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青石铺就的大街上,东方芜一手揣着怀中的碗,一面左右打量。 上次是因为情急才除此下策,这回她的本意是与秦萧一起来,两人可以互相照应,可谁知秦萧竟这般不争气,这回她穿的虽破旧,但还算干净,头发也挽得好好地,她还是不要再自毁形象了。 可惜她也不会写他们这里的字,若会写字,也可立刻扯开摊子,帮穷苦人家谢谢家书什么的,也能勉强度日,所以说有文化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儿! 思虑间,她便不知不觉在大街上走了半晌,脚步不期然地停在一座茶楼前,不要问她怎么知道的!那匾额上的三个字龙飞凤舞的,她实在不认得,就往里间瞟了一眼,里面大厅几张八仙桌上,三三两两的人都在喝茶的说。 哀叹一声,我啥时候才有这个闲心坐下来喝喝啊茶,真人同人不同命! 东方芜往冻得发红的手掌上轻轻呵气,双手互相搓了搓,忽听得那茶楼中传来凄凄哀哀拖声摇气的二胡声,心中一动,唉,有了! 跨进门槛,视线在大厅扫视一周,这件看似不大的茶楼竟有两层,楼下大厅大概放了十张八仙桌,却有一半是空座,楼上零星也有人影晃动,看来这间茶楼的生意不见得好,柜台就在进门右侧,掌柜的皱着眉,拨弄着手中的算盘,悠闲却不忧愁。 呵,有戏!东方芜瞟了一眼大厅西侧台子上那一对拉弦子的父女,“掌柜的,你们这里还招说书先生吗?” 那掌柜闻言,停了一瞬,抬头看了她一眼,在看清她的面容后,他眸中有一瞬的惊诧,却又见她穿着虽破烂了些,但还算干净。东方芜也不怯,大方地站在柜台前由着他打量。 “你说书?”良久,掌柜才蠕动了一下嘴吐出三个字,唇角的八字胡也随着这几个字蠕动了几分。 “是!”东方芜答的笃定。 “丫头••••••” 掌柜正要拒绝,却突然从楼上跑下来一个伙计,在掌柜耳旁低语几句,东方芜微微眯起了眼眸。 掌柜的眉宇,却在听得伙计的话后凝重了几分,随即换上一张笑脸,道:“姑娘,请恕老朽眼拙,识不得姑娘,我们容老板此刻就在楼上,不如你与我们老板当面谈吧!” 嚯!这脸变得够快的,前一刻还叫丫头,下一刻就这般有礼,见了上帝似的,是何因由,容老板? “如此,便请带路!”东方芜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小二陪着笑,一路领着东方芜上了二楼的雅间。 “姑娘请”小二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东方芜点点头,提步走了进去,视线扫过,忽见一白衣男子坐在靠内堂一侧的窗边茶案旁,他手持玉盏微微凑近薄唇浅酌,优雅的放下茶盏才缓缓转过头来。 这一转头,东方芜眼前一亮, 来到这边的世界,东方芜觉得,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便是秦萧了,没想到眼前此人比起秦萧竟毫不逊色,秦萧面容朗逸,身材精瘦健硕,如崖上青松,有一股坚毅挺拔傲人的气势,而面前这个男子绝尘脱俗,身姿美如幽兰,竟似一曲好诗词,有股缥缈超然的韵味。 见东方芜至,他优雅起身,长袖缓缓一卷飘若流云,做出请的手势,“姑娘请坐!” 音色低沉性感负有磁性,煞是好听。 回过神,东方芜面上尴尬一闪而逝,想她见过的帅哥也不计其数,竟也会看帅哥看到花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挥开繁杂思绪,她不由失笑,缓步走到茶几旁坐下。 “原来容公子便是这里的老板”端起美男子亲自给她斟的茶,东方芜一口饮尽。 “噢!姑娘识得我?”美男子眸中笑意浅浅,声音温润如风。 “略有耳闻,今日一见公子风姿卓绝,惊为天人!”这真不是拍马屁,人家长得好看,她还不能大方的夸夸了? “姑娘亦如是!”他笑得含蓄内敛。 呵!这还没开始谈生意就商业互吹上了,就她这一身穷酸相,他也能吹。容家厨娘,容公子,容老板?东方芜了然一笑,不过确实有戏。 废话少说,还是植入主题吧,“不知容公子这里,可聘说书先生?” “聘”只一个字,答的清浅,容公子却不接着说下去。 东方芜眉梢一挑,嚯,请君入瓮,索性她脸皮厚,她就自进了,“容公子看我如何?” 那容公子却笑笑,不答。 东方芜脸上笑嘻嘻内心MMP,笑笑笑,你怎么不去卖笑,说什么都笑,就知道你这货有所图,好狡诈的狐狸,给她挖坑呢! “不如这样吧容公子,我租用你这个堂子,租金当日便结,我拿打赏!” 容美人长眉微动,似乎心情大好。 东方芜接着道:“如此一来,你可以不用雇佣我,耗费工钱;二来,若我说的好,吸引来茶客食客,你这生意便好做了;三来,我给你结租金,你便又可多一笔入账,如何?” 怎么看也是他赚了,怎么看也不会吃亏! “如此说来,岂不是在下占了姑娘便宜!”容美人浅笑,声音磁性低沉悦耳。 “不,如此一来,什么时候来便是我的自由,这比什么都重要!” “那姑娘不妨说说,租金多少合适?”容美人似乎动了心,端起茶盏浅酌。 “这是你的场子,你问我?”东方芜无语凝噎,这容公子性格真是不咋地,不温不火的,真气人。 容美人将东方芜眼底隐隐的怒气看在眼中,却也不言语。 时间流逝,东方芜郁闷了,这给多少,你倒是给个话啊,这意思是不想谈? 就在东方芜打算拂袖而去的时候,容美人总算开了尊口,“若在下要参与姑娘赏金分成,姑娘可愿?” “呵!”东方芜突然发笑。 这人胃口还真是大,说个书而已啊,又不要他给工钱,还反倒给他钱,真亏他想的出来!赏金能有多少?就那一丁点儿幸苦费,他也好意思提出来要分成,这是赤-裸-裸的剥削劳动人民啊! “我想我是带着诚意来跟容公子商谈的,想必公子也能感受到;公子既然连赏金都要分,可有说服我的理由?”东方芜晶莹剔透的脸上突然绽出笑意。 这一笑,如朝阳绽放吐露,美的炫目,竟让与她对坐的人迷了眼,他墨眸更深邃了几分。 “姑娘在此处说书,在下保姑娘顺遂、无忧!”容美人曰。 他对她印象不错,她既然有这个打算,他自然不会放过的,但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太过刻意反倒不好,不如与她一些为难,让她来的自然些。 嗷••••••这意思就是,她东方芜在他的地盘说书,有个什么扰人的宵小之辈,他会护着她的意思咯! “那,容公子倒是说说,这保护费怎么个分法!”东方芜含笑直言道。 说白了,不就是要收保护费嘛! 容美人也不矫情,直言道:“三七分!” 东方芜:“你三我七?” 容美人:“你三,我七!” 东方芜:“成交!” 容美人一愣,却见东方芜笑眯眯地抿了一口案上的茶,道:“行啊,容公子,今天就开工吧,我急用银子!” 容美人不知她为何松口这般快,他一再压榨,她竟也忍得,当真是软弱好欺? 东方芜起身,向容美人双拳一抱,江湖礼成。正要转身出去,却听得容美人道:“且慢!”遂又吩咐门口侍奉伙计道:“去给姑娘准备一身男装!” 小二领命离去,东方芜却回身,道:“容公子,这衣裳算钱吗?” 容美人眯眼轻笑,“不算,当是为在下这小店装点门面!” “噢••••••如此,多谢了!”东方芜转回头,小二便拿了衣裳回来。 道一声谢,接过衣裳,便绕到屏风后面换起了衣服。容美人面上云淡风轻,看似毫不在意,一副正人君子模样,仔细一看,耳根微微泛的那一抹酡色,已经漫上了面颊。 不多时,东方芜从屏风后走出来,虽是一身简单的布衣,却在她的映衬下将那衣衫衬得光华无比。那光华剔透如朝露的女子,此时俨然已被妆点成翩翩少年模样;她缓缓上前,步伐轻巧明快,举手投足间没有女子的矫揉造作,那之前被挽成丸子的墨发,被她用布巾高高竖起,垂在身后,此时再看她的面目,竟有些英气逼人。 “甚好,很合身,多谢容公子慷慨赠衣了!”东方芜又是抱拳一礼。 目送东方芜出了房门,容美人心中微动,似有暖阳照水,粼粼波光,涟漪荡漾,映照着那抹纤细的身影,追随者她,注视着她一路下到大厅。 八字胡掌柜早已将西面的台子清理好,东方芜向他点头一礼,以示感谢,便大步走上了那台子。 只听醒木一拍,“嘭”得一声,厅中所有茶客、食客的视线,都集中在那抹俊美纤细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