你们逃跑的时间都凑不到。” 离海声音平淡,仿佛话中牺牲的不是自己。 姚双崖闻言脸色微变,继而升起一种兔死狐悲之感,“你总能轻易说服我,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大难,说不定玉虚宗下一任宗主就是你。” “多说无益,你们赶紧准备吧,我的位置就让戚辰顶上,那是个好苗子。” “好!” 姚双崖没有多想,连忙离开前去配合碧追,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离海回头看到山脉间分布着成千上万还在维持阵法运转的懵懂弟子们,眼中闪过自嘲之色。 “我还是败给了你,阿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