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杨幺身为实打实的铁杆造反派,如今能够侥幸捡回一条性命,而来在洞庭湖区域拉扯起的武装势力彻底的被打散了,在很长的一段时日无法再山再起。他仍试图在恁般世道争个功名,势必要与宋廷对抗到底,如今也只得前来投从齐朝,也只有这一条路走,自然也无须忌惮他心诚与否。 虽然于正史中钟相死后,杨幺迅速上位,而接管洞庭湖义军势力,倒颇有些架空钟相之子的意味,然而钟相早先便对其甚是看重,并曾明言“杨幺有肠略,堪任繁剧,他日继我志者,必此子也”,也倒颇有些授权托孤的意味,而顺理成章的继续扛起反抗宋朝的大旗。所以杨幺应也不会如当初在水泊梁山的宋江那般,处心积虑的暗中排挤主公谋取实权,何况如今他投从的是一个体系健的帝国,无根基可言,稍有甚异样心思并付诸于实践,那便是找死。 然而杨幺最教人诟病之处,便是他倘若能杖钺一时,会迅速的穷侈极奢、贪图享乐,致使众叛亲离,正史中那些誓死效忠的老兄弟,却是大多倒戈投从岳飞而积极出谋划策,也可见其得势后极是不得人心。萧唐心来杨幺对于钟相,就如同李俊对于自己的地位一般,可是比起混江龙拿捏权衡麾下各路水军的处事手段,杨幺的器量无疑差了许多。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以杨幺的权谋手段也很难再拉扯起他的铁杆派系来,相对也更容易将他给控制住。 至于水战面的能力,杨幺也无疑能够胜任统管得一水师主将的重任,以他利用车楼大船与诸般战舰配合的战法,出没于洞庭湖区发动下沚江之战、阳武口之战、社木寨之战接连将宋廷水师主力军旅杀得丢盔抛甲、大败亏输。若不是因正史中内部分崩离析而导致宋军有机可乘,便似如今恁般纵有岳飞亲自指挥围剿战事,宋廷水军力量也是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才荡平了洞庭湖水域的义军势力。何况有朝一日齐军若进军至潇湘楚地,熟识当地地势水情的杨幺也必然能够当得大用。 是以经萧唐思量,也发下御旨嘱咐如今正沿长江靖江、江阴一带水域调遣诸部水师与宋廷相持的李俊好生安抚杨幺,随着进取宋朝水路各处要隘地域的增加,也正需要继续组建水师、配备船舶,届时也尽可放权于他统管得一拨军旅。 而原钟相麾下造船头领高宣,则立刻宣他北往赶赴至大名府前来觐见。你杨幺要向宋廷报雠雪恨,我便给你个报仇的机会,如今的你,的确也有大用处,然而终有一日你因在我齐朝站稳了脚跟,掌握一定的权力,或许非是割据一的造反头子,而是作为受节制的水军主将时你尚也能知道收敛但是你杨幺倘若仍是会犯下骄奢淫佚、贪滥腐化的恶习,而触犯我齐朝法例底线,也就怨不得我没给机会,那便是你这厮咎由自取了 而随着如今齐朝治下时局的愈发稳定,以及各处子民对于国家归属感的形成,诸地科举教,也开始着手于从民间各处提拔人才从政为官。军备面,从各处久经战阵的军旅当中也可提拔积累的战功的将士擢升任用,建立起国家内部武面人才培养的体系。比起当初水泊梁山上共聚大义的那两百来号兄弟,以及后来陆陆续续因共举抗金义旗而先后归附,乃至开疆拓土时归顺臣服的能人异士,如今齐朝于驻军镇戍、水陆战事、治政安民、课税工商等诸般面的人才更为完善。 当初聚义的兄弟里面,的确也不乏有些未必就乐意做甚么官老爷的人物,便如晁盖、白胜,纳了官诰,重返至京路济州故里去,平日看觑着水泊梁山忠义祠堂,也更是乐意于享得闲福,更能快活。而也有些兄弟不必再耽着凶险,亲冒矢石冲杀在战场的最前线。而驻守于各处路治军州掌训练教阅、戎守安民,由于如今齐朝能征善战的将帅之才齐备,也不必再亲赴战场厮杀,而是在后各司其责,同时也更能与家人亲眷享天伦之乐,毕竟当初为了成就大业而历经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之后,既然已是遂了平生意,当然也会有些兄弟的心愿开始转变,期望能安乐得个善终、颐养天年了 是以这些时日以来,也有当初曾共聚大义的兄弟拜谒陈诉衷情,有的或是打算退居二线,乃至是功成身退。甚至也有些在这浊世间走了一遭与众弟兄达成心愿,却也看破了红尘俗事,也早有意归隐山林清修的道门中人前来奏请。虽然感慨中难免带着几分不舍,可是萧唐也很清楚既然与众兄弟已然共创得大业,然而以后的路又当如何走,每个人各自都有不同的志向夙愿。聚散离别,也仍盼着个日后仍能有相见重逢时,萧唐遂先后与些兄弟把酒践行,而待众人随后又去寻于各处路治州府任职各司其责,在聚义兄弟当中交情最为深厚的知交去话别,便也已然准备踏上各自人生下一步的旅程 “原来是师父,好久不曾相见!来听闻前番由江淮进兵,攻取宋廷沿海军州时师父亦曾率部协同策应,只是与宋廷官军厮杀时中了流矢,万幸性命无虞。徒弟听了也甚是挂念,只是当时师父尚未归返至大名府,一直不得厮见,如今师父既已归来,又何须劳烦恁亲至,只须唤个厮前来知会徒弟,教俺前去拜谒便是了。” 大名府,内务府官邸当中的一间厅房当中,直蹿进个虽身着身官服,却长得黑瘦轻捷的汉子,却正是主管内务府广储监,掌宫廷内皮库、缎库、瓷库、衣库,整理各地绸缎、毛皮等所纳贡品,乃至按其心愿也负责萧唐朝服龙衮,于朝会册命等典礼时所着衮冕仪冠等一应服饰制作等诸般事宜的干练官员通臂猿侯健。 而面露喜色的侯健兴匆匆奔将进厅房,急于前来相见之人,倒是很多年前尚在江湖中走动时,也曾点拨过他枪棒事的病大虫薛永。而薛永的皮面虽然一如既往,仍是似透着病怏的淡黄色,然而他目光澄明、神饱满,虽因箭伤仍吊着一条膀子,可是眼见也无大碍,再将养段时日便将痊愈。 眼见侯健踅将进来,薛永也立刻起身相迎,却是感然道:“侯健兄弟,今日我前来,却是要向你辞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