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十天之前,历阳十四年九月八日,重阳节前一日 清远县城,华记药铺 后院 华中正蹲在院子里的廊亭中,一脸认真的炮制一坛菊花酒。 作为附近几个县颇有名声的名医,又坐拥县城最大的几家药铺之一,华中本人身家不菲,人一富,自然而然的就培养一些普通人玩不起的爱好。 华中好饮,独爱一个酒字,而且华中不喜欢喝外面卖的酒,反而钟情于自己动手亲自酿酒,待酒酿好,然后在辅以药材,炮制出具有药用价值的药酒。 眼下,他炮制的这坛菊花酒酒,乃是他去年就开始酿制的,历经一年,前前后后用了最后十几道工序,最近才刚刚成品,华中如今就是在忙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待等功成,这坛养肝明目、健脑延衰等药效的精品菊花酒,就可以成为明日登高宴上最闪耀的琼浆了。 北晋民间有重阳节登高、喝菊花酒的习俗,老百姓们相信,菊花酒可以驱灾祈福,是重阳节的“吉祥酒”。 所以,华中一早就邀了几个知己好友,准备明日携酒上山,一同品尝佳酿,共叙友情。 ………… “哎呦。” 最后的炮制工序完成,华中把酒坛重新密封,一边蜷着身子站起来,一边用手捶腰呼痛,眼神里却是止不住的高兴和期待。 美酒佳节,好友重聚,想想就心里美的慌……… 缓了缓身子,华中刚想把酒搬回家中酒窖贮存,耳边却传来小儿子华子永的呼喊。 “爹,爹。” 看着慌慌张张跑来的小儿子,华中邹起眉头,斥骂道:“慌什么。” 要搁平常,被自家老爹训斥,华子永早就闭嘴站直,老老实实挨骂了,但是今日,他心里着急,也顾不得顶撞老爹华中的威严了。 “爹,有贵人求医。” 华中脸色微动,不过也没太吃惊,他作为附近数县的名医,时常有大人物请他过去医病,华中早就习以为常。 “哪家的?”华中凝目询问。 “颜家的。” 华子永回道,怕他老爹以为是严肃的严,他还格外加了两句:“就是剿匪的颜二爷家里。” 知父莫若子,果然,华中听到“颜家”态度还不明显,但华子永后的“剿匪的颜二爷”这话一出,老头脸色直接就变了。 颜魁。 这个几个月前响彻全县的名字,在随着其前去前线后,沉寂了一个多月后,在八月中上旬,随着前线一个消息传来,再次火爆了整个清远。 颜魁于前线立下大功,获封五品虎贲将军。 ………… 我的老天爷啊……… 华中不知道清远以前出过什么大人物,但就他活着的这几十年里,他只听说过县城东边的一个庄子出过一个三品兵部郎中。 不过那位郎中从小就不在清远居住,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是清远人,况且,这位郎中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骨头估计都碎成渣了。 除了这位已经碎成渣的郎中,颜魁这个五品将军,已经是华中记忆里清远出过最大的官。 可想而知,颜魁封将军的消息传到清远,在整个县城掀起了多么大的风暴。 消息传来的当日下午,刚刚上任不久的县令、县丞、县尉,县衙三巨头联袂前往颜府拜访,县中大户士绅求着把名帖往颜府递,无数商人捧着银子往颜府里送, 清远乃至周围几个县城的千金闺秀,有一个算一个,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初嫌人家颜魁是武人粗汉,现在这将军夫人的名头白白让黄薇儿一个豆腐摊贩之女摊上。 啧,如果扎小人能有用的话,黄薇儿已经喝了几百碗孟婆汤了……… 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从那一天起,清远无数百姓都知道了一件事,在清远,颜家,恐怕之后要是扛把子了。 ………… 华中自恃县城名医,一般的大户人家根本不会惧怕,就是县衙各位老爷,他也不是卑躬屈膝的一味奉承。 只是,面对颜家,华中还真惹不起,除了颜魁的将军身份,更重要的是,颜魁是华记药铺的大股东。 之前,颜魁让姑父董光明拿钱买铺子,董光明在经过认真甄选之后,除了购买几个铺子自己经营,还入股了几家有潜力,有实力的店铺,其中就有华记药铺。 当时,华中的华记药铺因为一次意外失火,药铺的药材几乎付诸一炬,资金短缺,无法无法进行修缮药铺和支付药款。 眼瞅着华记药铺就要倒闭,董光明带着两千两银子入股药铺,颜魁也得以成为华中药铺的六成股份,一跃成了华中的大老板。 华中可以不怕县令,也不惧将军,但不能不顾及自家老板的面子,更何况这个老板本身就是个将军。 一想到这,华老头也不敢怠慢,浑然忘记了早上吩咐的近两日不出诊的命令,交代儿子把自己的药箱取来,华中连衣服都没换,就前往药铺前厅。 颜府来人就在这等着。 ………… “乖乖。” 华中本以为颜府来人也就是个管事,顶天了家里的大管家过来一趟,结果万没想到,来请他的是颜家大爷颜震。 “华中,见过大爷。” 颜震性格木讷低调,平日里就喜欢宅在家,轻易不怎么出门,所以很多人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也就是华中之前去过几次颜府,给颜府的老夫人陈氏把脉医病,同颜震见过几次,不然他估计也不会想到堂堂颜家大爷,会亲自请郎中过府。 “华神医,事情紧急,还请随我先行一步,具体的事,路上细聊。” 虽然性格老实,但过了小一年富贵日子的颜震多少也磨练出来一点大家族的气度,起码面对华中这个医者,举止言辞都不会失去分寸。 此时,华子永也拿了华中的药箱过来,华中从儿子手里接过药箱,冲儿子点了点头,让他好好看家,自己同颜震上了马车。 路上,华中才从颜震嘴里得知,府里生病请他过去医治的,是颜府二奶奶黄氏,也就是颜魁的妻子,哪位新晋不久的将军夫人。 “啧………” 华中摸了摸下巴,眼神慎重,他也算去颜府较多的郎中了,自然也知道,这颜府地位最高的是谁。 一个是老夫人陈氏,一个就是二奶奶黄氏,给这位二位治病,自己可得用点心。 可惜,颜震身份不便,所以并未多打听黄薇儿的具体症状,所以,导致华中心里无法对黄薇儿病情形成一个初步概念。 “只能见到本人后,再行诊断了。” 华中心里念叨了一句,慢慢闭上双眼,养精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