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女主人
这老两口当然新生退意,但是一群人都死死盯着那位姑娘,他们也不好直接上去把人拉走,因而也就只能忍着,希望自己的女儿能闻弦歌而知雅意,自己主动退步,然而她们长年累月灌输的,她会成为蔺赦正妻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在这个时候,万万没有退步的可能,他们两个只能看着自己心肝宝贝的女儿毫不在乎的上前,说出致命的言语:“宋行云又是谁?难不成她的女儿能比我哥哥为九殿下您去死的功劳还大?下贱女人的下贱胚子母亲,能是什么好货色?” 这话说出口,北疆王跟蔺赦都是勃然大怒,毕竟这两个男人,一个喜欢沈馥喜欢到骨子里,一个惦记宋行云惦记一辈子,如今眼前这个小女子算是直接把两个人的心上人都侮辱的差不多,当然没有人愿意容忍,登时就要讨个说法,沈馥却不紧不慢,只是伸手轻扯北疆王的衣袖,低声开口:“不用为我母亲出头,这个女子说的话,我定会加倍奉还的,你不要着急。” 北疆王盈满将溢的怒气这才稍稍收敛,但是动怒的事情还是被格外感官敏锐的阿斯兰跟蔺赦察觉,两个人都几不可见的看向北疆王,又极快的挪开视线,纷纷将心里的疑惑隐藏,阿斯兰在这个时候却并不急着出头,只是阴冷又随意的开口:“像这种侮辱贵人的女孩子,在我们西域,是要被割掉舌头丢去狼群里的,怎么在你们据说颇为注重礼节的中原,还能活到现在?” 他不开口还好,这样子开口,让本来就愚蠢至极的某位小姑娘越发怒不可遏,她那双算不得丑,但也算不得好看的手此刻抬起,毫不客气的指着阿斯兰就开骂:“你是哪来的西域蛮子,凭什么管九殿下的事?难不成以为跟着九殿下过来,就是九殿下的贵客吗?我先把你的舌头割掉,你信不信?” 这话说出口,令那老两口越发面色惨白,不说别的,就说刚才伺候九皇子殿下同这位西域来的贵客时,九皇子殿下可就有特意叮嘱,这是西域那位苍狼殿下,说白了就是身份在西域,比九皇子如今在朝在野都还要尊贵的人,如今自己的女儿就这样轻易得罪,这让他们如何是好?一时间,两个人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径直上前就要拉扯,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作壁上观的沈馥,却冷笑出声:“二位急什么?请问是九殿下让你们这样自作主张,还是苍狼殿下有旨意?亦或者说,是我这个淑妃娘娘亲自指定的司乐,同意你们这样做?” 两个老人惊恐震怒的视线落在沈馥身上,倘若视线能够实体化,沈馥现在应该已经被焚烧的灰都不剩,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沈馥仍旧怡然自得的喝着汤,面不改色的再次开口:“两位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我说的有错?还是说非要淑妃娘娘鸾驾亲至,你们二位才肯稍稍老实一点?倘若如此,九殿下,有劳您传讯娘娘,问问我如此行事,算不算越俎代庖。” 蔺赦哪里敢在这个时候触沈馥的眉头,他实在是太清楚,这个时候沈馥正不待见他,自己心上人是个什么脾气他虽然不是一清二楚,却也稍有了解,最重要的是,在他眼里,厅中的这些人,不管是那个不知轻重的姑娘家,还是那两位老家仆,都比不上沈馥,更何况本来就是他们几个有错在先,他自然是要护着自己的小姑娘的,于是在家仆夫妇以及那个小姑娘隐隐期待的目光里,蔺赦含笑,亲自挽袖起身,夹了一筷子沈馥喜欢的菜肴送到她碗里,垂眼温和道:“这椿事不用传讯母妃,庄子上所有事情我做主,我是男主人,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倘若要杖责发卖,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颇有讨好沈馥的意思,沈馥几不可闻的轻哼,算是暂时放过蔺赦可能对别人许下迎娶诺言的事,她这会儿也不吃东西,那双象牙筷子被她轻巧放在碗边,动作轻柔优雅,令那个小姑娘瞠目结舌,更是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就是凭借这股子她从来没见过的狐媚劲头勾引的自己的九殿下,因此更是恼怒的不行,又要大放厥词,却被自己的父母死死的捂住嘴巴,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而沈馥则是双手交叠放在自己膝盖上,面不改色的看着眼前这一家三口:“既然九殿下给我这个权利,我自然也不好辜负,都是姑娘家,我也狠不下心这样欺负你们,杖责发卖的事不必担心,只不过…” 那老两口还觉得沈馥只是官家小姐,如今又知道自己儿子为九殿下做的事情,万万不敢对他们有什么动作,因而听见沈馥说不必担心发卖杖责时,心里颇为骄傲自满,只觉得眼前姑娘就是个泥人,如何揉圆搓扁都是好的,更惦记着哪怕日后沈馥嫁给蔺赦也没什么好怕的,迟早还是自己的女儿当家做主,因而半点不怕,但沈馥久在宫中,如何看不出他们所思所想?登时心下冷笑,眉梢微挑,不紧不慢道:“不过这庄子你们是不能待下去的,我自然可以不介意这位姑娘口无遮拦冒犯我,但死者为大,我必须尽孝道。”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就算是那两位脸色不好看也无法反驳,一家三口直接殷殷切切的将求饶的目光投向蔺赦,在他们看来,自己的亲人为蔺赦死在沙场上,不管怎么说也是有救命之恩,蔺赦应该不会允许眼前这个官家小姐这样处理他们,但是蔺赦并不觉得她们足以让他惹沈馥生气,要说救命之恩,他蔺赦这些年替那个救下自己的兄弟赡养父母,抚养幼妹,甚至都做好打算再过些日子就挑个老实人家把那女子嫁出去,却万万没想到,他这些年的宽容,竟然成为这几个人耿耿于怀乃至得寸进尺的理由,因而他也并不打算再包庇这些人:“一切都听沈娘子的安排,你们收拾收拾,就从庄子离出去吧,这里地方小,养不起心大的人。” 这话就说的十分简洁明了,已经在点醒这一家三口不要眼高于顶,不要痴心妄想,那两位老人家好歹心里有数,知道进退乃至把自己的女儿带走,但是那位年轻的姑娘却不这样想,她只觉委屈的不行,竟然不顾脸面,一屁股就坐在蔺赦跟前撒泼:“九殿下,你不能这样没良心,你说过,我阿哥对你有恩,你会好好照顾我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好好照顾我不就是应该让我心想事成吗,你怎么可以这样赶我走!” 这时候蔺赦倒是感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毕竟他还在发愁把人赶走以后,要怎么向藏珠解释自己绝无二心的想法,这下可好,瞌睡有人送枕头,可算是直接点破,然而沈馥投来的冷淡目光,仍旧是让险些喜形于色的蔺赦冷静下来,他倒是真心实意的开心,但是看这个架势,藏珠好像还没能消气。 正当蔺赦想要再好好说说道理的时候,阿斯兰却颇为不耐烦的起身,在他看来,今天给沈馥受的委屈已经够多,蔺赦还要讲道理就实在是没道理,对付这种胡搅蛮缠的女人当然要快刀斩乱麻来的舒服痛快些,因而阿斯兰毫不客气的抬脚,看着颇为狠毒的直接把那个女子踹出门外,令人心烦的嚎啕声戛然而止,那女子应当已经昏厥过去,两个老人家吓得心惊肉跳,阿斯兰只是颇为云淡风轻的收回脚,还拍了拍自己的靴子,好像是嫌弃自己踢的这脚,弄脏它一样。 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极大的刺激到那老两口,两个人再不敢耽搁,匆匆忙忙的出门把自己的女儿扶起来带走,连头也不敢回,只是落荒而逃,阿斯兰解决完这些麻烦精,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蔺赦,开口讽刺道:“你还真是御下有方,这种泼妇赖子你也敢养,当真是觉得藏珠好欺负?倘若你处理不好你身边的人,不如把藏珠给我,至少在西域,我还是能管很多事的。” 蔺赦本来就因为这一家三口心烦的不行,阿斯兰这么开口嘲讽更是戳到他痛脚,登时就忍不住回嘴讽刺:“西域为何那般,难道你心里没数?可不要忘记,你弟弟还是我亲自从你的刀锋底下救出来的,你看谁不顺眼动手就杀,难不成还有理?草菅人命又有什么好,倘若藏珠哪天不小心,令你心烦,岂不是也要遭到你的毒手?” “那也比某人三天两头的惹来烂桃花让藏珠心烦的好,原先是陆肆娘,那是北疆王的女儿,你认怂不怪你,如今连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姑都敢这样得罪藏珠,蔺小九,你好大的威风,跟我争斗的时候倒是一等一的厉害,对上几个臭鸡蛋烂番茄,你就这样没办法?我看你就是心软,四处留情罢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高一声低一声的在饭桌上争执起来,沈馥也觉得心烦,索性示意苏姑姑捡些可口的菜肴用食盒装起来,径直带着北疆王同苏姑姑回屋自己吃饭,并不搭理在外头争吵不休的两个男人,而这件事也就此收起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