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僖宗乾符五年,即公元878年,唐朝爆发了声势浩大的“黄巢起义”,这场以农民为主的起义如风卷残云一般波及全国,加速了大唐帝国灭亡的步伐。由此,唐朝进入了军阀混战的大分裂时期,大唐帝国也没有逃出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历史规律。“黄巢起义”爆发后的第六年,公元884年,黄巢被李克用等人所杀,但黄巢的死并没有让战乱结束,反而成为更加动乱的源头。 一 黄巢死后各路势力你攻我伐,朝廷的军队,各路诸侯军队,地方农名军,还有外藩军队,彼此间打的不可开交。今天你联合朝廷攻打我,明天我又拉拢其他藩王攻打你,整个国家乌烟瘴气,战乱不断。此时就在徐州彭城,一户普通的人家诞生了一个男婴,男婴面色红润,哭声洪亮。父亲叫李荣,性格温厚,是个信佛之人,人称“李道者”。平常喜欢出入寺庙,然而生在乱世,想安安静静的修行也是一件不易的事,男婴还没开口叫爹,李荣就下落不明了,很多人说他在战乱中死去了。男婴的母亲刘氏带着他艰难度日,在那个兵连祸结的年代,孤儿寡母的日子可想而知。连续的战争让徐州百姓已无法生存下去,在孩子两岁时,母亲带着他加入了逃亡的队伍,生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注定要过苦日子,男婴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吃上几口太平饭,几年下来,娘俩不是在逃亡的路上就是随时准备着逃亡。 “奴儿,快跑!”突然母亲大喊。只见身后有一对人马在乱杀无辜,不时有人倒下,发出“哎呀”的惨叫声,这种场景难民们已见得许多,大家边跑边喊着“快跑,快跑”!只要能活命,也不在乎去什么地方了。就这样,这群难民逃到了淮河一带,最后流落到了濠州(今安徽凤阳一带)。长期的颠沛流离和担惊受怕给母亲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再加上生活贫困,终于把这位可伶的母亲击垮了。 在到达濠州不久,母亲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她很清楚自己的状况,最牵挂的还是自己的孩子,她想“无论如何也要让孩子活下去,哪怕是送人甚至卖掉也行,只要能有口饭吃,孩子就有活下去的希望,让他跟着大家继续逃亡自然不行,没亲人照顾的小孩定是凶多吉少。”可母亲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顿孩子,她有点绝望了,伸着头四处张望,到处是难民,不知该怎么办。突然,她眼睛睁大了,一下子来了精神,因为她想起来一件事。记得刚到濠州时,一群人逃难经过一个寺庙,虽然没有记住寺庙的名字,但她清楚的记得寺庙的位置。于是她拖着虚弱的身子带着孩子艰难地找到了那个寺庙,这时母亲盯着寺庙看了看,只见寺庙大门写着“开元寺”,她心里想着“孩子只有留在这里才有活下去的希望。”于是她敲响了寺门,很快寺里的主持出来了,她哀求主持收留自己的孩子,并向主持讲述了母子的苦难经历。主持听完后十分同情母子的遭遇,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答应了她,母亲千恩万谢地磕着头,嘴里不停地念着“谢谢大师,谢谢大师”。母亲的心总算平静了些,不管怎样,孩子总算有个活路了。临走时,孩子哭喊着“娘,别走”,母亲蹲下身子对孩子说:“奴儿,别哭,记住娘的话,好好听师傅的话,好好活着。”她声音很小、很虚弱,但语气很坚定。孩子很懂事,他知道母亲是为了自己好,母亲也是迫不得已的,看着母亲慢慢走出寺门,看着母亲渐渐远去而模糊的背影,孩子不停的抹着眼泪,但没有再哭出声来。 二 当时的江淮一带,杨行密与朱温正厮杀的如火如荼。有一天,一支军队进入濠州正好路过开元寺,走在前面的是一小撮先头部队,一个儒将装束的年轻头领突然喊了一声“停”,并对身边人说道:“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他从马上下来,在寺庙周围仔细地环顾了一番。这时一支大队人马赶到,只见军旗高高飘扬,军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杨”字,一个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将军骑马走在军旗的正前方,此人就是杨行密。他前面两侧,是精神抖擞但警惕性很高的兵士,看的出来,这是一支军纪严明,有着较强战斗力的军队。 此时的杨行密已是淮南节度使,他本名杨行愍,本出自江淮群盗,由于为人豁达大度,做事极讲义气,参加农名起义后很快在军队里小有威信。后来投奔淮南节度使高骈,高骈很欣赏他,就把他的名字“行愍”改为“行密”,说来也怪,自从改了名字后,杨行密的运气就好的不得了,一路升迁,在高骈被杀后,杨行密就做了淮南节度使。 “大人,这是开元寺,我们不妨先在这歇息一会再走吧。”年轻头领对杨行密说到,这个头领就是杨行密手下幕僚——徐温。他是最初和杨行密一起起兵的三十六个英雄之一,很得杨行密信任。 “嗯,好吧,那就在此稍作休整。”杨行密说道。 徐温带着杨行密等一行人走进了寺庙,寺庙里面很萧条,房舍很破旧,这是长期战乱的结果,住持早已等待迎接。 “大师,我等多有叨扰,还请大师见谅。”杨行密对住持抱拳施礼。 “将军多虑了,将军光临鄙寺,乃是与佛有缘,将军请。”住持请杨行密到大厅坐下喝茶。 “听说将军进入濠州城后,严令属下不得打家劫舍,不得随意抢夺百姓财物,兵士秋毫无犯,真乃濠州百姓之福啊!” “大师过奖了,我等都是穷苦出身,起兵也是被逼无奈。” “如今兵祸连接,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中,将军能兴义师,行义举,乃英雄之举啊!”住持感叹道。 “大师您过誉了,能让百姓有口饭吃,免遭涂炭,保一方平安,是我等分内之事。” 俩人相谈甚欢,这时一个小和尚端着茶过来了,他先给客人端上茶,最后给自己的师傅端上茶,动作不紧不慢,很有分寸,丝毫不怯生。 “师傅,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小和尚问道。 “你先下去吧,有事为师自会找你。” 杨行密着着小和尚,只见他两眼炯炯有神,虽长得清瘦些,但说话声音洪亮,身上透着一股劲,丝毫不胆怯,杨行密一直盯着他走出大门。 “大师,这位小师傅是?” “哦,他叫彭奴,彭城人,很小便没了爹,去年随娘逃难至此,他娘在病重时将他托付于老衲,不久便去世了。别看他才7岁,可生的机灵,手脚勤快,做起事来井井有条。”一提到这个小徒弟,大师就娓娓道来,显得特别高兴。 杨行密沉思着没有接话,众人都很疑惑,这时住持问道: “将军可有心事?” “大师,”杨行密施礼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不知将军有何烦事?” “不瞒大师,您这徒弟我看着就喜欢,可能这就是佛门说的缘分吧,我想收他做义子,不知大师能否割爱。”听到杨行密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大师没有立即表态。 “是我太冒昧了,还请大师海涵,如果大师不舍得,我也绝不勉强。” “哎,如今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不瞒将军,开元寺如今没有什么香客了,全靠着濠州城的乡绅接济才勉强维持。既然你们有缘,况且将军贤名早已遍及淮南,能得到将军的收留,于他也是一个好去处,老衲自然不会反对。” “那多谢大师成全。”杨行密高兴地施礼道。 于是住持把彭奴叫到身边说了一会话,像是在嘱咐什么事,随后彭奴跪在杨行密面前叫了一声“义父”,杨行密高兴地把他扶了起来。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后,彭奴含泪向师傅磕头告别,就随杨行密离开了开元寺,从此开启了激荡而传奇的人生。 三 杨行密领着彭奴离开开元寺后,大军立刻开拔准备攻打寿州。此时杨行密军事实力处于弱势,他要在朱温大军达到前先抢占寿州,占得先机,利用有利地形构筑防御圈。由于濠州的失守使得寿州守军有了准备,他们依托坚固的城防进行顽强抵抗,企图拖延时间等待朱温援军。杨行密多次力攻无效,反而白白消耗了宝贵的军力,双方都打得精疲力竭。杨行密对部下说: “我们必须撤兵,再拖下去,朱温的援兵一到,想撤也撤不了。”大将朱延寿不愿意撤,他说: “现在撤兵就是功败垂成,之前的付出就全白费了,我们虽然疲惫,但寿州守军也很疲劳,不如让我最后搏一次吧!”杨行密同意了他的意见。朱延寿作战勇而敢杀,战场上军法严酷、冷酷无情,他对攻城的兵士喊道: “这是最后一次攻城,我们没有退路,只能成功,否则我将和你们都死在这。”朱延寿语气激昂,眼睛充血,兵士们一看是他督战,个个脑袋发涨。待攻城战鼓一响,兵士们谁也不敢怠慢,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守军做着最后的殊死抵抗,进攻受到很大阻碍,朱延寿一直大喊“冲”,像猛兽一般勇往无前。兵士们见状没有一个人退缩的,都害怕自己冲慢了被朱延寿一刀砍死。双方都是背水一战,攻防进入了白日化,因此两边伤亡都很大,在一阵激烈的战鼓声和厮杀声后,寿州终于被攻克了。至此,杨行密稳定和扩大了在淮南的地盘,淮南军军威大振,杨行密举行了简单而隆重的庆功宴。 “此番出兵,虽然历经挫折损失不小,但最终还是拿下了濠州、寿州,我们在淮南算是彻底站稳脚了,各位功不可没。”杨行密兴奋的说道。 “我等誓死追随大人。”众人齐声道。 “尤其这寿州一战,是在最紧要的关头取得的最重要的胜利,狠狠地灭了朱温的威风,鼓舞了我军士气,朱将军当是首功啊!” “都是大人英明决断,末将不敢当首功。”朱延寿说道。 “大人还收得一个义子,我淮南又多了一个俊杰啊!将来必定是大人的左膀右臂,真是好事成双啊!”徐温说道。 杨行密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彭奴,“不知为何,我看此儿就是顺眼,但愿如徐将军所言,干。”杨行密举杯与众将领痛饮了一杯。 “大人,朱温这次没有占着便宜,想必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还需早做打算啊!”徐温说道。 “嗯,以朱温的性格,必然会反扑我们,明日我们就班师以图良策!”杨行密郑重地说道。 随后一干人继续觥筹交错,气氛十分热闹,这是胜利后情绪的发泄和情感的流露。彭奴在一旁看着、听着,人群中不时传出大人、将军的称呼,彭奴仔细留意着他们的一言一行,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多的大人物。虽然叫不出这些人的名字,但他知道这是一群打仗的人,而且是和一个叫朱温的人打仗。第二天,杨行密命大将周本守濠州,朱延寿守寿州,为了更有效抵御朱温,杨行密将手下一支精锐部队“黑云都”交给他,随后大军班师回广陵(今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