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踱着步子,语气轻巧地笑道:“你们走红尘道的人,在炼心途中不得有任何干扰,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我以那两壶酒换你们二人效忠淋漓居,不过分吧?” 宣景州脸色铁青,低吼道:“卑鄙!你这般做,当非君子所为!” “卑鄙?” 苏漓眉头一挑,“我何时说过我为君子?再者说,我这般最多算得上是阳谋,那两壶酒是你们心甘情愿地喝下去,而非我逼迫,何来卑鄙?” “……你!” 宣景州一时气结,苏漓拍了拍手,守在门外的方渊立刻开门,“去把苏月请来,就说宣景州在这里作客,付不起酒钱!” 方渊看了一眼满脸焦灼怒恨的宣景州,点了点头退出去! “蠢婆娘,你可千万别来啊……” 宣景州心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重非常,被人算计硬是入了一方势力,受制于人,绝非他们所愿,可现在他在这里,以苏月的性子,不可不能不来…… 果然,方渊出去没多久,苏月就提着一把菜刀大刺刺地进入淋漓居中,当她望见整个淋漓居大堂酒桌整洁得像是一面镜子,当她看到方渊站在地下密室的入口,虚手引她下去,她终于察觉到不对。 一脸的粗犷藏不住苏月细腻的神思,她粗壮的眉头跳了跳,开口问道:“小哥,我那当家子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儿,你尽管明说,我都听着!” 方渊神情尽量温和,轻声细语:“老板娘下去就知道,我们先生正在下面等您。” 苏月神情微凛,迟疑了一瞬,终于还是跟着方渊走下楼梯。 淋漓居中有地下密室,那州月酒坊的秘密…… 苏月手中的菜刀悄然翻转,对准了对她露出后辈的方渊,却在此刻,方渊步子一听,转过头来笑道:“老板娘,这边请。” 苏月丝毫不显尴尬,十分自然地收起菜到,推开方渊指向的门。 吱呀—— 苏月缓缓推开门,屋内的一幕刚映入眼帘,她的身子立刻由静极动,二话不说提起菜刀闪身向苏漓脖间刺去! 方渊面色大变,阻止不及。 苏漓瞳孔霎时间收缩,身子仿佛化作软若无骨的蛇,硬是避开了苏月的致命一击,可身形也从宣景州身边退却。 苏月见状心头一喜,她本就没想过杀人,此番逼退苏漓,她立刻一刀劈开束缚在宣景州身上的绳子。 “成了!” “老板娘还真是性急之人,有什么事情不如坐下来谈谈,何必动刀动枪呢?” 苏漓轻笑声传来,丝毫没有气急败坏之意,苏月心中“咯噔”一声,终于知道为何苏漓那般镇定,因为的即便绳子松开了,宣景州依然一动不动。 “景州?” 苏月疑惑,宣景州拍了拍身上绳子,苦笑一声站起来,“月儿,我们被算计了。” 苏月脸色微变,她早就觉得不对,果然上次淋漓居请他们喝酒,是有意为之吗? 苏漓拍了拍被刀风破开的青色袍子,笑声适时响起,“二位何必做此苦相,你们二人加入淋漓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苏月冷哼一声,将菜刀插在腰边口袋里,“当权者最喜花言巧语,你以为你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吗?识相的就放我们离开,那两壶酒的钱……给我们二人时间,自会百倍奉还!” 宣景州此刻却是轻叹一声,他比苏月更能看清形势,此人谋划许久,自己又是送上门来,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们离开。 “漓先生,我只想问一句,苏漓和你……和这淋漓居,究竟是何关系?” 宣景州此话一出,苏月原本冷肃的面容立刻化作惊愕。 这少年就是漓先生?! 苏漓竟然跟淋漓居有关系?! 苏漓眉头一挑,沉声问道:“你是从何处得知苏漓与我的关系?” 苏漓的回答就等于变相默认了关系,宣景州松了口气,认命般地说道:“是前些天的夜晚,我看到你和一个乞丐男子进入这家酒楼,于是就……否则,在明知你淋漓居古怪的情况下,我又怎么会轻易涉险。” 苏月旁听,显得越发沉默,怒气在心中酝酿,这些话宣景州竟然一直都瞒着她! “原来如此……” 苏漓心头闪过当日情景,那一天温亭山出手突然,她心境的确是乱了一些,不曾发现有人在旁窥伺,还好知道的只是宣景州夫妇,要是其他人…… 苏漓眯了眯,说道:“苏漓与我的确有一些关系,包括这淋漓居的酒也是她研制而来,淋漓居的产业收益有一半都是她的。” 也就是……朋友? 苏月心中闪过念头,对淋漓居的抗拒不再那么严重,不过依然心存疑窦,不敢贸然加入。 “加入淋漓居后,我不会干涉你们的生活,如非必要,你还依然还是州月酒坊的老板娘,只有在必要时刻,我才会让你们出手帮忙,并无生命危险。而且……淋漓居的酒,可以尽情得很,不收你们钱……” 苏漓嘴角微翘,又加了一道筹码,宣景州心动不已,腹中酒虫攒动,差点就要一口答应下来,好在苏月拦得及时。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不打招呼就推门走了进来。 苏漓无奈地回头,不用看也知道是温亭山,此人在万剑阁显然是自由惯了,丝毫没有尊重她这个暂时头领的意思。 “……漓先生” 温亭山差点说漏嘴,惊出一声冷汗,此时他刚从屈青宁那边听完缘由过来,觉得有些愧意,毕竟宣景州是苏漓的姨父,而他当时下手可没有半点留手。 “你怎么来了?回去躺着,你这般肆意妄为,真以为我的药不要钱么?” 苏漓冷声训斥,温亭山闻言满脸赔笑,退后道:“我这就回去。”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擅自行动了,苏漓生气再为正常不过。 苏月盯着温亭山的脸,眨了眨眼,就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正当温亭山准备前脚踏出去的那一瞬间,她惊疑不定地问出声:“温…师兄?” 温亭山身子剧烈一颤,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到苏月的面容,他登时眉头皱起,心中警惕,“你是何人?” 言罢,他向苏漓使了使颜色,示意不要放这女人离开,他的身份若是传出去,淋漓居将会有大麻烦。 苏漓未曾动弹,反是眉头轻挑,姨母似乎认识温亭山,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是温师兄!” 苏月看到温亭山那熟悉的皱眉,即便已经过去八年之久,她依然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大师兄无疑了,她立刻一抹肥胖的面容,露出与苏云当年有几分相似的清丽面容,“师兄,我是苏月啊!” “苏…苏月师妹?” 温亭山声音立时拔高了数筹,回头几步抓住苏月的肩膀,激声道:“你竟然还活着,为兄一直以为你已经死在外面,幸好!” “师兄,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苏月喜极而泣,全然不顾宣景州古怪的目光,一头扑入温亭山的怀中。 温亭山的出现,立时缓和了苏月夫妇和淋漓居之间的关系,再加上苏漓的关系,苏月极为爽快地加入了淋漓居,甚至没有问宣景州的意见。 显然,苏月极为相信温亭山,既然是温亭山愿意加入的势力,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她却不知,温亭山也是走投无路之下,硬是被苏漓灌迷魂汤三下五除二拉入伙的。 苏漓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苏月居然也是万剑阁的人,这里面缘由似乎能追溯到很久以前。 又是一笔陈年旧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