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婆子应了一声,立刻上前便要动手。 “咳咳……慢着!”床上的老夫人忽然虚弱地开了口。 金氏忙快步走过来,同小棠一起搀扶她起身,口中劝道:“母亲也别太生气了,为一个丧门星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媳妇会处置她的!” 老夫人挣脱了她的手,咳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说大姐儿下毒,有何凭据?” 金氏向阮青枝瞪了一眼,恨恨道:“她不懂医术,能开出那张药方就是凭据!” 老夫人“嘿”地一笑:“你平时就是这样教养儿女、这样打理家事的?” 这是很严厉的训斥了。金氏垂头瑟缩一下,之后却又重新挺起了胸膛,高声道:“母亲不必多虑。媳妇多年来一直是这样教养儿女,所以女儿如今入了睿王殿下的眼,眼见得就能给咱们府里带来天大的荣耀;媳妇这么多年也一直是这样打理家事,所以十余年来相府风平浪静,从没有半点儿偷鸡摸狗乌七八糟的烂事传到外面去!” “你——”老夫人被她一番话堵得心口发闷,伏在枕上咳个不住。 金氏并未上前服侍,仍站在原处继续说道:“……媳妇惭愧,近日听说府里的名声忽然坏了不少,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都是咱们大小姐做出来的混账事!母亲放心,这次媳妇一定好好把她审个明白,绝不能让这个丧门星把咱们整个相府给祸害了!” 老夫人咳喘稍缓,却仍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靠在周嬷嬷的肩上愤怒地瞪眼。 小棠见状便在旁劝道:“老夫人少操些心吧。夫人管教自己的女儿也是天经地义,咱们只管安心等消息就是了。” 阮碧筠不着痕迹地向金氏点了点头,之后低眉垂首走到床前,微微笑了:“祖母放心,下毒害人这么大的事,母亲便是再放肆也不敢草率断案。这件事不止姐姐有嫌疑,今夜出现在春晖院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母亲必定逐一审问,不会只查姐姐一个人的。” “既然是逐一审问,”老夫人咳道,“那就先去审旁人!大姐儿要照顾我,没工夫去看你们抖威风!” 阮碧筠忙低头称是,又道:“孙女本来也正要帮姐姐向母亲解释。姐姐的医术就连秦大夫都赞赏不已,所以那张药方实在证明不了什么,母亲当知道审案不是这样草率的。” 老夫人哼了一声:“你们明白就好!你也累了,去歇着吧。” 阮碧筠忙行礼告退,搀着金氏一同走了出去。 之后秦大夫说是还有几个救火受伤的小厮需要医治,也告辞走了,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携云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轻声嘀咕了一句:“既然谁都有嫌疑,为什么不好好审一审二小姐!” 阮青枝没有接她的话,轻移步走到老夫人床边坐了下来:“祖母这会儿好些了吗?天还没亮呢,您再歇一会儿吧。” 老夫人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 阮青枝神色淡然,小心地扶她重新躺好,之后就坐在床边小凳子上陪着,并不多话。 老夫人反倒有些不安,几次转过脸来看她,欲言又止。 阮青枝笑劝道:“祖母不必多虑,眼下的局势只能代表眼下,您只管安心养好身子,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老夫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满腹担忧终于还是敌不过疲倦,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阮青枝招手叫来周嬷嬷,低声提醒道:“先前那个药,连续三天每两个时辰就要服一次,你记住别忘了。还有,这几日春晖院要加倍小心,不要让不相干的人接触到老夫人的饮食,底下的奴才们也该好好查一查。” 周嬷嬷一一答应下来,看着她欲言又止。 阮青枝笑着向她摆了摆手,打个哈欠伏在了床沿上。 周嬷嬷只得将嘴边的话咽下去,招呼小棠一同退到外间,聊天做针线守着药炉。 如此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外面便有小厮匆匆跑来,嚷道:“惜芳园伴月的身上搜出毒药来了,请大小姐回去对质!” 周嬷嬷大惊失色。 阮青枝从内室走出来,低声喝道:“祖母还在休息,谁许你在这里大声喧哗?” 那小厮瞪着她嘿地笑了一声:“大小姐,您有训斥我的工夫,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向夫人解释吧!” “这个不劳你费心!”阮青枝昂然出门,“我自会回去解释清楚。至于你,故意喧哗惊扰老夫人,在这里跪足一个时辰再起身吧!——携云,你留下来守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