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孟府,听到匆匆赶回来的家丁禀报,孟老大人再也没了以往风淡云轻,处事不惊的模样,抬手就把手里以往最喜欢的紫砂壶给摔了。 不过此时孟县丞也顾及不到这个紫砂壶了,他看着眼前赶来报事儿的家丁,布满皱纹的老脸少有的涌现出狰狞之色。 “此事可是千真万确。” 家丁看着和平时表现完全不同的自家老爷,心中有些恐慌,但还是硬着头皮回道:“没错,小的亲眼所见一伙民兵把大爷给抓走了,一块的还有王掌柜。 而且……咱们百稻园通匪就是那个民兵领头说的,小人听的真真的,绝不可能出错。” “民兵、颜魁、通匪………” 孟县丞阴着脸在嘴里咀嚼着几个词,心下有些明悟。 自己家里的这两个孽子,恐怕真惹出大乱子,而且最关键的是,颜魁恐怕已经拿到此事的关键证据了,不然其也不敢光天化日的派兵抓人。 只是……… 孟县丞心中一动。 如果自家儿子真的通匪,那么他这个当爹的也绝逃脱不了干系,颜魁明目张胆的派人去抓孟吉,却对自己熟视无睹…… 思想到这,孟县丞迈步就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喊道。 “备车,去民团大营。” ………… 福满楼 此时整个二层已经被人包下了,二掌柜左志满脸赔笑的将被强行赶下来的客人们安抚住,擦了擦汗水,左志回头看向被人把住四下通道的二层楼,嘴中念念有词。 “老天保佑,今日可别在这出事啊。” 就在左二爷暗暗祈祷时,福满楼二层一处包厢,黄大虎正在和颜魁一起大快朵颐,两人正吃的高兴,何春推门进来,低声对二人说了几句话。 黄大虎吃相豪爽的将一块肘子肉咀嚼咽下,拿手一摸油光水滑的嘴巴,开口笑道:“这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么快就琢磨出道道来了。” 颜魁也一副笑容:“老孟沉浮官场几十年,虽然官不大,但却练出了一副七窍玲珑心,咱们这小手段,且瞒不住他。 不过,这样也好,和聪明人办事咱们也省心,春子,你带人拦住他,把他领到这来。” 何春点点头,转身出了包厢,颜魁二人也不继续吃了,吩咐人把残席撤下,静静等待正主到来。 ………… 约莫两柱香时间。 满头大汗的孟县丞被何春带到包厢,黄大虎和颜魁二人对视一眼,佯装无事的自顾自坐在座位上丝毫不动弹。 孟县丞擦了擦汗,见此心中一凛,哆里哆嗦拱手施礼道:“小老儿孟贡见过两位大人。” 颜魁轻皱眉头,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淡淡道:“下官职卑,可不敢当县丞大人如此。” “当得,当得,颜大人英勇善战,是我清远第一豪杰,小老儿心中一向敬佩,常常与人夸赞颜大人的功绩。” 孟贡有求于人,且有把柄在颜魁手中,所以从进门开始姿态就放得很低。 颜魁也知道孟贡的想法,淡淡一笑,看向了旁边的黄大虎,谈事嘛,肯定得分红白脸,颜魁唱红脸,唱白脸耍脾气的活就轮到黄大虎身上了。 好在黄县尉一向擅长此道,这边颜魁一给信号,黄大虎就立刻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勃然色变,满是横肉的脸上布满了愤怒。 “姓孟的,别他妈就知道说好听的,老子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豁出命去杀土匪,你他娘竟然通匪卖粮?” 孟县丞闻言一苦,心里把自己的两个孽子骂上一万面,嘴上却强辩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哼。” 黄大虎对孟贡的反应早有预料,冷哼一声,拍了拍手,包厢门从外打开,几个民兵押着一个衣着富贵的中年人进来,其见到孟贡立刻激动起来,想要挣脱却被民兵们死死按住。 此人,正是孟贡二儿子孟祥。 ………… 放下茶杯的颜魁,看着自孟祥进来就开始变颜变色的孟贡,冷冷一笑:“令郎和黑风岭交易时,被我们当场抓住。 粮车、土匪、账册、脏银包括百稻园运粮的伙计,一众人证物证俱在,你孟家通匪之罪,证据确凿,孟大人可还要狡辩。” 颜魁的话就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的敲打在孟贡的心上,之前所有的侥幸心理都被颜魁残忍的打破。 孟县丞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智珠在握,踉跄的半摔在地上,低着头沉默良久,方看向颜魁,凄然一笑。 “孟某自知罪孽深重,但请两位大人绕过我这两个儿子性命,通匪之罪有由老朽一力承担。” “想的到美。” 孟贡的凄惨状,黄大虎根本没看在眼里,他冷哼一声,不屑道:“孟大人恐怕还不知道你这两个儿子卖了多少粮食给黑风岭,我告诉你,足足三万斤。 甭说你们爷仨通通人头落地,你们孟家一家老小都跑不了。” 黄大虎的这句话,彻彻底底的让孟贡崩溃了。 说实话,来之前孟贡就已经做好了打算,通匪之罪众若泰山,这次孟家恐怕很难全身而退,所以他打算牺牲自己保全儿子,毕竟他活到这把年纪死就死了,只要能把儿子保住,怎么算都值。 可孟贡怎么也没想到,孟家俩兄弟竟然把事情搞得这么大,三万斤粮食,这个罪名要真捅出去,他们孟家死绝了都不够啊。 不行! 孟贡勉强恢复一些冷静,自己可以死,那两个孽子也可以死,甚至孟家其他人都可以死,但唯独自己的孙子不能死,孟家不能绝后。 对,颜魁他们今天摆这阵仗,肯定有所图谋,只要能保住孟家血脉,让自己做什么都认了………… ………… 思念于此,孟贡哆里哆嗦趴在地上,老泪纵横的给颜魁和黄大虎不住磕头。 “黄大人,颜大人,你们可得救救孟家呀,老朽死有余辜,可怜我那孙儿今年才三岁啊,我们大人的过错,不能说牵连孩子啊。” 孟贡哭的肝肠寸断,被民兵们压着的孟祥也终于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看着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老父,孟祥追悔莫及,痛哭流涕。 颜魁见孟家父子这般模样,挥挥手让民兵把孟祥带下去,然后又亲自扶起孟贡,叹了口气。 “通匪之罪,罪不容恕,孟大人和两位令郎必然伏法,孟府上下我们也无能为力,不过………” 颜魁停顿一下,挥散房中所有的人,语气淡漠:“抓捕过程中,难免人多眼杂,走漏一两个忠心护着幼主离开的下人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孟贡顿时心领人会,强撑着拱起手拜了一下颜魁,语气决绝道:“大人隆恩,老朽铭记在心,只要大人能保住我孟氏一缕血脉,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成了。 颜魁和黄大虎对视一眼,青虎口驻军的粮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