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洪流蹄声如雷,无论是萧唐所统领的诸部兵马,还是抵至战场的刘法、萧嘉穗所部义师,大多精骑雄军皆朝着金军数万步军猬集之处汹涌突进。不同于受萧唐指挥的各部军马已经与金军激战了许久,刘法与萧嘉穗统领的义军也如心有灵犀一般,甫一抵达战场便发动全力冲击,然而毕竟距离敌军位置更远,而教金军步阵惊觉又有敌军援至开始提防。 然而如今是萧唐一方的猛将强兵于骑军上占据得绝对上风,这边金军几乎每个人都焦急等候主帅四太子又打算如何应对。反观金军一方眼见南朝宋人急催胯下战马,并且从各个方向形成壮观骇人的声势直奔着自己这边掩杀过来,也有不少人直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或是背上长出一对翅膀来能够与敌军周旋,而不是停留在原地似待宰的猪羊一般任凭那些得势的南蛮子利用骑兵优势来回冲杀! 只是本来满心戾气生出亡命徒也是放手一搏心思的完颜兀术,眼见反而是萧唐所部大军的骑兵战团形成浩大的声势,他当即似是被人猛抽了一闷棍愣在当场。接二连三的突发情况出现,使得他这个金军四太子虽从一开始便卯定心思要与死敌萧唐决战,可是现在面对突发的战况,完颜兀术在战事紧急的时刻却傻了眼,暂不知又须当如何做出指挥。 也正如萧唐所料,完颜兀术虽然也是金史中被誉为其所向无前、日辟国千里的名将,顺风战事当中能够迅速扩大战果,一旦得势便如燎原猛火侵掠心极强,可是他于战术层面上有所欠缺,一旦遭受敌方出奇制胜的打击,也很难临机应变针对突发情况做出灵活与有效的调整。 仓促惊慌之下,完颜兀术也只得气急败坏的连声喝令结成密集圆阵,又慌张的传令所有步军弓弩手施发箭矢截缓敌军凶猛的冲势。军中主帅已然开始慌乱,这渐渐的也影响到麾下所有将士的心态,看势头被众多义军骑众夹在中间的金军步卒反已呈现出溃乱之相。 本来是宋朝因与北面辽、夏等国对持,而自身却又缺乏足够的数量的骑兵,为于平原上以步兵主力抗衡北地游牧民族骑兵,所以历朝历代都极为重视阵法。然而金军统兵作战仍倾向于直接粗暴,气运正值顶峰时征辽侵宋、征服北地诸族的大小战事当中崇尚进攻、进攻、再进攻。现在却要似在他们眼中孬弱不堪的宋人那般结成步阵抵御排山倒海也似敌军骑兵的冲杀...这本来便不是金军操习精熟的本事,很多军卒竟然似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而且这种混乱的场面也仍在渐渐蔓延...... 仓惶之中,一阵阵箭簇掠空而起,射向如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汹涌突进的义军骑阵。虽然当即也有些骑士中箭倒栽下马去,但是由于金军弓箭手于仓促间施发箭簇,未能形成一轮接一轮密集的箭雨打击,更多的义军劲骑架起手中圆盾,或是好整以暇的躲避开劈头扎下的利箭,几波浩大骑阵冲锋形成的声势,浑如一头头于平地上暴怒狂奔的恒古巨兽,急遽而又仓促组织起来的弓箭攒射,看来也不过是伤及皮毛,而根本无法有效的遏制住义师骑兵健儿汇聚成的骑阵冲势! 从三个方向皆有敌军骑阵如山洪迸发也似的狂涌而来,形成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金军步阵当中很多军兵的脸上竟然显露出罕见的惊惧之色,另外女真子弟当中饶有剽悍凶狠之徒,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虽然仍是豁出性命要厮杀到底。然而心态失衡的情况下他们与和周围涌动的士卒们挤成一团。就算有各部军官疾声呼喝着扎稳阵脚看来成效也不算很大。大军冲击恁般严整肃杀的气势,刺激着大阵中所有金军将官的情绪,毕竟当初以往都是做为挟威趁势狠狠杀入敌军阵队的一方,慌张下一些守在前阵的步卒甚至还来不及结成堆集的队形架起长枪形成拒马枪阵,他们何时又曾面对敌方的汹涌突进恁般狼狈慌张!? 终于滚滚洪雷声近在耳畔,翟进从已然突进至金军大阵前列的骑众当中暴蹿而出,他一马当先,挺起手中骑枪直直撞进了阵中,随着胯下坐骑四蹄发力一跃,似是生出双翅一般飞面前已经有未战先溃趋向的敌军步卒当中。一股巨大强横的冲力袭来,当先将三两个军士直撞得倒飞而出! 翟进所统领的龙骧军与他兄弟翟兴统管的虎翼军犹如两把尖刀先从两翼狠狠插入金军步阵当中,这两支骑兵军旅,都是身上着皮甲防护而非是人马具装重甲的重型骑兵,然而面对眼前于后世曾叹言“金之初起,天下之强莫过于此”的强横敌手,这一番冲锋破阵下来却发现阵中许多位置根本没有组织起完整的队列阵线,众多成规模的骑兵大阵凶猛途径对方以步军为主的军中当中,便是轻骑的冲锋势头在此时倒更像是不折不扣的重骑兵。 如此不必再迂回袭扰,不必再做试探攻击而直直撞杀进金军的战法,也是由刘法先前谋定。那天生神将便是蛰伏隐居之时,也曾剖析金军纵横天下时不厌其烦所常使用的破敌战术。趁着这一支倾向于攻强守弱的敌酋大军陷入颓势,劲骑冲阵的势头一阵带动一阵,势必要彻底摧垮敌方阵线。 而翟兴、翟进本来便是西军出身,骑战法门精熟的骑战骁将,奉令率部施展出当家本事。当初于宋夏国战时被蕃王察哥伏击合围,宋军在前、后、左三军先后溃败,主帅刘法失踪时他们哥俩照样能率领余部骑军撞进夏军重兵阵中杀得个几进几出,何况又是如今战势已渐渐能压制住敌手的情况下!? 在翟进身后,无数龙骧军劲骑儿郎紧紧随着着他纵马杀进了金军步军当中,但有些仍敢以血肉之躯挡在身前的,顷刻间便被剁翻搠倒,前面阵列直呼啦啦的倒下了一大片,一片一片教人听得心惊肉跳的兵刃入肉声从来便没有停歇过。乱成一团的金军固然非是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各个剽悍善战且不避生死,但当中不少猛安谋克对于固守结阵等兵事根本不算精熟,反而还远不及宋军中训练相对有素的军旅。在咄咄逼人的凶猛攻势之下,越来越多的部曲更是采取各自为战的架势,仅凭着一声声壮硕的身板便试图去抵挡住对方催骑加速到了极处的势头,当中却还要再付出多少条军兵的性命? 翟进挺枪疾进,又将手中锋刃已呈现出一片血红的骑枪,趁着战马疾驰的势道狠狠搠进面前一个金军步将的胸脯。然而当翟进惊觉骑枪直似已卡在那敌将的血肉与碎裂的甲胄当中,他当机立断的撒了手,旋即又从马鞍得胜钩上取下大杆刀继续左劈右砍的冲杀。于另一侧也杀入敌阵的翟兴情况倒也如他兄长一般,也正挥舞着大刀直往金军脑门上劈头盖脸的乱剁,身后虎翼军大批健儿誓死相随,撞入阵中生生也要犁出一条血路出来! 然而就在冲锋的骑阵一侧,虎翼军偏将王简挥舞着手中军械也正杀得激烈,当他堪堪率众撞破一道金军组成的防线时,于后方布阵的女真军将反应倒极是机敏,他已然急令麾下诸队步卒架起手中长枪前驱,最先冲出的王简赫然发现前方密集的枪锋直搠而至,再做反应已是猝不及防,先有数十把长枪枪刃当即将王简连人带马搠出无数的血窟窿! 呕出大口鲜血的王简几乎是被长枪硬生生的架起,他瞪着一对血目怒视前方扎堆的军兵,仍要做出劈杀动作的手臂却渐渐的垂落下来,身后大批义军勇健旋即已杀至时,虎翼军偏将王简,却已壮烈阵亡!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