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角落里三个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叫刘三郎的衙役又详细问了狗儿几句,听说还有个姘头并几个手下没被抓到,那眼睛突突的就往外冒光。 当衙役的最喜欢干的事便是出外差和办案子抓人。抓人就意味着有案子办,有钱拿,俸禄才有几个钱,不找点“红差”早就被饿死了。 正所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帮衙役吃完被告吃原告,打点不到位有理也会变无理。 还好今天自己和他们是一伙的,狗儿暗吐一口气便道:“刘哥哥,是要去他们老窝么?那里可有几十个人里,四下又敞亮的很,若去得人少了必会惊扰了他们,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 刘三郎听了点点头道:“我晓得了,我先去把这几个痞子抓回衙门里然后就多带些人去堵那老窝!” 刘头也连连点头,只有狗儿摇头道:“刘哥哥不可!” 那刘三郎一愣,便开口问道:“为何?” 狗儿揉了揉脸颊道:“那张家兄弟俩控了好多个乞丐,散布在大大小小的街道,若是见你们把他俩抓走了,肯定会把消息传回老窝,他那帮手下必定会四散而逃,人跑了倒是没事,也没啥重要人物,就怕到时候卷了钱再跑那我们可就抓瞎了。” 一语道罢俩人连连点头,刘头更是对着刘三郎连夸了狗儿好几句。 刘三郎也是连赞了好几声,当下就问狗儿可有什么办法解决。 这俩人都是人精,自己已经把话提醒到了,想来是早有了注意却还要来问自己,相必是要把自己称量称量,不过爹爹曾经说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然这事是因自己而起,但是自己已经提说了好几点,莫要表现的太碍眼回头被人家拿捏。 当下便面露愁色道:“小子只想到先让几个哥哥在这里守着他们几个,等那边办完事了再抓去衙门。至于怎么去抓,小子也想不出来,哪儿乱糟糟的,他们看见你们过来肯定要四处躲藏,俺也想不出来招。” 话说完,就见俩人一副失望的模样又听见刘头再旁边解释道:“毕竟年纪还小,能想到这里就已经不错了!” 刘三郎也点头称是。 狗儿心里那个暗骂,这俩老妖精果然是在耍傻小子玩,叹口气,谁让自己人小可欺呢,只好在脸上做出一副好奇求解的表情。 刘三郎笑着摇摇头道:“这时候先不告诉你,你身体上的伤若是无碍便跟来一看!” 狗儿赶紧点头道:“本来就想央求哥哥带我同去,好让小子报了这仇,这下正好,俺身体无碍都是些皮外伤。” 刘三郎点点头,又扭过身来对着刘头道:“劳烦哥哥拨俩兄弟守好这俩贼头,等俺去衙门搬了兵把那贼窝抄了再回来与哥哥分说。” 刘头道声顺利,便送了众人离开。 话说狗儿四个‘残兵’为了亲眼看他们贼窝被炒,顺便给自己出口气,就硬挺着浑身伤口跟着前去。这身体毕竟是不利索没走出多远,就慢慢的落在了队伍后面,看着刘三郎大踏步而去,狗儿四个只好聚在一起商议下要不要放弃。 大傻揉着胸口道:“去!俺要报了仇!” 狗剩咬牙切齿道:“去!不去放不下这口气!” 曹宝儿摸着脸颊道:“去!如此场面怎么能少了我宝儿大侠的身影。” 狗儿捂着一阵阵发痛的嘴巴道:“……” 于是这四个人便互相搀扶着也不去县衙,直接抄近道往西城走去。 这西城坊虽然有段时间没过来了,但是那样子依旧不变,房子窝棚乱糟糟的挤在一处,污水四流,垃圾遍地。没走几步就踩了好几坨屎,好在是冬天,不然这鞋子可就没法再穿了。 四人紧走了几步,远远的瞅见张家兄弟盘踞的那片窝棚,怕打草惊蛇就不敢再往里面走,或许是到了冬天,为了防寒几乎每个窝棚四周都围了厚厚一层草垛,几个人就偷偷的猫在一片草垛后面瞧着。 远远的瞅见两三个大汉聚在一起正在喝水闲聊,不时的还有些小乞丐回来或者离去,一副很是悠闲的样子。 四个人左等右等,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县衙里的人过来,实在是又痛又累也不管地上凉不凉了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刚刚坐下,就听到耳朵后面一阵咳嗽,赶忙扭头看去,见刘三郎戴着个狗皮帽子领着先前见到的那几个衙役正站在后面盯着自己看。 狗儿被他看的心里发慌,赶紧站了起来讪笑道:“刘三哥,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俺都没发现。” 那刘三郎道:“在你骂我第一遍的时候就过来了。” 狗儿:… “三哥,俺可不是那意思,俺只是担心里面的人跑掉,俺看到有个满脸刀疤的汉子看了俺这个方向好几遍了…” 不等狗儿解释完就被刘三郎一脚踢了个四脚朝天,这才拍拍手放过了他,慢慢的走到狗儿刚刚站的位置,眯着眼看了会里面的情况,才道:“那个刀疤脸的汉子,叫孙大刀,犯过几次案子被整治过几次,如今贼性不改又来做案了,今日撞进我的手里必不会放过他!” 旁边狗儿赶忙接道:“刘三哥说的是,不过俺看里面光手下就有两三个,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人”说完又看了看四周见真的再没一个援手过来,便咽了口唾沫道:“咱们只有七个人,俺们四个还是半残的,一会儿打起来似乎有点吃力啊!哪怕是打赢了,那群人也会跑掉几个的…” 刘三郎听狗儿这么说,原本一脸寒霜的脸竟有些消融,只见他微微一笑道:“你们四个顶个屁用”说完就嘿嘿嘿的阴笑,笑的狗儿打了好几个寒颤,心道声,阴险! 又听刘三郎开口道:“谁说只有我们几个,今次来了十几个弟兄里,早把这路口堵的严严实实了,放心绝不会走掉一个人。” 狗儿一愣忙去看路口,左看看右瞅瞅哪里有人的身影,想来他没必要来骗小孩子玩,当下也不再问。 又是一阵好等,只等着狗儿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忽然从眼角里看见刘三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竹口哨放进了嘴里,一颗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果然,一声“滴滴滴”的口哨音打破了宁静,只见那片窝棚的前前后后响起了一片铜锣声,仔细听,声音里还掺杂着各种呼喊声,“官差办案,弃械投降”“都被围了,莫再抵抗”“敢阻碍官差办案者格杀勿论!” 狗儿赶紧扭身看去,就见那原本无人的街口,突然间从某个偏僻角落跳出几个大汉,他们没穿着官衣,但是手里却拿着长枪腰刀,有的还拿着铁链枷锁,发声喊便冲了进去。 头前的刘三郎和后面的两个跟随见人都杀进去了,手里也举着腰刀就冲了上去,狗儿四个也慌忙跟了上去。 听到官差办案,那些胆小的早早的就抱着头趴在地上了,这时候还敢满地乱窜的都是些心眼机灵的或是胆大包天的,就像那个孙大刀,背着一个小包袱右手拿着一把厚背宽刀,急急忙忙的就从窗户口跳了出来,好巧不巧正撞到前冲的刘三郎手里。 噼里啪啦两人就打了起来,好一柄“孙大刀”舞的是花团锦簇,只把刘三郎逼的是步步后退,当当当的走了三十来个回合,瞅着一个破绽,就地一滚再跳将起来一招“断腰横扫”,就把刘三郎劈砍的倒退三步之远,也是刘三郎机灵,瞅着情况及时躲避,若不然就挨这一下,这条命就算交代出去了。 知道着自己打不过他,刘三郎扭头就跑,那孙大刀也不去追赶瞅了个空档急急逃去,眼瞅着就要跳墙而出,咻~~~的一声呼啸,后背便是一痛,接着就掉下墙来,身子还没翻过来又听到空中传来啸音,赶忙扭头看去,就见一截铁链连着两个拳头大小的铁球正向自己飞来,说时迟那时快只来得及竖起大刀格挡,那链子球便飞了过来,咔的一声刺耳尖响,大刀竟挡住了铁链,还没来得及发笑,只觉着脑袋一痛便晕了过去。 却说狗儿眼见着刘三郎败下阵来,刀疤脸就要跳墙逃走,心下大急,这等人物若是脱了身再回来复仇,自己这小命休矣,念头还没转完,就见那两个总是默默无闻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亲随,一人掏出个链子球猛转三圈就扔了出去,那个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孙大刀就被打晕了过去。 惊的狗儿四人大张着嘴巴,连那嘴角的伤痛都没了感觉。 这场“官兵捉匪”的大戏随着刀疤脸的晕厥终于落了幕,十几个脱了伪装露出官衣的衙役押着一群穿着破衣烂衫的男女老幼跪倒在空地上,刘三郎站在前面的条凳上意气风发的瞅着下面,眼见着哭的喊的乱糟糟一片,眉毛便不自觉的皱了皱,大喊了三声也没见安静多少,后面的衙役见状,举起手中鼓槌重重的敲在一旁的铜锣上,“哐”的一声响,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刘三郎见状,微笑的点点头,清清嗓门从怀里掏出本手札,大声念道:“刘县尉书令:今有张大郎、张二郎并几个不法之辈,聚在此处,整日里坑蒙拐骗,不事安心举业,还敢对抗官府,殴打衙役,令尔等速速抓捕贼众,解救被困百姓!” 话毕,刘三郎又掏出一封书札用笔随意在上面记了下便高声喊道:“今解救被困百姓六十四口,尔等速速归家去吧!” 说完也不管那堆目瞪口呆的男女,跳下凳子快步走到一个正在清点赃物的书吏面前低声问道:“怎么样,清点了多少?” 那书吏赶紧抱拳施礼道:“刘班头,目前才刚刚清点了一多半,记有银二百三十六两,铜钱五百二十八贯六百四十八文,绢二十匹一丈三尺,布一百二十匹余,精米十六石六斗三升,糙米三十石八斗二升,麦二十二石七斗还有些豆子没有清点,” “对了,刚刚审问了头目说是这张大郎还有个宅院不在这里,那张二郎的姘头交待他们兄弟接了几趟西北行商的差事,听说赚了好些银子,都存在了银庄里兑换成了银票,曾见到张二郎显摆过,说是这样十贯一张的银票他哥哥那儿有厚厚一摞,还有他们给行商办的货似乎不在这儿,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俩藏到了哪里!” 刘三郎点点头道:“兄弟幸苦了,那批货藏在哪里,过不了多久就会知道,至于这里,今天兄弟们都幸苦了,一会儿每人拿五两银子一石米离去!” 说完又大声对着周围的衙役喊道:“兄弟们都把这些贼众看紧了,有家口的通知他们拿钱来赎人,没有的枷锁戴好,押回衙门!” 周围众衙役纷纷应诺。 却说狗儿再干嘛,他在偷偷流口水,满以为这张家兄弟俩只是小打小闹最多存个百十贯钱,谁知道竟中了个大彩头。 看着大垛大垛的米粮,再瞅瞅成箱成堆的银钱这口水怎么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