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宋仁宗赵祯登基创办了武学后,武举这一为国选取军事人才的制度才慢慢的走向正规。 武举的考试也开始复杂起来,到最后一共设有四项考试。 第一项的比试环节,在京城附近的考生,由兵部隶属的兵曹进行考核,而在偏远地区的考试就由此路帅司负责。 考过了,就得去京城礼部和兵部的主持下参加第二项考试,谓之“解试”, 考试内容仍然为弓马武艺和程文,程文的考试范围是《武经七书》,主要是考验武举考生对兵法的掌握和大脑瓜子灵不灵光的意思。 第三项曰“省试”,也叫兵部试,和头两场考试一样,分文武两项考察。 武功这项主要以马步射为主,程文这项依旧是问策,只是难度逐渐加大而已。 第四项也就是最后一项殿试,仍然是检验文武两项,但是侧重点是对兵书策论的解读,完事排排名次,看看你在优等、次优、次等、末等这四个等级里能评那个,成绩好,将来授予武职时越高。 说实话,在南宋之前,武举考试虽有了些条条框框,步骤也算规范,但是在“重文轻武”的国策下,武举,并不被人重视,每年的考试也是流于形式,为武举服务的武学,甚至一度停罢。 后来,靖康之耻宋庭南渡之后,朝廷上下才认识到武学的重要性,为了加大自身军事力量从而才对武举有了重视。 武学也随之加强,还设立了许多专门管理武学的机构,连教授武学学生的武学教练也专门从文武百官中,选拔那些在武学上有所长处的官员前来任职。 以上种种措施可以看出,宋朝后期,朝廷对武人有了一定的宽容,这也是南宋末期,能够阻滞威震亚欧大陆“元一统”前进步伐的原因之一。 “狗儿啊!你看天色不早了,要不先去吃饭吧!吃完了再等?” 也难为庞大郎堂堂大汉,努力的挤出个笑脸,才小心翼翼的对着狗儿说话。 狗儿看一眼他,再瞅瞅天上即将落幕的太阳,心里叹口气。 “娘哩,吕老匹夫你也亏的是一州相公,欺骗自己这个才十四岁的小娃子,羞也不羞!” 狗儿气鼓鼓的丢下一句,站起身愤怒的道:“庞大哥,拿你的酒来,今天我要好好喝两杯!” “那可不行!”庞大郎赶紧摇头:“某家的酒,乃是烈酒,你这身子还没长成,喝不得,还是喝些性子缓和的酒吧!” 狗儿心里窝着火,喝酒本就是谋求一醉,所以不依道:“就拿你的喝,喝醉拉倒!” 庞大郎也晓得狗儿心情极度不好,只好道:“好吧!喝醉了咱乖乖睡一觉,你还年轻,下一科再继续便是!” 说完就转身回屋抱了一坛酒来,拍开塞子,给狗儿的酒碗里满满的倒了一碗,嘱咐一声“慢点喝,别呛到嗓子”,就放下来瞅着狗儿。 狗儿道:“你也喝!” 庞大郎摇摇头。 狗儿也不再管他,自己“正伤心逆流成河”,就自顾自的端起酒碗递送到嘴唇边。 然后一股浓烈的酒味儿就直冲头顶,酒还没喝,酒气就辣的狗儿猛挤眼睛。 要不别喝了?狗儿心里想一下,但是脑海里总是闪出那“吕骗子”的身影,只好把心一横,准备仰头灌进去,就待此时,双耳旁听到了身后声音。 “啊巴啊巴啊巴巴…” 狗儿:“巴巴个球,没瞅到小爷要喝酒么!” 狗儿不耐烦的对着跑过来的哑巴汉埋怨道。 “不是狗儿,他是说门口有位带幞头的小吏要找你!啥?衙役?”正在给狗儿翻译的庞大郎不待狗儿反映,俩腿一跳就跑了出去。 狗儿只好愣愣的呆在桌前。 “狗儿狗儿,快别喝了!好消息!好消息啊!”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庞大郎急急的奔着狗儿跑来,一边跑一边吆喝道:“官府请新中的举子们吃酒里,有你的请帖,你快快去啊!” 这一声喊,犹如天籁之曲一般,狗儿本来懊恼的情绪瞬间打了鸡血。 “真,真的?” “费话!快去换身衣服,外面衙差还等着你哩!” “好嘞!这就去!”喜的狗儿一把丢下酒碗,就奔着卧房换衣服去了,庞大郎见状,长长的舒了口气,端起狗儿撂在桌上的酒碗,一口喝掉,再抹一把嘴角哈哈笑道:“奶奶个腿!来的真娘迟!” 庆贺宴自然设在通判厅官署里,毕竟人家进士科的举子,乃是真真正正的从人堆里走出来的“好汉”,像狗儿这些参加锁厅试,或者别头试的只能是低调低调再低调。 就这,还能招引正科举子们的非议。 “不知道小兄弟年方几何?” 一位红着脸,浑身散发着浓烈酒气的举子,越过他旁边的人,用力歪着身子才问狗儿。 狗儿瞅他一眼,默默道:“十四!” “好好好,果然是有才不论年少,为兄痴长你十年光阴,今日只是得中一次解额就在心里沾沾自喜,而小兄弟却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真是让为兄羞愧啊!” 这家伙似乎是喝醉了,唠叨起来没个结束,不光狗儿烦,夹在中间的这位举子也是烦,哼一声便举起自己矮桌前的酒杯,就对着上首坐的吕知州和苏通判等官员道: “学生李才勋,江油县举子,今日幸得上官简拔,内心深表感激,此杯酒,学生满饮,祝我龙州,却是枯槁时,恰逢云连天,从此祥风雨,百姓安乐居!” 虽然诗赋已经不属于科举考核范畴,但是文人相交,你不吟两句诗,作几首赋一般算不得真正的读书人,比如说现在,这孙子,嗯,这举子估摸着是听旁边醉酒的举子,老是吹捧狗儿岁数,就在心里存了一点比斗的小心思。 “好好好!” 此处虽然是苏胖子的公榭,但是坐最中间主位置的却是吕知州。 吕知州可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人生阅历不可谓不丰富,一听这举子,当厅做出一首诗来,心里就明白他要干嘛。 “呵呵呵!好好好!李举人真是才思敏捷啊!能片刻间做出这首中规中矩的诗来,看来在诗赋一道是有些才识的!” 话说完,他便拿起桌案上的酒盅对着厅下左右两边吃喝的举子道:“你们几位,都是我龙州此科有才之士,今日正好饮宴,借着李举人这首诗,一起祝我龙州百姓,五谷丰登,和乐安康吧!” “是,知州!”众举人连忙举起杯中酒跟着吕知州对这天空,遥遥一敬。 “如此!谁先来!” 吕知州定了基调,剩下的崔三便来招呼。 “学生不才,可来一首。” 一位戴着绿头巾的举子,踏步而出走到厅中央,双手恭敬的对着吕知州和苏通判等官员施个礼,便转身道:“洪水滔滔卷田园,烈日炎炎无颗粒,为民所系龙州官,驱赶灾鬼护百姓。” “好!” 在轰轰烈烈的叫好声中,狗儿似乎听到了几句嘲笑其拍马屁的声音,扭头看去,见是刚刚出列作诗的李才勋。 “你今年十四?” “是的!”狗儿点点头。 “平武县举子我已认识,你是祐川和龙州那县?” 狗儿轻声道:“祐川!” “祐川有个叫王玉的你可识得?” “识得!” 李举人喝口酒,打问道:“论才华,我不如他,但是榜上却无他的名字,我去打听了,说是他今科没有参加比试,是谓何故?” 狗儿道:“半路遇匪,与贼人争辩,被打伤臂膀,错过了这科贡举。” “可惜可惜!”李举人摇头道:“他这个急性子,贼匪皆是无信之徒,有什么可教化的,真是迂腐!本来与他约好了一起前去临安赴试,这下好了,他没机会了!” 说完话,李举人看一圈场子里仍旧摇头晃脑想拍马诗的众人,眼睛停留在了狗儿面前:“小兄台能得中贡举,必是有些文墨的,不如我俩结伴前去临安?一路上除了照应,还能切磋下诗文。” 哼,刚刚用一副看庸才的表情瞅着自己,这一会儿又要做伴,小爷才不和你一起哩,但是狗儿也不好明言拒绝,毕竟大家都是龙州出来的举人。 “谢过李兄了,实不相瞒,小弟参加的是别头试,非进士科!” 呵!李举人瞅一眼狗儿,表情很自然的冷淡了下来,通过他的嘴型,似乎还能解读出“衙内”二字。 就这样狗儿被这家伙甩到了一边,旁边一直竖着耳朵听狗儿谈话的酒醉举子,也把身子缩了回来,再不和狗儿攀谈了。 耳朵清净了,狗儿就拿起筷子慢慢的吃菜。 “不晓得令父在县里担任何职?”酒醉举子似乎不甘心,再次探过身子问狗儿。 “小弟是军功入仕!” 寥寥四个字,他俩人再不和狗儿说话了。 这场酒宴,除了庆贺这些人取得参加礼部省试资格之外,还有一层意思,便让举子们互相认识一下,毕竟接下来,这些人可是要跋山涉水的走到大宋国境最东边的都城临安,参加科举的,路上没个照应可不成,所以吕知州和苏通判,才耐着性子陪着他们“诗文唱对”。 大考之后的放纵,古今皆有,当酒过三巡,吕知州和苏通判双双离席之后,这些举子才真正放松开来。 作诗、作对、猜谜甚至于作曲,来来回回的闹腾到三更天都不结束。 狗儿岁数小,这个点早哈切连天了,瞅一眼扯着嗓子鬼哭狼嚎的人,叹口气,现在,真是羡慕吕端他们几个,露个面就借故离开大厅了,可怜自己只能老老实实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