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一诧,绷紧的内心瞬间松弛,惊愕的看着李乾,不禁发了笑,“我说王爷,你吃错药了吧?” 吓我一跳! 我还当他要说出什么叫我吓破胆儿的证据呢…… 是了,他的举止和眼神都与赵询有些相似,但不管如何相似,我都万分肯定,他绝不可能是赵询。 因为赵询厌恶极了我,他是绝对不会袒护我的!遇到危险,他定是将我推出去挡刀的。 可这些他都可以,所以,他绝对不可能是赵询。 我看他就是想从我嘴里诈出些什么来!还想骗我手钏! 他想得美! 见我这副表情,李乾满脸的神秘瞬间变成了尴尬,他也看出了我不相信,“杜娇娇,你不信?” “王爷觉得,我是疯了吗?会信这种荒诞的鬼话?”我冷哼了一声,丝毫没有顾念他对我的恩情,言辞犀利道,“再说了,即便真如你所言,我那夫君是因着身体里换了个人才待我好,那你也绝不可能是我夫君!因为我夫君改邪归正以前,他十分厌恶我,他简直巴不得我死!要是遇上歹毒,他一定第一个将我推出去挡刀。” “这要是赌博赌输了,他能把我给卖了!又如何会出手帮我?王爷,你莫要白费心思了,你今日便是帮了我,我也绝不会将手钏给你!” 我声音很小,却连珠炮一般,一口气便将赵询待我的种种恶劣给抖了出来。 李乾没能讹诈到,还被我戳穿了真实目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特别难看,甚至还有点儿恼羞成怒了。 他咬牙瞪着我须臾,实在找不到话来反驳我,干脆岔开了,“你……你这个瞎了眼的女人!我……我先收拾那几个贱妇!一会儿再同说!” 话说完,他目光一转,凶巴巴的扫到被侍卫拖起来的永安县主几人身上。 永安县主此刻满目愤恨,拼命的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对着几个侍卫威胁,说她乃是先帝亲封的县主,说谁敢动她人头就要不保。 秦氏和杜佩心更是狐假虎威,满目嚣张。 尤其是杜佩心,那侍卫刚刚将她从地上扯起来,她便立刻朝着李乾威胁大喊。 “你是谁啊?竟敢假冒王爷!你可知道你眼前的这位是谁!她是永安县主!是先帝亲封的!你可知得罪她的下场是什么!是要被灭九族的!” 她咬牙切齿,满目凶狠,趾高气昂,“我说这位公子,你可莫要为了多管闲事,你们这些下贱蚁民……” “啊!”李乾……竟然抽她杜佩心一个巴掌? “贱妇!以下犯上!还要灭我九族!我告诉你,今日这闲事我管定了!你若不服,大可将你父亲叫来!本王倒要问问他,是如何管教女儿的!”他满面狠戾,言语威胁。 话说完,又朝着几个侍卫道,“你们几个,将这三个不知礼数的贱妇拖到外面去,一人十个耳光……” 一人十个耳光!那是扇成猪头了吗? 而且,那些侍卫都是武艺高强的男人,十个巴掌下去,秦氏三人基本算是毁容了,恐怕牙齿都打没了! 李乾竟是对我嫡母这样狠?他不是应该与我嫡母相熟吗?也应该和杜佩心也相熟么?怎么此刻,我瞧着秦氏杜佩心都不认识他的样子? 尤其是杜佩心,杜佩心此刻都傻眼了,她几乎是尖叫出声,“你……你敢打我!我要让我爹……” “佩心你住嘴!”然而,她后面威胁的话还没讲出来,旁边的秦氏立刻呵住了她。 似察觉到了什么,强忍着满腹的怒火朝着李乾道,“王爷,臣妇这女儿向来无知,还请王爷莫要与她计较。今日之事,实在是误会。臣妇几人万没有对王爷不敬之意,实在是甚少出门,见识短浅,不识贵人。” “永安县主又长居封地,对上京人与事不甚了解,故而不识得王爷也是人之常情,这才有所失礼。”说着,她又立即朝永安县主使了个眼色,僵笑着问道,“县主,臣妇说的可对?” 永安县主不过是因着她父亲立下些功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随她父亲得了个县主之位,平日里虽然作威作福,了遇到了正儿八经的皇族,她亦是害怕的。 此刻听到秦氏这样说话,她也猜到了几分,到了嘴边的威胁言辞,生生咽了回去,僵着脸附和秦氏道,“是了,这永昌伯夫人说得是,臣妇久居封地,没有见识,还请王爷见谅。” “不知王爷是哪位爷?今日失礼之处,来日有机会必当登门拜访。” 她抿唇僵笑,满面讨好,意图打听出些什么。 可李乾此刻是真被她们那一通威胁谩骂给惹恼了,根本都不想给她颜面。 轻轻扫了眼永安县主,他不屑一顾,嗤笑道,“本王的名号,你这样下贱的身份还不配知道……” “行了,看到你们这些个仗势欺人的泼妇我就心烦,都拖出去吧。”话说着,他挥挥手。 几个侍卫领命,立刻将三个女人拖了出去,当着满街的人,啪啪啪就十个耳光。 不出片刻的工夫,秦氏三人都被打成了猪头,街上人来人往的,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一下子就把秦氏和杜佩心给认了出来…… 秦氏从来最爱面子,一路捂住脸,哭哭啼啼的便没了影儿。 永安县主更是直接让贴身嬷嬷挡在她身前,不愿意让人瞧出她是谁。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简直目瞪口呆,更不敢为她们求情。 毕竟李乾抽她们和我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多是因着杜佩心嘴贱,辱骂他下贱…… 对,下贱…… 若是我没有记错,赵询最容不得的,便是人家说他下贱…… 难道…… 这不可能! “杜娇娇,去茶肆喝两杯,我想与你聊两句。”我脑海里一团乱麻,还没能回过神来,李乾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旁。 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写着威胁,一字一句,“你若不肯走,我便当街说你与我有私情,你后背有个月牙形胎记,我知道的……” “你……走吧!”我不是真怕他胡说八道,他要敢胡说,我就拿暗器把他扎成筛子! 我只是生了几分好奇,生了几分怀疑…… 尽管我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李乾方才的举止,他方才因着杜佩心辱骂他下贱而动手…… 我越想心里越乱,一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跟在李乾身后。 到了茶肆,他竟要个包厢,然后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我与他两个人。 他盯着我,我盯着他。 四目相对片刻,我先打破了沉寂,“王爷,您想说什么?您若想说您是我那夫君,就莫要多言了,这样荒唐的事,我绝不会相信半个字的。” “其实你已经相信了不是么?你若不信,根本都不会和我来这里……”李乾浅笑,不紧不慢的倒了一碗西湖龙井递到我面前,说话的语气几乎是笃定。 没等我回话,他又抬眸,低笑道,“杜娇娇,我虽与你成婚不久,可你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倘若今日你不相信,便是我威胁你,你也不会跟来。毕竟跟了来,指不定还要落下个私会的恶名。” “王爷说笑了,我与一个断袖私会,说出去谁会信?” “从前的南平王是断袖,但现在不是了……” “你……”他说的很对,从前的南平王是断袖,但现在人人都晓得南平王转了性子,近来还有好些官员为了巴结,总给他送美人呢! 如今他要是污蔑我,还真是一污一个准儿! 不过,我知道他将我叫过来,可不是为了污蔑我。 想必还是对我的手钏心怀不轨,除此之外,我委实想不出别的缘由。 哪怕他真的是赵询,他也没有别的理由约我,毕竟他极其厌恶我,多看我一眼他心里头都堵得慌。 唯一能约我的缘由,想必就是为了我的手钏,我看得出来,他如今的处境很危险,得了这么一个精巧的暗器防身也不奇怪。 毕竟,我这暗器是顾知微亲手做的,一般人轻易做不成,李乾垂涎也不奇怪。 咬牙看着他片刻,我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深吸了口气,冷着脸问他,“王爷约我前来,究竟所谓何事?是想换一种法子讨要我这手钏?” “你那手钏确实不错,可还没有稀奇到我追着你不放。”李乾微微瞟了眼我的手腕,脸色瞬间变得严肃,沉声道,“叫你来,是有事想问你。” 他又想问什么? 对上李乾的目光,我心头不觉一颤,强忍住被那股熟悉目光直视的恐慌,故作平静的回他,“王爷想问什么?若是些胡话就不必问了……” 见我这副反应,李乾忽然轻笑了一声,托腮向我凑近道,“杜娇娇,你已然信了。” “王爷有话就问,莫要扯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往后缩了缩,端直了身子严肃的看着他。 许是见我冷了脸,生怕我突然翻脸拿暗器扎他,李乾脸上的无赖神色立刻收敛了起来,也摆出了一副正经姿态,严肃的看着我,“杜娇娇,我问你,你当真是被迫嫁进国公府的?” 他就为了问这个?他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我白了他一眼,颇是不耐烦,“自然是,否则谁愿意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呢?你说是不是?” 既然他已经把身份说破了,我也没必要去遮掩些什么,只要不捅到台面上来。 我勾唇,满眼嘲讽。 李乾听到‘败家子’三个字脸都绿了,看着我的眼神都多出了几分恼恨,略显不甘心,似想从我嘴里问出几句凸显他优秀的话来,又问了我一句,“即便国公府世子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可你也不过是个贱妾所出的庶女,你生母乃是青楼女子,能嫁到国公府已是高攀……” “既王爷都说了,我不过是个贱妾所出的女人,那么敢问,我又有何能耐去抢了嫡出妹妹的亲事?”他正滔滔不绝,意图用他的显赫身份挽回尊严,我立刻打断了他,并递过去一记嘲讽的眼神,“再说了,即便是国公府世子,那也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来日能否承袭爵位尚且难说,若是叫府里的兄弟们给拉下了马,那倒还不如一个寻常的五品官员呢……” “你……”李乾终于被我堵得无话可说…… 他紧咬着牙,捏着茶碗的大手咯咯作响,仿若要将那茶碗捏成了碎片。 阴沉着脸与我对视片刻之后,他又缓缓将那茶碗放下,依旧不死心道,“你既这样看不上国公府,当初为何没有以死相抵,倘若你以死相抵,我相信你父亲便是为着名声,也不敢逼迫你……” “谁说我没有?可他们拿我娘的命威胁我?我又能如何?”我嘲讽的笑了笑,“我若不嫁,我爹不仅能要了我娘的命,还要将我送给顾相做小妾,那顾相是何其变态残忍,比起他,我自是选择做世子正妻。” 我这话可半分虚假也没有,我爹的确是拿我娘的性命威胁我了,只不过,他是打着顾知微的旗号。 可说到底,我会答应替嫁,到底还是因为顾忌我娘。 李乾被我这么一番有理有据,冷嘲热讽,终于无话可说。 深吸了口气,踌躇片刻,又抬眸问了我一句,“我再问你一回,你嫁入国公府时,可是清白之身?” 他怎么又问这个问题? 对上李乾尴尬里带着几分犹豫的目光,我心里也一下子生了疑问,我蹙眉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冷声反问他一句,“王爷为何屡屡询问我当日是否清白?难道有人与你说我不清白?是什么人竟是这样污蔑我?” 我手都在抖,看到李乾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我忽然明白,他当日那般待我,也许并非是因着他以为我抢了杜佩心的亲事,而是因为有人与他说我不清白。 可他也没那么蠢吧?旁人说两句,他便认为我不清白?他若不相信,大可以在新婚之夜寻个大夫检查我身子的! 难道……对方还捏了什么让他深信不疑的证据? 眼看着李乾抿唇不语,我心里顿时焦灼起来,立即又抬声问了他一遍,“敢问王爷,是什么人这般污蔑我?” 李乾抿着唇,眼眶有些发红,手为微微颤抖,片刻之后,才低声道,“是顾知微,他说你已是他的人,他还给了我一个肚兜,那上头,有你的小字。他还送了好些珠宝作为你的嫁妆,我便更加深信不疑了…… “如今想来,理当请个大夫验证,那顾相何等厉害,偷个肚兜有何难的?他只怕是不得你做妾,心生怨恨,故意挑拨……” 李乾满目后悔,而我却愤怒难受到了极致。 我一直以为当日赵询是因我抢了嫡妹的婚事,又瞧不上我的出身,故而待我百般冷落,任由我被欺凌。 却没有想到,他待我的冷落,竟是因着顾知微从中挑拨? 呵呵,顾知微好手段啊,他将我肚兜拿出来,旁人不信都不行。我大周女子又从未点下守宫砂,赵询被他那般挑拨,认为我不清白,我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而赵询,他其实也不算过分!倘若换做旁人,只怕直接将我浸猪笼了,可他却始终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而顾知微,他竟然为了不让我与赵询做夫妻,那般不择手段!那时他都生死难料了,他还设计这么一出。倘若他真的没了,倘若他不曾重生到赵询的身上。 那我这一辈子该怎么办? 想到此处,我内心一阵冰凉刺痛、惊悚,眼泪不觉滚了出来,我附在桌上,浑身忍不住的发抖…… “杜娇娇,你没事吧?”李乾……不应该说是赵询,赵询见我这副模样,许是吓到了,赶忙喊了我一声,伸手拉我,“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没事,我现在告辞了……”我蓦的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慌张的便踏出了茶肆,一路迅速赶回国公府。 临走的时候,我听到赵询在喊我。 他似乎有些愧疚,说什么以后若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尽管去南平王府找他。还说,我现在的夫君很不对劲儿,我若想和离,也可找他。 最后,他还说,他很喜欢我跳舞的样子,第一次见了就喜欢…… 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想知道,我一句都没有回答,只是焦灼的往国公府里赶。 我回到国公府的时候,顾知微也刚回来,说是去给国舅瞧病了,还说国舅爷很满意,说是有国舅爷的扶持,来年科考,他定能再登金科…… 顾知微先前就与我说过,他打算科考,再入朝堂。 所以一直在苦读,打点人脉…… 今日想必是把国舅给哄着了,所以格外高兴。 可我却半分笑不出来,对上他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孔,我手都在颤抖。 “相爷,我有话要问你。”眼看着顾知微想要过来搂我,我下意识的躲开,并重重的关上门,红着眼睛看着他。 “娇娇,这是怎么了?”顾知微一诧,伸到半空中的手僵硬的收回,似察觉到了什么,询问我道,“你想问什么?” 说着,他又缓缓朝我走来,伸手抚上我的脸,轻声细语道,“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平日里,我很喜欢他的温柔。 可是这一刻,我却觉得害怕,也觉得嘲讽。 我从未想过,这温柔的背后,竟是那等不择手段,自私自利。 我拽开他抚在我脸上的手,强忍情绪,“相爷,是不是你告诉赵询我不清白的?” 闻言,顾知微脸上的笑瞬间僵住,方才温柔的声音,一下子覆上几分冰凉,沉声问我,“谁告诉你的?” 我原本还抱着几成希望的,可是此刻看到顾知微这样反应,我就知道赵询没有骗我。如今我与赵询各不相干,他也没有必要骗我…… 而顾知微的性子,他做出那种事也不奇怪。 呵,他怎么可以那样自私自利?倘若他没荒唐的附身,那他便是毁了我一辈子…… 我冷笑了一声,带着哭腔反问他,“所以,当真如此?你果真污蔑我清白?你果真与赵询说了我是你的人?” “顾知微,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我浑身发抖,凌厉的瞪着他,几乎是歇斯底里。 顾知微向来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见我如此,他脸上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亦没有大吼大叫,只冷着嗓音回我,“娇娇,我不愿你嫁给旁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以后莫要再提了。” “还有,以后不准再去见南平王。”他再度抚上我的面颊,却是命令的语气,没等我说话,他又淡淡的补了一句,“你若再敢见他,我不介意要了他的命……” 顾知微早知道南平王是赵询了? 他莫不是第一眼就将赵询认了出来?所以,他才故意告诉我,南平王是被一个阉人附身?他还百般吓唬我,让我不要见南平王? 他这么做的原因,根本就是害怕东窗事发? “顾知微,你……你太可怕了。”我狠狠推开他,跌跌撞撞的夺门而出。 回到里屋,我浑浑噩噩的躺上床,脑子里一团乱麻,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更不知道如何面对顾知微。 我也完全不想面对他,现在一看见他,我就觉得害怕,我就想起他的不择手段,想起他的毒辣。 接下来的几日,我都刻意避开他。 顾知微过来了好几回,但他每回来,我都闭眼装睡。 这一日,眼看天色晚了,我便又立刻躺上了床。 果然,没有一会儿,外面就传来脚步声,听到声音,我立刻闭上了眼睛。 “夫人,出事了……”我正想着如何装得更像一些,耳边传来的却是阿秀的声音,她的声音极其焦灼,大声喊我道,“哎呀夫人您别装睡了!爷今儿没回来!他在醉月楼同南平王打起来啦!” “您快别睡了!您再睡恐怕要出人命了!咱们爷都快让南平王给打死了!可他非是不走!非得跟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