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藏匿
火把在夜色中寂静燃烧,火光透过营帐,金吾卫大将军亲自巡守着,一抹黑影从蔺殊营帐中出现,再没入沈馥营帐中,悄无声息,金吾卫大将军余光看见这一幕,却只是极为讥讽的勾起唇角,浑然当没看见般,继续行走在巡逻路线上。 “属下告退。”沈馥昏迷在营帐里头,双眼紧闭,半点声响都没有,而姜家暗卫浑身漆黑,安安静静立在蔺殊身边,蔺赦贪婪的视线掠过沈馥面容,心下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很快又被沈馥到手的这种喜悦所掩盖,面对暗卫的请辞,他下意识想要拒绝。 但是转念一想,又察觉自己今日是来行风月事,留个人在身边,怎么想怎么不妥当,因而颇为不在意:“退下吧,等本王完事,就喊你进来,在外头看着,没本王吩咐,不要随便进入,知道没有?” 那名姜家暗卫明摆着对这种安排存着担心,但是蔺殊都这样说,他身为下属,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沉默着缓缓退下,借着营帐里头映射出来的影子观察情况:虽然主子如此吩咐,但是他还是要细细观察,免得出什么事,这唯一的姜家嫡系血脉再夭折,他吃罪不起。 沈馥浅浅的呼吸声跟蔺殊的动静混合在一起,他贪婪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沈馥,手指缓慢探向沈馥衣襟:“如今老九生死不明,你跟了我,好歹还有个名分,以后我做了皇帝,怎么说你也是个宠妃,不算亏待你。” “砰!” 营帐里头传来一声巨响,那位姜家暗卫下意识就要撩开软帘去看蔺殊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就在这个时候,蔺殊阻止的言语却从营帐里头传出来:“不必管我,速速退下!” 他一声呵斥,令那位姜家暗卫即将拂开软帘的手骤然僵硬,而后带着些许不甘与担忧开口道:“属下冒犯。” 然而此刻在营帐里头,原本应当春风得意的蔺殊却被蔺赦摁在地上,满眼恐惧,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九弟居然还能活着回来,两个人要是真的动起手来,他可太有自知之明了,根本打不过,更何况这个时候,人家就拿着刀架在他脖颈上,他更是不敢动。 “父皇也回来了。”蔺赦满眼戾气,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蔺殊骇的亡魂皆冒,他不想相信的回头,正正好看见盘腿坐在榻上,脸色复杂看着他的天子,登时两眼一翻白,眼见着就要昏厥过去。 可惜蔺赦记仇蔺殊也不是一两天,从宫中动荡,他把藏珠抱到自己寝宫那件事开始,就一直记仇到现在。 如今新仇旧恨一起算,先前这家伙跑得快,他总是抓不到机会动手,现如今人为鱼肉,我为刀俎,蔺赦哪里舍得放过这种机会,也不管自己亲爹还看着,拎着蔺殊就动起手来。 “我让你盯着藏珠不放,我让你对她心怀不轨……” 蔺殊倒是想惨叫求饶,他知道他父皇心软,肯定会帮着他求情,可惜蔺赦心里头早就有计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将蔺殊嘴堵住,拳拳到肉,打的蔺殊脸上青青紫紫,几乎被打成猪头。 老天子看着自家九儿子这样暴力,不由得眼角抽搐,却颇有眼力见的别开头当视而不见,他还是很清楚的,毕竟是自己这个九儿子救出自己,就算自己不愿意看见四儿子挨打,这个时候也应该当什么都没看见才好。 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持续到沈馥清醒,彼时蔺殊已经给打的说不出话,虽然嘴里的布团已经摘下,却仍旧说不出话,血沫从他口中溢出,沈馥苏醒的时候正好看见自己心上人一边碎碎念,一边下手殴打蔺殊,骤然泪流满面:“宥民……” 她实在是害怕眼前的一幕不过是她自己做梦,因而连声音都尽可能温柔,生怕梦醒,然而就算只是极为细微的动静,蔺赦也骤然回头,看着泪流满面的沈馥,原先满心的杀意,此刻已经消散十之八九。 蔺赦低头看了看被打的半死不活的蔺殊,轻蔑低哼出声,却也不急着放开他,而是把自己这个心怀不轨的兄长结结实实绑好,才小心翼翼擦拭干净自己脸上的血迹,伸手把沈馥抱在怀里:“嗯,我回来了。” 天子偷偷的别开头,却红了眼圈,在这个时候,他开始无比想念已经逝去的那个女子,可是自己做出来的这些事情,难道又能在九泉之下跟她见面吗? “安王殿下,那些姜家暗卫已经尽数擒拿,还请殿下发落。”等到第二天,那位姜家暗卫仍旧没能等到自己的主子出来,而他也永远不可能等到,在那天夜里,狩猎场里发生少见的大清洗,血浆跟沙土混合在一起,血气冲天。 投靠蔺殊的那些大臣,一个两个都是滑头,说实话没有多少人愿意用死亡来跟天子对抗,因而大好头颅滚落的,只有蔺殊身边那些姜家暗卫,是姜后留给蔺殊最后的底牌,却在这个时候,被蔺赦天子尽数劫杀。 “我说你们啊,好好的跟着陛下不就好了,何苦呢?”但是这并不代表着这群大臣就能够平安无事,沈泉脸上带着伤痕,翘着二郎腿,支着下颔,眼里满是冷光。 他可没少被这些老家伙为难,从龙之功是吧,他倒要看看,回去以后,这群人还能活下来几个人! 而相对沈泉的蓄意报复,宋衿却要中正平和的多,他比沈泉清楚,就算这些人犯下滔天大罪,但是说到底,还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再加上人数众多,法不责众的道理在这个时候格外适用,所以他并没有过分为难他们,反而好声好气劝说:“日后改过自新就好。” 至于蔺殊,则是被蔺赦毫不客气的监管起来,就算是沈郁,也没能逃过一劫,虽然她身怀有孕,但是对于失去孩子的蔺赦沈馥夫妻两个来说,这并不是值得他们怜悯的事情,而流碧飞朱两个人,也因为蔺殊妾室的身份,被监管起来。 至此,这场天灾意外引发出来的人祸,彻底平息。 天子回京后,仍旧没能舍得将蔺殊处死,只是褫夺爵位,彻底监禁起来,对于这个结果,沈馥跟蔺赦都心知肚明,说不上有哆意外多失落,自然也说不上高兴。 而唯一得利的,自然是金吾卫大将军,他投靠蔺赦,又有救驾之功,当真是官升三等,只不过蔺赦仍旧在明面上两袖清风,从不结交朝臣,然而只有某些人心里清楚,这位安王殿下,如今权倾朝野。 在这种情况下的几个月以后,宋家终于迎来新生命,张氏说到底还是给宋家带来新血脉,沈馥彼时正跟蔺赦筹划着要如何给新侄儿送东西,张氏生下双胞胎的消息就已经传来,沈馥喜不自胜,当然要送一份大礼,于是就入宫来寻钦天监正。 “师父,宋家添丁,徒儿厚着脸皮来找您要礼物,好借花献佛。”又是冬日了,沈馥裹着狐毛镶边大氅,内里藕荷色夹棉窄褃厚袄,手里还揣着小手炉,笑吟吟的来找钦天监正。 钦天监正面容不改,沈馥看见也着实吃了一惊,关于自己这个挂名师父容颜,她是知道点东西的,如今看他容颜不改,心下就有些不祥预感,但钦天监正并不给她问话的机会,径直将个锦面云纹金口盒递给她:“拿去,运气好的话,能给宋家小子挡一挡死劫,别来烦我。” 沈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那些小道童连请带赶的弄出去,捧着个盒子满心担忧。 “舅舅舅母,好久不见。”沈馥披风带雪而来,蔺赦颇为贴心的替她解开系带解下大氅两个人情好如蜜的样子自然惹得宋肇夫妇高兴,只不过也没高声喧哗,只是用眼神示意沈馥去看看新出生的两个小孩子。 沈馥抿着唇俏皮一笑,他们心里都清楚,如今能尽量不见宋衿,就尽量不见,免得再出什么岔子,因而也就只是隔着窗户,透着缝隙偷偷去看这位新当爹的表哥。 却意外看见正在生疏搂抱孩子的沈泉,宋衿无师自通般跟自己的孩子玩得开心,他搂着男孩儿,沈泉就抱着女娃娃,身子僵硬不说,整个人姿势也生疏的厉害,好在那个小团子尚算乖巧,被沈泉这样对待,竞也不哭不闹,睡得极为香甜。 沈馥见状,不由得欣慰微笑,如今孩子也算看过,她转身就想着打道回府,却冷不防听见内里动静:“孩子可真难抱,我原先还想帮阿姐带带孩子的,都是原先那位楚王……” 她骤然就红了眼圈,如今的蔺殊已经被贬为庶人,且被软禁,那天蔺赦下的手又是死手,更是打断蔺殊一条腿,身有残疾的皇子,是不可能在接触帝位的。 但是沈馥仍旧恨,上辈子的仇恨这辈子里已经报清,可是这辈子她腹中无辜孩儿的仇,又要怎样说呢,她是万万不愿意就这样饶过蔺殊的,蔺赦看她神情不对,又攥紧拳头,生怕自己的小妻子伤着,连忙伸手握住沈馥的手。 “咱们去痛打落水狗,你先松开,别伤着自己。”蔺赦小意温柔安抚沈馥,沈馥自然也不会落他面子,因而乖顺松手,展露掌心鲜红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