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血腥
沈家上下,还不知道这次宋衿的出事到底为沈家带来怎样的腥风血雨,尤其是早就被沈馥记在心头的那几位,更是对此一无所知,但是沈馥的身体却并没有因为好好休息而好转,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她仍旧浑身酸痛的厉害,更严重的是,整个人好像被丢进火炉,浑身滚烫,竟是连下床都难,芳主松亭等人眼见如此,根本顾不上昨晚沈馥的吩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先去把府医请过来就要给沈馥看病。 但是藏珠院外头早就有人死死盯着,几个丫鬟刚出门去找人,那眼线耳目就脚下生风的跑去正院通风报信,因而松亭芳主两姐妹刚带着府医就要往藏珠院走的时候,周芸就亲自过来把人看住,看着脸色苍白,颇为虚弱道:“实在不是我为难大姑娘,只是最近雨水重,我实在是不舒服,再者我也几个月没来月信,怕是有喜,大姑娘总不至于这点时候都等不得,待我劳烦过府医,必定把人送到藏珠院里头。” 松亭是个沉不住气的,周芸这样撩拨,惹得她当场就想把周芸哪怕怀孕,肚子里也不是沈琛骨血这件事说破,但芳主群一把攥住她的腕子,也不跟周芸争抢什么,径直带着人往藏珠院走,周芸见芳主这样跑得快,反而心里不舒服,却也没说什么,径直带着人回正院完事,却不忘吩咐叠翠:“去西厢把大姑娘生病的消息递出去,撩拨撩拨,至于西厢的去不去看,那就是另说,咱们待会儿午饭后再过去也来得及。” 周芸知道,如今沈馥身价今非昔比,整个沈家也比不过一个板上钉钉的皇子妃,但有些时候她也不需要就那样为难沈馥,只要像今天这样难受难受就行,更何况这种事,她相信沈馥不会跑去惊动自己的婆母,都病的下不了床,还怎么去告状上眼药呢? 她不无得意的这样想到,而叠翠领命,自然也不敢耽搁,登时就往西厢跑,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齐姨娘在给携宁捶腿揉肩,不由得慌张跪倒在地,有的时候,底下的丫鬟婆子们,比这些个主子还要清楚人心,她生怕齐姨娘秋后算账,毕竟先前齐姨娘的贴身丫鬟,跟齐姨娘还是割头姐妹的关系,不照样被齐姨娘收拾到死无葬身之地么。 因而叠翠只是尽可能的低头,恭恭敬敬的向携宁回话道:“藏珠院的姑娘生病,病得厉害,下不的床,我家夫人打发我过来同您说一声,至于怎么处置,全靠您自己。” 携宁本来庸庸懒懒的,半点好脸色都不想给叠翠,这个周芸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但是当她听见沈馥病的下不了床的时候,她登时就有了性质,一把拍开齐姨娘的手,扶着椅子半起身子,双眼带光问道:“你家娘子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你快快说来,不许有所掩瞒,否则打死了事!” 从携宁嫁进沈家门开始,她就越发的喜欢拿捏主子架势,动辄发卖打死,虽然也未必落到实处,但是这样威胁的人也不在少数,因而叠翠心里泛起浓重的厌恶,却不得不一五一十说道:“我家娘子身子不舒服,去请府医的时候正正好撞见藏珠院的那几个小丫头片子,这才知道的这件事,倘若您不信,府中有的是人看见这件事,您只管去问。” 叠翠知道府中怀孕是件天大的事情,倘若自己轻而易举把自己伺候的那位夫人怀孕的事情说出去,怕是要被当场打死,自然也就当着携宁的面撒谎,心知肚明携宁不可能去查,而携宁听她这样解释,虽然没有全信,却半信半疑,也就不再为难叠翠,而是殷殷切切的带着齐姨娘就往藏珠院跑,然而当她进门的瞬间,却如遭雷击。 “咱们这时候去藏珠院看看你藏珠姐姐,你一定要情深意切,做好姐妹情浓的戏码,这样才方便咱们处理以后的事情,记清楚没有?” 等到吃过午饭,周芸才慢条斯理的带着沈郁打算出门,在门口还不忘记嘱咐沈郁同沈馥要虚情假意,沈郁虽然心里不耐烦得很,却也老老实实答应下来,但是才刚进门,一声怒吼吓得两母女差点跪下去:“下作娼妇!还不跪下来!难不成你肚子里还不知道有没有的那块肉,比藏珠的命还重要?滚过来!要不是老身派人外出给藏珠请大夫,你是不是要逼死她?” 怒喝出口的人正是满头银发的沈老夫人,周芸的脸色骤然变得不太好看,她本以为沈馥这种人不会因为这种事去请沈老夫人,却万万没想到,她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这样直截了当的发生在她面前,震的她脸色苍白,在沈家,后宅的这些女人里头,哪怕是沈馥的位置也压不过沈老夫人,百善孝为先就是这个道理,因而周芸哪怕心里不甘愿到极点,也只能乖乖跪下,向沈老夫人请罪:“实在是儿媳妇的错,万万没想到大姑娘入宫后身子这样虚弱,这才自作主张先请府医来看,毕竟倘若儿媳妇府中怀孕,又是个男孩儿,也是大事,还请老祖宗恕罪。” 沈老夫人听闻男孩儿三个字,脸色才稍稍好转起来,却仍就看着不太好看:“我打发重峦去找你,你怎么没带着她过来?她人去哪里?是不是你让她去做别的事情?” 要说周芸这时候实在是发懵的厉害,她从头到尾就没见过重峦,更别提让重峦去做事情,而藏在被子里头装病弱到极限的沈馥,却悄悄勾起唇角,显得有些阴冷:重峦早就死的不能再死,在松亭芳主手下,哪里还有命在。 但沈老夫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倚仗多年的老丫鬟已经死于非命,只是猜测到出事,勃然大怒,正要质问周芸的时候,瞎了一只眼睛,满脸鲜血的崇明却又浑身血腥气的跑进来,扑通跪在地上:“老夫人,方才奴婢在外头看见重峦被人拖走,看样子是已经死透,奴婢去追,却被打瞎这只眼睛,连累姑娘也流产,原先还不知道,今日受惊大出血,才晓得怀孕,还请老夫人带着府医过去!” 她这样说话,连沈馥都微微吃惊,她可是真没想到松亭芳主下手这么狠,居然连崇明的一只眼睛都拿走,实在是有些厉害,但是更令她吃惊的是,携宁居然身怀有孕,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在锦被下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她相信携宁必定忠于沈琛,那肚子里的孩子一定就是沈琛的骨血,到时候再吹吹阴风,看她们狗咬狗,倒算省事。 沈老夫人跟周芸看见崇明惨状,都有些微微反胃,只有沈郁,隐约的有些快意与兴奋:那个贱女人没了孩子,活该,谁让她跟娘亲争宠,下贱胚子就是下贱胚子,看她以后还能不能生! 沈郁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老蚌生珠颇为不易的事情,携宁说起来年纪也不算小,这胎又是受惊小产,指不定元气大伤,以后能不能怀上的确还是个未知数,因而才会这样快意,更让她痛快的是,府中大夫就一个,自己的藏珠姐姐就算把老夫人请过来又怎么样,外面的大夫怎么比得上府中人,以自己祖母对西厢那个破落户的偏心,还不是要把大夫带走? 她恶毒又痛快的想着:倘若这场病让沈馥这人死掉,亦或者是变成个傻子,该有多好! 对于这种隐秘又恶毒的想法,在场的人一无所知,沈老夫人的确偏心携宁偏心到极点,也顾不上再问问沈馥的情况,就这样直接把周芸母女连同府医,一道带走,火急火燎的往西厢赶,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藏珠院登时冷清下来,但是沈馥确毫不在意,而是慵懒至极的从被窝里探出头,却被北疆王直接塞进一颗药丸。 “吃下去,下次不要这样拿自己的身体胡闹。” 那枚药丸是有糖衣的,但是仍旧有浓浓的苦涩味道传出来,沈馥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头,刚想喊人要蜜饯,北疆王却贴心至极的喂给她,像个刚刚照顾自己孩子的父亲般小心翼翼,就算沈馥知道北疆王对自己母亲情根深种,从头到尾都喜欢着自己母亲,更是把自己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但是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尝试过父爱的她,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有些面红耳赤。 “姑娘,我们处理干净了,人已经丢在正院后头,过些日子就能东窗事发。” 正在这一老一小小眼瞪大眼的时候,松亭颇为欢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沈馥才算松了口气,连忙起身遮掩自己真实情绪,轻声询问:“你们没给那个二管家看见吧?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得空也是要处理的,我听说他跟大管家走的近,大管家跟周芸又是那种关系,倘若真斗起来,他是要帮着正院的,你们多花些心思在他身上。” 北疆王眼见着自己担心的人又开始折腾,藏在兜里下的面容有些神情变化,他想要劝劝沈馥保重自己的身体,但是看见沈馥那样认真的神态,又不由自主停下,选择默默退到沈馥看不见的地方,开始帮松亭芳主两个丫头片子清理干净可能存在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