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上京之中,桓蘅几乎将整个上京都翻找了一番,朝中的那些大臣皆是进宫面圣,只说着桓蘅如何的飞扬跋扈,如何的欺压他们。 萧桀见因为一个逆贼反倒惹得人心惶惶的,亦是龙颜大怒,只想着如何惩治桓蘅,却还是刘焕在皇上面前吹了耳边风,只说桓蘅一心为了皇上,自然有那些不臣之人心生妒忌。 刘焕在宫中呼风唤雨,连皇帝也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所以这件事反倒不计较了。 只是上京中的守卫总不能整日的去寻人,若是此时有叛贼进京,攻占整个上京只不过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倒是那刘焕实在看不过去了,只得去了忠顺王府,却见府内气氛压抑,桓蘅亦是脸色凝重,不由得对桓蘅道,“二公子是个聪明的人,一个女子便让您这般的失魂落魄,实在难堪大用。” 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寻找,桓蘅又有数不尽的要事在身,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清俊的脸上满是憔悴。 他伸手揉着自己的额角,眼底却是无尽的冷然,“这怕这件事和文家脱不了干系,若伤到她半分,我定要文家付出代价。” 刘焕是见过世面的人,没想到自己腥风血雨的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听见了他的话还是禁不住的脸色一正,竟觉得这个男人的阴狠,连昔日的护国公也比不上,没想到自己辛苦扶持上来的人,竟是这样的狠角色,只怕早晚会反咬自己一口。 “你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便是那些人也不敢将姑娘给交出来了,只有风平浪静了,那些人才有胆子谋算什么。”刘焕站起身来,然后用尖细的嗓子慢慢悠悠的道,“您说是吗?” *************** 上京外的一座荒山之上,绛墨站在风口处,脸颊被风吹的有些苍白,周遭的灌木丛的叶子将她掩盖住,以及站在她面前的桓怏。 “阿怏,以后你定要做一个狠心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活得长久。”她看着他,“以后忘记京中所有的爱恨情仇,娶一个贤惠的妻子,便是一生黯淡无光,只要你能活的平平安安的,我亦是心满意足。” 听到如此诀别的话,桓怏的眼底是有什么沉了下去,“就在欺骗你的一刹那,我便知晓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又何谈离开这里。” “我已经跟文大人商议好了,他会送你离开这里。”因为那日伤到了舌头,绛墨的声音还是模糊不清,“阿怏,保重。” 桓怏未曾想到她竟然做了这样的决定,脸色刹那间一变,“不,我不走。” 而就在这时,却见两个平常百姓打扮的人从茂林中钻了出来,见到了桓怏,伸手拿出一块粗布便捂在了桓怏的脸上,桓怏脸色顿变,竟昏了过去。 很快桓怏便被那两个人不由分说的扔上了马车,然后直奔着北边而去,良久才消失在茫茫的山野之中,半点踪迹也没有了。 此时却见文国丈笑呵呵的走了出来,瞧着绛墨满脸的精明算计,“绛墨……不,青鸢姑娘,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办的妥帖了,就差你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 忠顺王府内,桓蘅两日未曾合眼了,此时满桌子的奏折,他只才那里批阅了几本,便只觉太阳穴突突突的跳个不停,旋即脑中是炸裂了一般。 他只趴在桌上小憩了一会子的工夫,便觉自己的肩膀似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也压住了。 桓蘅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却见郑蔷满脸担忧的将一件披风盖在了他的肩膀上。 见他醒了,郑蔷满心忧忡的说道,“夫君,还是去床榻上去歇息罢,您这几日哪里安安稳稳的睡过觉,若您累坏了自己的身子,您让妾身和腹中的骨肉如何过。” 听到她提及腹中的骨肉,桓蘅的目光这才慢慢的落到了她的小腹上。 “孩子。”他喃喃自语,冰冷的手指伸出去,几乎快要触碰到她的小腹了。 而就在这时,却见不才飞快的奔了进来,也不曾通禀半句,只一阵风似的百年站在了桓蘅的书桌面前,他伸手将怀中的信封掏出来,不断的喘着粗气,“二公子,这是适才有人扔在府邸门口的。” 桓蘅脸色一白,只伸手将那信给接了过来,很快便将那信上的字瞧了一遍,眼底有欣喜亦有担忧,只急忙吩咐不才道,“快去备马。” 郑蔷也忙将那封信捡起来,细细的看了一遍,见桓蘅正要出门,刹那间拦住了他的去路,“夫君,这信中的人说要您不许带着兵过去,显然那里已经设好了埋伏,您去了也只能赴死,还是从长计议这件事情才是。” 桓蘅身后一甩,她便狠狠的往后退了一步,竟险些摔倒在了地上。 “我不去,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吗?”桓蘅的眼底充斥着无尽的戾气,“我倒是瞧瞧究竟是谁这样大的本事。” “夫君,难道这个女人竟比您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吗?”郑蔷嘶吼着,连声音里也带着无尽的颤抖,“妾身求求您了,不要去。” 桓蘅却还是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果然没有带着旁人,竟只有不才匆匆忙忙的跟上了。 那疾驰的马儿直奔着上京北边的一处荒山,只听四周猿声不止,竟是鲜少有人过来的地方,而荒山中间,竟是一个废弃依旧的凉亭,而隐隐的,却见那凉亭上竟吊着一个纤弱的女人。 桓蘅勒马停下,远远的瞧见那女子不是梵音又是谁,却见她娇弱的身子如同浮萍一般,在亭子里不断的晃荡着,一双漆黑的瞳仁已经看向了桓蘅。 瞧着她如此形状,他只觉心如刀绞,只想着尽快上前将绛墨给放下来。 而就在这时,那不才隐隐的感觉到那树林的灌木丛中尽隐藏着杀气,有幽冷的箭头从草丛中冒出。 “二公子,里面有埋伏。”不才忙扯住了桓蘅,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来,却不敢让桓蘅再往前走一步了。 而就在这时,却见一个长的又高又瘦的男人走了出来,桓蘅不认识这个人,那不才却早已认了出来,却见他气的牙根痒痒,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你在护国公府这么多年,哪里亏待过你,如今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连绛墨姑娘也敢抓起来,还不快放人。” 此人正是护国公府的叛逃的张讷,如今竟站在那里看着桓蘅和不才,眼底皆是狂傲,“我在护国公府蛰伏了这么多年才有今日的机会,桓二公子还不知道罢,我原本亦是普通人家的儿子,可八年前您却将我可怜的妹妹弄进皇宫去,没几日便被那昏君折磨致死了,今日便是复仇的机会了。” 桓蘅漆黑的瞳仁冷冷的扫过他,眼底却是不屑,“原来如此,倒是一条好汉,若你还有半分的良知,便莫要拿着一个女人的性命威胁我。” 那张讷却呵呵的笑了笑,神色竟渐渐的激动起来,“这个女人才是你的软肋,您当我傻不成,放了她,那又怎么对付您呢?” 桓蘅眼底越发的冷凝,尤其在看着那可怜楚楚的绛墨的时候,眼底几乎喷出火来。 而就在这时,却听那张讷接着道,“人就在这里,二公子要救便救,不想救便看着这个女人死在这里便是了,我只给您一盏茶的工夫,我会让人射四支箭,而最后一支会落在她的喉咙上。” 说完却见深不见人的草丛后面射出一支冷飕飕的箭来,直奔着亭子里的绛墨而去。 桓蘅心内一紧,却见那冰冷的箭只是从她的脖颈旁穿过,那疾风将她耳畔边的碎发给吹起。 那张讷呵呵的笑着,“原来二公子也不过是个胆小懦弱的人而已,连自己最爱的女人也救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您果然是个狠心至极的人,除了那权势,您还会在乎什么?” 不才不知那草丛后面埋伏了多少的人,但只要再跨上去几步,那些锋利的箭便会要了桓蘅的命,他忙转过头去,却见桓蘅眼底通红,竟直接往前面走去。 他忙惊呼衣裳,一把抱住了桓蘅的腰,急道,“您不能去啊,您要一去,不但救不了绛墨姑娘,反倒连您的性命也会白白的给搭进去了。” 而此时那草丛后面的人已经没有了耐心,第二支箭已经射过去了,竟直直的射在了绛墨的发髻上,刹那间她满头的青丝落下,被风吹起,整个人又被挂在了那里,倒似枉死的厉鬼一般。 桓蘅一见顿时面露怒意,只一用力一挣,便将不才甩开了不才,厉声呵斥道,“滚。” 那不才虽跌倒在地上,却还是飞快的挣扎着过来,一把抱住了桓蘅的腿,一个七尺男儿,竟在那里哭了起来,“二公子,您舍不得她也不能够了,您总不能为了她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上去,是她没有福分,您就放手罢。” 桓蘅听了他的话,眼底更加的冒火,却无奈被他困住,竟再也无法向前走一步,而就在这时,桓蘅气急之下,竟伸脚一下下的踹在了不才的身上,即便不才被踹的浑身上下的都是血,他竟还是不肯放手。 而就在这时,却见第三支箭已经射了出来,却将绛墨的一缕青丝给射了下来。 绛墨远远的看着桓蘅,而他也正在看着她,四目相对之中,绛墨脸上亦有无尽的泪痕,遥遥的他看着她的嘴唇微微的翕动了一下,他虽听不见,但亦能看出她唤的是,“桓哥哥。” 那张讷知晓时间已经耽搁的够久了,若是此时那桓蘅的人过来,定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怒道,“原来二公子也是一个懦夫,那今日就让你看着你最爱的女人死在这里,也算是偿还了我心头之恨了。” 桓蘅清楚的看见俺草丛后面的第四只箭冷冷的散着寒光,然后竟慢慢的对准了绛墨的喉咙。 而绛墨此时也明白自己今日难逃一死,却也没有畏惧,只是慢慢的闭上了漆黑的眸子,惨白的小脸上,亦是那样平淡的笑容,好似一只娇嫩的花儿,面临寒风刀剑一般。 “不。”桓蘅只觉心口一阵窒息,喉咙中却是一股腥甜的气息,然后竟吐出一口鲜红的血迹来。。 不才也死死的拽着桓蘅,只想着绝不能让他再走一步。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那箭直冲着绛墨而去,就在此时,却见那吊着绛墨的绳索猛地坠落,然后一个人猛地冲过来,将坠在地上的绛墨抱起,只接滚到了灌木丛里,竟没有了半点的踪迹。 因为太快了,众人还没有瞧的清楚,而那原本躲着的人也慌了神。 而就在这时,却见山下一阵马蹄声,还有侍卫的银甲声,几乎将整片荒山的的鸟畜都惊起了,而那藏在灌木丛中的人也都跑了。 那张讷不甘心的嘶吼着,但很快一支利箭便穿透了他的脖颈,刹那间没有了气息。 而绛墨正一心想要赴死,却只感觉自己掉了下来,然后被人抱着往山下滚着,树枝和石头割破了她的衣衫,划破了她娇嫩的肌肤,而抱着她的人却见她死死的护在怀里,用坚实的臂膀替她挡去了大片的石头,显然这个人比她还要伤得更重。。 直到停下的时候,绛墨只感觉浑身的肌肤没有一处是火辣辣的疼的,她睁开眸子,却见桓怏那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漆黑的眼底终于凝着泪花,“你怎么这么傻,谁让你回来的。” 原来桓蘅被那两个人带走之后,便偷偷的跑了回来,直奔着绛墨的后面而来,这些计划原本是他和文国丈一起商议的,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见最后一箭直奔着她的喉咙而去,却还是忍不住的解开了绳索,而这灌木丛又是这样的厚,根本不会有人轻易的找到他们的踪迹的。 绛墨一滴滴的泪珠终于滚落了下来,她声音暗哑而带着几分的吃痛,“你为什么回来,我不是让你走的吗?你为什么这样的傻,你永远只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桓怏的眼底也带着一抹苦笑,他喃喃自语的道,“我也不知为何,对你永远都无法狠心,你永远是我心里的业障,诶永远也舍不下你。” 绛墨只觉得心如刀割,而他伸出滚烫的手去擦拭她脸颊上的泪珠,“你不是想要跟我一起走吗。好,我答应你,咱们一起离开这里,去天涯海角,所有的爱恨情仇也一并忘记。” 绛墨一把钻进他的怀里,“好,你信我,我一定能带你离开这里。” 而就在这时,却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却见侍卫们拨开草丛,见到了两个人,忙道,“来人,快去回禀二公子,人找到来人,都安然无恙的。” 很快绛墨和桓怏便被带到了桓蘅的面前,桓蘅正站在那里,而他的身边站着的却是匆匆而来的郑蔷,她脸色复杂的看着绛墨和桓怏,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桓蘅的目光落在桓怏的身上的时候,眼底却是无尽的杀意。 绛墨只觉得心口一紧,忙挡在了桓怏的面前,即便她的身子那样的弱小。却还是挡住了桓蘅那凌厉的目光。 桓蘅的目光在落在她的身上的时候,却是无尽的担忧,见她身上被石头割了无数细小的伤口,眼神一紧,忙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披在了她孱弱的身子上。 绛墨声音暗哑,只看着他,轻轻的道,“多谢。” 桓蘅听了她的话,眉宇却是紧皱,只觉得有些不解,绛墨这才张开了嘴巴,桓蘅一眼看去,却见她的舌头上竟是鲜血淋淋,顿时满脸的不悦和怒气。 桓蘅不是傻子,他能猜到能让一个女子去自尽的,究竟是很么龌龊不堪的事情。 “谁?”他的声音冷冽的很,目光却慢慢的看向了桓怏,眼底的怒意更浓烈了。 而就在这时,绛墨却赶忙解释道,“是我自己吓住了,才一心想要寻死的,与任何人都无关。” 她的声音有些模糊,却满是镇定。 而就在这时,桓蘅却慢慢的道,“那将你捉走的人究竟是谁,我绝不会轻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