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黑影从茂密的树丛上略过,顺着微弱的月光,他没有犹豫,立即跳了下去。一步一个脚印,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他顺着小道,悄悄地来到门外。 一丝微风吹来,吹拂起男子的头发,天空中寥寥几颗星星,渐渐也隐没了云层,只有月亮在天际,洁白无瑕,光辉撒在远方,照亮万家灯火。月光下,影子被无限的拉长,只可惜只是一人的夜晚。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只见一老者正坐于桌子旁。 几年的风霜苦楚竟让昔日的男人早早白了头,脸上是饱经风霜的沧桑,一对浓密的眉毛,琥珀色的瞳孔,薄薄的嘴唇,整体倒是与他儿子很相像。只唯独有一缕胡子不同,不过这胡子并没有让他看起来显老,反而增添了一种成熟的感觉。 老者眯起眼睛看了看眼前的男子,一脸的平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你来了?” 沈景眼中闪过几种情绪,从震惊,不解到理解,最后有的仅仅是尊重。 沈景本来打算夜闯房间,想是困难重重,却比他想象中还要容易,外面并无一人,与自己早先探查到的完全不一样。他本来以为今晚特殊,放松了心态,老者的平静反正让他感到意外与整个人被看破似的。 避无可避,这种感觉很可怕。似乎你想什么,那个人可以提前防范,或者将计就计,引导你入陷阱,最后只能任由别人控制,可谓可怕至极。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太自傲了,计谋或许早已经被识破,不直说罢了! 沈景拱了拱手,一步步向老者走了过去,“前辈,此番前来有所冒犯了!” 老者很是欣赏他,眼里多了几丝赞赏,“你倒是好计谋!” “前辈,此番计谋也是逼不得已!” 老者扫了扫他一眼,淡淡说道:“坐吧!” 沈景一屁股坐下,直直看向老者,但老者一句话也不再开口,只是注意到他手无规则的敲打着桌子,似乎在思考什么。 “逼不得已?你这是下套了?”骤然,老者笑了笑,思考着这所谓的原因。 沈景想了想,眼中波涛汹涌,又笑了笑道:“不错,一箭双雕!” 老者看着沈景,只觉这男子思想深沉,忍不住点破了出来,“是一石三鸟吧!” “噢,哪只鸟?”男子唇上带着笑意,眼底却是止不尽的寒意,不愿被人所知晓。 “枭。”老者看着他,隐隐约约看见她的影子,思索后回答。 沈景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淡淡地说道:“前辈,您有何问题不妨提出来!” “你何时记起?不,应该要问你何时开始谋划?”老者只觉得眼前的男子藏得深,也很会伪装,可以为了一个目的而去蛰伏几年,将来必定是个成大事的人!他很佩服他,但也觉得捉摸不透。 沈景想了想后,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说得我有多坏似的,我是真失忆了,但是触景生情后,一部分记忆回来了!” 老者没有出声,双目紧紧地锁在他的身上,像是要要将他整个人看透一样,找到他所说之话的真实性,让沈景避无可避,房间的气氛在一点点的变化着。 他一味地盯着眼前的人,又想起了那封信,马上起身跑到柜子旁边,拿出一个箱子,开了锁,取出那封信,再一步步走到他的跟前。 老者想起信的内容,扫了扫男子,残忍地说道:“他不愿留下!” “我求之不得!”沈景眼瞳猛然一缩,双拳骤然握紧,一股寒意笼罩了全身。 老者注意到他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道:“他是你唯一的亲人!” 沈景一听到这句话,气愤之下,怒声道:“自从娘亲走后,我再无亲人!” 看到沈景激动了起来,老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不要激动。 “看看吧!”老者把刚才取来的信递给了他,只希望他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接过信,看着熟悉的字迹,便知道是那个人所写,只是手不自觉抓紧了几分,后拆开了信。 “仁兄座右,见字如晤。我不愿再让我儿痛苦,不愿月儿一人寒冷,求你成全于我!我知道我儿会去找你的,你万不能答应于他!” 沈景一看到这个信的内容,先是怔在了原地,后又比刚才还要激动,眼眶发红:“我的娘亲不会再回来了!地下那么冷,他就应该早点下去陪她!”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又说道:“他又凭什么管我?!” 屋子内的窗户紧闭着,只有微弱的月光从缝隙里透了进来。微弱的光芒映照着沈景的脸庞,屋里此刻显得那么暗淡。他无意识地握成拳,无比渴望抓紧那一抹月光,一抹柔情藏于眼底,深到了心底。 老者看到他这情况,实在无法容忍自己曾经的行为。如果没有自己,想必她们依旧很幸福吧。可是没有如果!想到此,他心里的罪恶感一点一点地加重,“她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你们好好的!” 沈景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呆坐着,一双眼睛盯着自己握紧的手掌,似乎透过它看到了手心上的月光,只是一直在回想着那封信。 老者微微地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反正一切由你决定!”一句话说完,给了他一个小药瓶,捋了捋胡子后又说道:“世间只此一颗,再无其他!” 沈景接过小药瓶,小心翼翼地藏于胸前衣襟内,内心思绪纷乱,好似有一团麻线绕在一起,怎么解都解不开,让人无比的心烦意乱。 老者的眼神投向窗外,目光中有淡淡的微光,看向眼前神色复杂的沈景,提醒了一句:“你好好想想!” …… 夜黑风高夜,院落围墙边,一男子运气行功,把身体的气息,全部集中到脚底,让脚步更加轻盈。他轻功一运,宛若飞燕一样悄无声息地越进了院落,直直往一个房间而去。他灵活地翻墙而入,可见他轻功十分了得。 夜已深,人已睡熟,房内内只有平稳的呼吸声。他站在门前,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况,似乎没有多余的人。 他小心地推开房门,远远望去,借着月光的余辉,隐隐约约看见床榻上凸起一个人形模样,他轻手轻脚地往床榻走去。 “主子?”男子小心翼翼地喊着,同时竖起耳朵听床上的动静。 “主子?”男子又喊了一声,结果还是无人回应。 天色渐渐地变得深沉,房间里越来越安静。他等了半晌,依旧无人回应,一切看也看不清。 他只能轻缓地走近床榻上的人,试图将他叫醒。不曾想,等一走近,却发现床上并没有人。 他心里觉得奇怪,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这里!”等到他打算转身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思绪却硬生生被打断。他想得认真,不料脖子上一凉,此刻一把匕首正抵着他的脖子。 沈景眼里透着森气逼人的气势,周身气压低了几分。恍惚间,眼神变了又变,冷冰冰地说道:“暗号?” 男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开声说道:“日月之行,月是故乡明。” 沈景轻飘飘甩下一句话:“抱歉!”,看了他一眼后收起匕首,直直地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和沈昊都倒了杯水。 “坐吧!”沈景拿起一杯水,喝了一口后,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杯沿,一切都在脑海里思索了一遍。 沈昊很自然地坐下,拿起眼前的水大口地喝了下去,只是等着眼前人的提问。 直到现在,沈昊依旧认定,他家主子一如当年那般善良,只是越来越能藏住自己的心事,也越来越孤独。但他却让人无条件服从的能力,让人感到莫名的心安。面庞如月般的皎洁,心灵如月般的剔透,眸中如月般的柔情。 沈景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沈昊,语气中带着感慨,“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十五年了!”沈昊想了想后回答。 “你都在我身边十五年了,她也离开了十五年了!”沈景一脸沉重的表情,略微带了些伤感之情。 沈昊只是默默地听他说着,一如许多年前。那个时候,他还是风一样的孩子。自由自在,任性洒脱,形容他一点都不为过。他会带着自己偷偷地出府游玩,他会对着他的娘亲撒娇……他小小的身体里,是对世间大大的好奇。 后来,他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只一味地勤学苦练,也无时间再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味地躲避着各种谋杀,所以他对一切都异常的敏感。那个曾经风一样的孩子,再也没有看见。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因为某一个人,他能真正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不再为了伪装而伪装。 “你怎么来了?”沈景一改刚才的表情,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 沈昊猜不透眼前的男子,只能提出自己的疑问:“我查到主子在这里,不过你不是失忆吗?” “你查得到,别人也查的到。失忆有失忆的好处!”沈景淡淡说道,眼里却闪过一抹狡黠。 “听说秦任也在这里?” “嗯,过几天他应该会知道我也在了!”他大大的眼睛转了转,后又说道:“把我失忆的消息传出去,我相信他们会想我回去的!” 沈昊思考了一下,说出了传递过来的消息,“那个秦任好像喜欢上卿卿姑娘了!” “挺好的!” 沈景眼里闪过快意,好戏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