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芜扶着秦萧下得楼来,便有一人迎上来,阻住两人去路。 “东方先生,果真是你!萧公子,你也在!”祁不语眸光发亮。 东方芜倒是觉得她面熟,却不知道他是何人。 听得祁不语道:“先前听得楼上有人奏乐,曲调甚是奇异,想来定是东方先生所奏,果不其然!” 东方芜礼貌浅笑,拱手一礼,秦萧凑近她耳边道:“这位是祁不语,祁公子!” “祁公子,在下还有要事,可否改日畅谈?”东方芜想要事遁。 “东方先生,这是要回府?”祁不语道。 闻言,东方芜的脸黑了大半,穷人的世界,贵公子果然不懂,就她那两件破茅屋,也能被他说成府,什么府,茅府,鬼府? 好歹这祁公子也算是她的客人,粉丝儿,总不能翻脸嘛!她正色道:“呵,是这样的,萧铭腿脚不便,我便想趁现在去寻寻骡马市集,看能不能买一匹毛驴驼他!” “噢!这样啊”东方芜如此说了,祁不语也不好再拦着多说什么,耽误时辰,便道:“那,东方先生,咱们改日在聊!” “好的,祁公子,告辞!” “先生,萧公子,慢走!” 别了祁不语,东方芜赶忙去了柜台,孙掌柜一见东方芜便眉开眼笑,说:公子说了,今日虽说是先生请客,但他不请自来,所以这银子他也得担一半! 故,原本一桌五十两银子的饭菜,只扣了她二十五两银子,东方芜越发觉得容美人这人是真不错,长的好,又大方,是个好人! 拿了孙掌柜给她的一千两银票,和一百二十一两现银,东方芜扶着秦萧一边问边找,总算找到了骡马市,这个时辰,马市清冷,卖马卖驴的都窝在草料中,见东方芜与秦萧上来看货,也懒散的不想动弹。 东方芜便取出一锭银子,那一个个地瞬间来了精神,凑上来七嘴八舌的拉起了生意,最后东方芜花了十两银子,买下了一匹通体灰色,耳朵上带一撮白毛的毛驴,东方芜与秦萧都都不会选毛驴,就照着顺眼的选,索性东方芜就选了头品相好的。 买了毛驴,东方芜给它取名叫小灰灰,直接让秦萧坐了上去,自己牵着小灰灰走在前面。 东方芜牵着毛驴缓缓前行,看着她那张莹白如玉晶莹剔透的小脸上,洋溢着的快乐,秦萧只觉一颗心被填的满满的,他真想就这样与她一起,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 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心中却不怨不恨,只因他还有她,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觉得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 东方芜赶着小灰灰,在秦萧的帮助下,找到墨斋买了黄纸,就几张纸就花了她好几两银子,难怪这地儿普片文化素质不高,就这价,像土村那样的小村子,恐怕没一家能送得起孩子读书。 叹了口气,想这舞文弄墨的,在这个世界,恐怕也就是有钱人玩的,她是想学学这里的字,可上书院不知得花多少银子,而且人家收不收她,也未可知,一路叹息着便出了城。 秦萧以为她是疼惜银子,一路看得嘟着嘴她长吁短叹,忧愁不已,觉得甚是可爱。 “娘子为何不买匹马?”秦萧笑问东方芜。 “相公,你知道什么叫门当户对吗?”东方芜突然道。 秦萧一愣,莫非••••••她还想嫁人?这是看上了谁,为何这般问,还是说她怕他嫌弃她出身? 不等秦萧回答,东方芜不以为意道:“你看看我”东方芜转过身双手往身侧一展,“身无长物,就两间破茅屋,就跟马厩似的!” 说罢,她转过身,牵着毛驴继续往前走,道:“虽着那马市的马不怎么样,但马就是比驴高贵,买了马,我那茅屋是给我住,还是给马住啊?” 闻言,秦萧竟爽朗的大笑起来:“娘子真是有趣!” 斜睨他一眼,他根本就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东方芜接着道:“你看你,身材健硕,五官如雕刻,俊美非凡,就是坐在毛驴背上,也很难掩盖住那股威震天下的气概,你这样的人就该骑汗血宝马!” “而我则不同,我生来就在尘泥中,小灰灰才与我这种家世匹配,因为你在这,所以才让你骑它,它该驼的是我,懂了没?”我是给自己买的毛驴,现在不过是让给你骑罢了。 秦萧眸色黯淡了几分,他本欲转了话题,让她忘了方才的忧愁,却不曾想她说出这番话,倒叫他忧上眉梢心头。 “我••••••我••••••” “我什么我?别废话了,坐好了!”见他正要说些什么,东方芜却没有兴致听下去。 人生来就不平等,若是从前,在那个世界可以通过不懈的努力奋斗过得好,可这里阶级划分的太明显了,看那屠妇就知道了,根本就是把人当玩物,什么法度在这里都是狗屁,谁牛谁就是老大。 谁的刀子锋利,拳头硬,手段高,谁就说了算。 想她独身一人,芯片也毁了,能如何?尽量低调呗。现在的每一天都已经是赚来的,她只想平平安安的,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被东方芜这么一呵斥,秦萧不再说下去,反正两人已经有了一纸婚书,他只要慢慢来就好。 惦记着盖房子的那事,东方芜就不想多耽搁了,得快些回去想想方案了。却不想,两人回到家时,在院门口迎面就碰上了周大明,远远地她便看到周大明在她院外来回踱步,面上一片愁云惨淡。 先前给邻居送小礼物的时候,周大娘家她没有亲自去,托了里正家的许娘子带过去的,这下周大明找来,肯定是知道她成婚的事了。 东方芜赶忙上前,问道:“周大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直觉上,东方芜认为是这事儿闹的,又担心是不是周大娘病情加重了,让周大明急成这样! 周大明顿住,正想说话,却在看到端坐在毛驴背上的秦萧时打住,面露难色。 “相公,你自己进去吧,记得把小灰灰栓好了,我跟周大哥说几句话!”东方芜将缰绳递给秦萧,示意让他先进去。 “嗯,娘子快些,为夫饿了!”秦萧面色肃然道。 “知道了!”东方芜嘴上答的淡淡,心中却腹诽,“你不会自己做吗?” 推开门扉,秦萧双腿一夹驴腹,小灰灰小跑着进去了,东方芜忍不住摇头,嚯,这是把她的小灰灰当马骑了,他可还记得小灰灰是头驴了,望驴成马,他这期望是不是太高了! 见秦萧进去,周大明才有些不甘心道:“东方姑娘,我都听说了!” 东方芜:“••••••” 你听说啥了都,什么情况? 周大明:“村里人说你成亲了,嫁了个小白脸瘸子,我还不信!” 东方芜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东方姑娘,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就算你不愿意嫁给我,也没有必要糟践自己啊!” 东方芜:“••••••” 周大明:“我知道我是个粗野汉子,配不上你,可是你看看他,长的细皮嫩肉的,又不能干活,只会成为你的拖累。东方姑娘,长的好看不能当饭吃啊,他是个瘸子,往后还要你养活他,跟着他你得过得多苦!” 东方芜:“••••••” 周大明:“今日县衙的人来过了,你要是因为甄选女子的事才匆忙成亲的话,现在就跟他合离了吧,一辈子还长着呢,莫要把自己弄得那么苦!” 末了,他又道:“我真的喜欢你,东方姑娘,我不管你有没有嫁过人,我都会对你好的!” 终于是听不下去了,东方芜抬手打住了他,“周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我的相公只能我自个儿说,不许你这么说他。不管他如何,那都是我的选择。他瘸我能治,他细皮嫩肉,那是我养的好;他不能干活,我能,我养他!苦也是苦的我自己,轮不到外人说什么,我心甘情愿的!” 顿了顿,她又道:“周大哥还是不要在我身上费心思,多存些钱娶媳妇,早些让周大娘抱孙子吧!” 若不是周大明是真的对她好,换了别人这么说她相公,她一定会翻脸。 知道是一回事,可这感情的事,既然没有可能就要早些拒绝,说的明明白白,不能给他一点希望,那才是对他好! 这番话也确实是伤到周大明了,他一个粗犷的汉子,硬是红了眼眶,别家的汉子都喜欢娶温柔胆怯的女子,那些婆娘们,哪个不是把男人当大爷伺候,还得看男人脸色。倒是他周大明,偏偏喜欢了东方芜,她既不温柔也不胆怯,还有些本事。可她对他,没有半分那方面的意思,让他难受的紧! 在周大明心中,东方芜与其它女子那是有着云泥之别;即便她穿得再破烂,东方芜也是那天上的月亮,他就只能在地上仰头看着,越是得不到,心中越是抓挠的厉害。 可这般美好的人,却嫁了个瘸子,他自然意难平,就好像他守望的月亮,被狗咬了一口似的,他如何不心疼。 “嗨,我不管了,你爱咋咋地••••••”越想,越悲从中来,周大明撂下话就走了。 他边走还用那粗布衣袖擦脸,东方芜都有些于心不忍,能把一个这般憨实的汉子弄哭,除了她,估计也没谁了。可这也是为他好,总不能让他一直守着她,等一个没有可能,岂不是耽误了人家一生! 秦萧虽身在茅屋中,以他的耳力,却是把院外两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心里还是喜欢他的嘛! 冷俊的面上,薄唇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彰显胸中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