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叫我一声大哥，你要杀要刮就尽管来吧，你爷爷我不怕死，你没必要跟我弄什么弯弯绕绕，一剑给我来个痛快的，我死了也不会找你的麻烦。”络腮胡子斜着半拉身子一只胳膊拄在地上勉强支撑，另外一只胳膊和左腿处鲜血还在丝丝的往外面渗，那模样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你姓于？”范添添觉得这个大胡子真是有点死心眼，明明他的那些兄弟对他很差劲，可是他还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没有，想也不想就把罪名往身上揽，也不管自己的肩膀上能不能扛得住。可就是因为他这个性格，范添添才动了留他一命的心思，心思狡诈的人留在身边早晚也是个祸害。　　“你咋知道？对，我姓于，我叫于首山，外号于大胡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大胡子对于范添添说出了他姓于这件事很吃惊，心里几个转弯，想到的是范添添一行人定是官府的人，早就注意到了他们的行踪，这次就是为了抓他们而来，所以话说到最后脸上剩下如释重负的苦笑。　　“你的那些兄弟说我要是个娘们就把我带回去让他们好好享受一番是吧？他们还说劫完我们就要去依龙屯是吧？”范添添蹲下身子与大胡子面对面，一双眼睛眯成两道缝，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右手上那根杀过人染了血的树枝被她摇了一圈又一圈，声音虽缓，可是却不带任何的温度，反而还让听的人有发冷的感觉。　　“我、对，我们是这样说的。”于首山认定了范添添的官差身份，想着伸头缩头都是一死，索性就全都认下了，其实范添添记得清楚，这两句话没有一句是他说的，而且当时他还说了不许去依龙屯的话，但是现在自己记得，这个大胡子却好像一点也不记得了呢。　　“看来你们每次抢劫之后都到倚翠楼消遣是真的了？倚翠楼哪个姑娘最有趣？一晚上多少钱？”　　“这个……”　　“大哥，您说话呀，您跟官老爷说话呀！官老爷，我们是山贼不假，我们也杀过人，可是我们真的不是什么人都杀呀。每回劫完人分到钱，我们都是回寨子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去倚翠楼的是刑老六，说是要去劫依龙屯的也是吴老三和刑老六他们说的啊。我大哥从来都没有霍霍过女人，更没有带我们去抢劫那些村子的农民，我们就是偶尔劫一下富户和路上的有钱人，真的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啊。您要是不信可以到树林子里面去看，那里边有我们在您之前劫的两个人，还在树上绑着呢，吴老三他们抢了那两个人身上的东西，还想要他们的命，是我大哥没让他们这么做，要不是你们来了，我们就把他俩放了。”　　看见于大胡子被范添添的话给问住了不言语，唯一一个趴在地上同样腿上受伤但是还没有死的人硬抗着爬起来，焦急地给范添添解释。十几个人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个能喘气的，大哥的态度摆明了是要一心求死，可是他还不想死啊，所以这个人拼着命的往范添添这里爬，一条断腿处在地上拖出深深的血迹，可是他好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一双眼睛盯着范添添，里面全是乞求和对生存的渴望。　　“过去看一眼。”　　“属下遵命！”孔礼和吕罗转身往那个人手指的方向奔去，果然没过多久，就从树林中带出来两个身着华贵锦缎的年轻人，其中个子高的的一个披头散发，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只露出一张脸苍白的脸。另外一个少年年纪不大，长得白白净净，可是脸上的泪痕未干，望向范添添他们的眼神里满是畏惧。　　“二少爷，林子里就他们两个人，都被绑在树上，嘴里也塞了袜子，我们过去的时候正在挣扎呢。”孔礼把两个人推到范添添的面前，然后在他们身侧站定，手中的剑一直没有放入剑鞘，眼睛也直直地盯着二人，以防他们对范添添做出什么突然的举动。　　“这就是你说的被你们绑了的人？”　　“是，就是他们两个。他们身上一共有一百多两银子，都在吴老三身上呢，还有吴老三头上的发簪，也是从那个穿米白色衣服的人头上拔去的，您不信可以问他们俩自己。”　　“是他们绑了你们，拿了你们的钱吗？”范添添看向在自己面前站着的两个年轻人，用稍微和缓的语气问。　　那个趴在地上的人拼命盯着穿米白色绸缎袍子的人看，生怕那人否定了他的说法。一刻钟以前还被人拿刀剑指着，现在竟然要为敌人做证，身着米白色衣服的年轻人也是一脸的苦笑。　　“是他们，把我们俩绑了，又拿了我们的钱，连我头上的发簪都没有放过，要不然我现在也不会这么披头散发的。”　　“只是谋财？他们没说要杀你们么？”　　“那个穿蓝衣服的人曾经说这里离江滨城太近，为了防止我们回去报官带人捉拿他们最好是把我们杀了，但是被这个大胡子给否定了，他说把我们的钱拿走就行了，这里离江滨城虽然不是特别远，但是我们两个人一看就是那种走几步路也会嫌脚疼的公子哥，走回去的时间足够他们回家了。还没等他们最后决定，你们就来了，然后我们俩就被绑在大树上嘴里塞了袜子，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幸亏你们没有全杀了还留了几个活口，这要是全杀了，估计我俩就得活活饿死。”　　“不饿死也得让雷劈死，要么就是让大鸟给啄死，小栓你不是说这林子里有大老鼠吗？你说要是老鼠看见有俩人绑在树上一动不动浑身又散发着肉香，会不会爬到他们的身上，一口一口把他们咬死？”秦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正盘腿坐在车板上盯着这两个倒霉的家伙不停地摇头。　　“会的，孙爷爷就说过这样的事，说是那些老鼠饿了是会吃人的，而且还专门从人的眼睛鼻子开始咬，唉呀妈呀，想一想都疼！”不知道是为了配合秦言还是恰好真的听过这样的故事，自从开打就没有说过话的蒋小栓脸色铁青嘴唇发紫，说完话身上还抖了一抖。　　“表哥……呜呜呜呜……我不要死……”两个人话音未落，站在米白色衣服旁边的另外一个少年就呜呜呜的哭了出来，而且越哭声音越大，听得人心中不忍。　　“情怀不怕，情怀不怕啊，有表哥在呢，我们不会死的、我们这不是活着呢吗……”被少年叫做表哥的人抱着他的表弟连忙安慰，安慰着安慰着，大家就听见他的声音也变了腔调，每说上几个字就停顿一下，而且话音里面的哭音越来越明显，感情这表兄弟俩都是个怂的，还没被人怎么着呢就已经这副模样了，要真是死到临头还不得尿裤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