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心态真是好
濮阳瑄放眼望去。 一张张洋溢着笑意的脸庞中,有一张熟悉的脸。 他专注的看着人群中央正在表演变脸的人,当一张张面具在眨眼之间变换时,他跟随着人群拍手叫好,整个人沉浸在这片欢愉祥和的氛围之中。 营地里没有人染上鼠疫,一切都是一场戏,而洛江的堤坝没有被炸毁,江水没有四溢造成灾害,也没有百姓伤亡,而他好端端的坐在这里,没有遭受到任何斥责与责罚,这让蔡氏气急败坏,恨不得提刀来杀人,焦头烂额的想办法善后与应对。 而那个人依然逍遥自在,仿佛没有遭受过任何挫败。 濮阳瑄眉梢微微扬起,微笑道:“心态是真的好。” 若是蔡氏有这么好的心态,也许能更加从容有效的对付他了。 可惜二十年来高高在上的蔡氏,他们习惯了用权势与阴谋去碾压任何人,将天下苍生都不放在眼中,觉得都不过是自己手里的玩偶。所以,在遭遇挫败的时候,哪有这样的好心态呢? 濮阳瑄道:“这么一看,我倒是想下车会一会他了。” 薛瑾仪从座位下面扒拉出盒子,掏出一物递到濮阳瑄的面前,“喏,给你。” 濮阳瑄笑着接过,对着薛瑾仪举起的铜镜,仔仔细细的将假胡须贴在自己的嘴唇上,很快,他看起来像老了二十岁,但相貌依旧俊朗非凡。 “如何?”他问道。 薛瑾仪竖起大拇指,“除了我,谁都认不出你来了。” 濮阳瑄笑着拿来帷帽,戴在薛瑾仪的脑袋上,“走吧?” “好呢!” 濮阳瑄吩咐车夫在人少的路边停下车,然后与薛瑾仪前后下来,并肩来到围观杂耍的人群之中。 人们正忙着看杂耍,加上濮阳瑄精妙的伪装,谁也没有注意到人人口中谈论的“楚王殿下”已经悄然出现在人群之中。 两人慢慢地靠近目标,不多时,在他的身边站定,与人们一起拍手欢呼。 “哎呀!”薛瑾仪假装不小心被人群挤了一下,身子向他的方向撞去。 濮阳瑄及时伸出手,薛瑾仪没碰着人,但是他的身后擦过人家的肩膀。 “嗯?”沈轻墨转头看来,当濮阳瑄经过伪装后的面容映入眼帘后,他稍稍眯了眯眼。 薛瑾仪轻声道:“不好意思。” 沈轻墨微笑道:“没关系,还是看戏吧。” 说完,他继续看向中央的空地,变脸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吐火表演。 明耀的火焰像一条龙,从壮汉的嘴巴里飞腾向天空。 人群里发出惊呼声,火光照映着每一个人的脸庞,漂亮极了。 濮阳瑄用眼角余光留意了一下沈轻墨,他正专注的望着火龙,随着人群一起拍手,他收回视线再看看表演,又转了回去。 这次,四目相对。 沈轻墨微微一笑,“不知这位老爷可有兴趣与我到旁边的茶楼坐坐?那二楼的雅间也是一处观尽世间百态的好地方呢。” 濮阳瑄没有迟疑的点点头,他相信沈轻墨打从一开始就认出了他的伪装。 如果这样简单的伪装却认不出,那还是沈轻墨吗? “请吧。”沈轻墨和善的微笑。 薛瑾仪与濮阳瑄跟随他来到旁边的茶楼,店小二看见他,热情的带他们来到二楼的雅间,推开地坪窗,果然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大街上的杂耍,且不用受人群拥挤之苦。 店小二送上茶水与点心后,麻溜地关上房门离开。 沈轻墨没有行礼,笑着看向濮阳瑄与脱下帷帽的薛瑾仪,“恭喜楚王殿下脱离险境,如此否极泰来,想来今后必然是好运连连,福气长伴左右。” “沈老板何以认为今后必然好运连连呢?”濮阳瑄眸色平淡而冷漠,问道:“你口中的好运,又是何物?” “这个么……”沈轻墨没有立时作答,而是不紧不慢地为薛瑾仪与濮阳瑄倒茶,然后才继续说道:“就看楚王殿下是如何选择的。” 他抬眼,目光深深的凝视着濮阳瑄,勾起唇角,笑得肆意狷狂。 濮阳瑄依然冷面相对,“沈老板有话不妨直说,拐弯抹角的叫人猜来猜去,着实无趣的很。” 沈轻墨注视着濮阳瑄,“楚王殿下何必装傻呢?” 濮阳瑄无奈的叹气,“沈老板,你不说爽快话,让我捉摸不定,又反倒来怪我装傻?” 雅间里安静下来。 薛瑾仪望着注视着彼此的濮阳瑄与沈轻墨,两个男人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笑得心怀叵测,似乎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想率先开口,道明心意。 对她与濮阳瑄来讲,其实此时此刻已经了然了大半。 而沈轻墨像是忽然间想明白了这一点,冲着濮阳瑄笑得阳光灿烂起来,忽地伸出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既然如此,我便不卖关子了。” “请。”濮阳瑄点头,无视肩膀上的手猛然收紧,抓得他有些疼。 沈轻墨注视着濮阳瑄,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缓缓开口道:“你的外祖父是前朝的忠臣,忠心耿耿为国鞠躬尽瘁几十年,直到最后被俘,面对高官厚禄的诱惑,不愿意供出皇室的下落,哪怕酷刑加身,也不肯泄露出半个字。” 濮阳瑄面无表情的听着。 薛瑾仪同样神色淡定,不为他的话语所动。 但是这并不影响沈轻墨继续说下去,“然而这样的忠臣最终却落得当众凌迟而死,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一片片的割下,生不如死,最终被一刀捅穿了心才结束这些痛苦……而他的家人,儿子、孙子无论年龄一律处死,女眷没入掖庭为奴婢,受尽折磨屈辱……其中最小的女儿为了保存家族的血脉,为了父亲未完成的大业,不得不勾引皇上,怀上龙嗣,想要活下去,只可惜……” 说到此处,沈轻墨顿住了,幽幽的注视着濮阳瑄。 这个男人依然巍然不动,眼睛连躲闪一下都不曾有过。 沈轻墨的心忽然下沉了一分,沉甸甸的很难受。 他知道濮阳瑄向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真情,可是……这样的言语之下,他真的一点儿也不感到愤怒与悲伤吗? 那些可是与他血脉紧紧相连的至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