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飞快闪身上前,揪住白羽的衣角。 她身上那万丈炽烈之羽焰都已渐渐消退,反而化作了清清浅浅的温柔光晕来,像皎洁的月光一般,洒遍周身。 那是爱意痴缠的温柔。 让一个铮铮铁骨气焰万丈的女将军,褪去了周身隐形的铠甲和重剑,将百炼钢皆成绕指柔,只为那一人,只为他一笑。 “师兄……” 牵着师兄白衣飘飘的衣角,她笑得像个孩子。 路乘风看着这红衣女子眼中似有灿烂星河,柔软下来之后,这才发觉,她也只是个娇俏的普通芳华少女而已。 也会撒娇,也会星星眼,也有着粉红色的心和梦。 白羽有点羞涩的低头一笑,向路乘风挥了挥手,招呼介绍道: “小殿下,这位是我的小师妹,关山月。” 我就知道! 路乘风心中暗语道。 哼!还以为你白羽公子是皇室驱逐出境的可怜虫,没想到你不仅有探子之嫌,竟然还是那鹰不泊的徒弟,关山月的师兄! 鹰不泊的火雷门,名震天下! 难怪他知道那神火雷山的传说,原来还有这层玄机! 刚才看白羽与关山月交手,竟也似不相上下,此人功力绝佳,控火术也是用的十分娴熟! 可是,为何刚才还能被茶楼的江湖小弟和普通百姓给五花大绑了呢? 再者,既然他白羽控火术用的这么溜,难道上元佳节那场无名之火,真与他有关? 路乘风的心中一堆一堆的问号,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却又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毕竟他白羽,是白氏皇族子孙,生是白家人,死是白家鬼。 这一点,竟然跟自己是真的同命相连了! 二人在皇家中虽然都算是出生寒微,一开始也都不招人待见。 但是,却也因此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独特天地,有了与其他皇家子弟截然不同的命运际遇! 天地造物不测,然而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焉知他与我二人,命运的走向最终要去往何方? “小殿下,小殿下莫要见怪,此中曲折容我往后再细细解释……” 白羽期期艾艾的望着路乘风,想解释又怕关山月不耐烦,一不小心又要动手伤他。 路乘风的诗,他早已默读了数百上千遍,爱不释手,深感其诗才惊为天人! 那诗中字里行间,于他白羽而言,就如同一缕清新的春风,不小心从窗外掠过片片幽篁,拂入他心中紧闭的陋室柴扉,将他曾经痴心妄想过的一切美好,让他脑海中的世界又重现生机! 上元佳节良宵共饮,共叙畅谈,更是让他深深体会到了路乘风其人的人格魅力。 如果说小师妹关山月是似火骄阳,那么,路乘风则是皎皎明月。 日月争辉,终究无法同处于一方天际。 别说这会儿路乘风小殿下已对自己恨得牙痒痒,就是自己的小师妹,作为他们北端 国的边关守将,也无法对眼前这个大靖国炙手可热的当红皇孙友好以待! 刚才若不是他用自己的胸膛为路乘风挡住了那一记寒冰烈焰的掌击,路乘风的胸口此时恐怕已被烧穿得只剩一个巨大的黑洞了! 况且,白羽方才与小师妹交手,一个来回就已知道,小师妹是没对他使上几分功力。 小师妹虽然天赋过人,练起功来总是突飞猛进,境界惊人。 但是,可能是看在同门师兄妹的情面上,与白羽比试之时,从来都是控制的恰到好处,不敢越过他这个师兄之上,亦不敢逊色太多太明显,仅剩一份小心翼翼维持出来的平局。 这样一份小心翼翼维持出来的平局,虽然表面上维护了白羽作为师兄的体面,也是出于对他男子自尊心的周全考虑,但是,白羽却总觉得无福消受。 她越是故意承让,小心翼翼努力出一副不着痕迹的样子,白羽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愈加别扭。 然而,小师妹却又偏偏总爱赖着他,只要是见了他,就一定要缠上来过几回招。 白羽感觉自己每次都像是在下一场必输的棋局。 眼见对方闲敲棋子落灯花的,轻轻松松便能凭碾压式的实力成功吊打自己,却每每都要苦思冥想着该怎么承让出局。 一场并非棋逢对手的棋局,甚至谈不上一场博弈。 一场毫无悬念的比武,更是犹如吃饭喝水一般,平白无奇,有惊无险。 “师兄,你又在沉思些什么?莫不是我刚才不小心弄着你哪里了?” 关山月关切的眼神深情款款的凝望着白衣飘飘的白羽公子,憨憨一笑道。 “没有、没有……” 白羽漠然的摇了摇头。 他痴痴然独自往前行了数步,又回头望了望已渐渐走远的路乘风的背影,旋即,转头向关山月认真诚恳的叮咛道: “月儿,路乘风小殿下是我的朋友,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伤他了。” “朋友?师兄,你是被这大靖狗贼灌了什么**汤了不成?你是我们北端皇族,他可是大靖皇孙,你们二人之间,没有一见面就打上一场,这也就得了!怎么可能当得了朋友?” 关山月闻言大恼!极力压制自己怒气冲冲的情绪,语气已是尽量克制,成了冷冰冰的质问之声,忽然停住了脚步,疑惑道。 “就是朋友。若不是因为我们两国之间,阻隔重重,如临天堑。我想,我和他二人,还能成为知心好友、莫逆之交。” 白羽一看她的反应,却早在他意料之中,只是轻轻一个微笑,点头肯定道。 关山月都快被他此言憋出内伤来,一张轮廓并不是十分分明但也眉舒目展的美丽脸蛋儿,都快涨成了猪肝色。 只听她又是一长串诘问,急急如骤雨,道: “师兄,你今儿个是鬼迷心窍了吧?我就一直搞不明白了,你一个人躲到这大靖国都是来干嘛来了?我知道你介意自己父母之间的往事,这才离家出走。可是你可以回火雷门啊! ” “白羽不想拖累师父和师兄弟姐妹们,不想祸及师门。师父花了那么多心血才开宗立派,创出火雷门如今的大好局面。我不想凭我一击之力就破了师父的戒呐!” 白羽摆了摆手,无脑的摇了摇头,道。 关山月心中明白,师兄说的,是师父当年定下的规矩: 火雷门弟子,皆须清心静修功法术要!可以保家卫国,可以行侠仗义,可以劫富济贫,就是不可以干涉朝政,不可以觊觎皇肆国器,不可以参与任何权谋党争之事! 那么提起这个门规,师父已是为白羽破戒了一次了,虽然他们当时都不知道,那已经是破了戒了。 话说,白羽小时候,有一次又挨了父亲的毒打,便偷偷跑出自家府邸,离家出走。 那时候他应该还是第一次离家出走吧,小屁孩一个,啥也不懂,啥值钱的玩意儿物件都没带在身上,也没有金银钱粮,没两日便流落街头,有气无力了。 他是被下山置办物件儿的大师兄给发现了,背回火雷门的。 师父见他小小身躯,遍体鳞伤的,可怜他,便将他留在门中休养,还收他做了徒弟,教他修习些简单的控火术,以做防身之用。 直到白羽家父,也就是白定,打探到他的下落,找上门来要人,火雷门众人这才惊的下巴都要吓掉了: 没想到这个半路捡回来的小蔫鸡一般的娃娃,竟然是白氏皇族之后! 只不过,白羽虽然身为皇室宗亲,却只是旁系末枝。 若想登上那个万人景仰的皇室宝座,对他家父而言,简直难如登天! 然而现在,一切却已大不一样! 关山月想到此,刚才那抹女儿的娇羞之态已尽数褪去,换上了一副兄弟汉子之间的架势做派来,一抬手往白羽肩上就是重重一拍,嬉笑怒骂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怎么忘了?你还有我啊!你当年也可以到关山来找我啊!我们关家军,军中粮草还是不会短了你的!你来投军的话,我包你管吃管住,顿顿吃到饱,还绝对没人敢教你挨鞭子!” 白羽也朝关山月灰心一笑,他还是比较习惯这样大大咧咧男女性别特征不明显时的关山月,让他觉得有大将之风,还豪爽可亲的很! 白羽的眼中转而又是暖意融融了,笑道: “小师妹现在都是大将军了,我若投了军,若在你军中犯事,你可会不会抽我的鞭子杀我的头?不罚的话,可无法正军纪军风的!所以啊,我怎么好意思去让你为难呢?” “又在扯犊子!你都走了几年了你!你走之后我才封的镇边将军!” 关山月搭在白羽肩上的手旋即轻巧的往上一按,将他的头颅重重往下一扣,转念一想,又笑着问了一个陈年往事老问题道: “对了,师兄,当年你来这大靖国京华城,我怎么没收到半点风声?按理说,你从我们北端要入大靖,就必须经过我们关山啊!可是为何我从未发觉你的踪影啊?你怕不是偷偷飞过边境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