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尉交给狗儿的两封信里,一张写着帮忙引荐刘三郎给吴大帅的门人,另外一张信封里自然就是活动经费,轻飘飘的一张纸,却是能在丰氏银桩里见票即兑出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这东西叫,银票。 是狗儿平生拥有的第一张银票,正所谓拿人钱财给人办事,狗儿得了钱,自然用心办事。 当知道来的贵人是吴挺时,便心生一计,和高官家的衙内交朋友,除非地位相等若不然等闲进不了圈,所以只能设计些善意的事情。 所以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你,放马过来!”狗儿挑了个最壮的少年人,以示自己的赫赫武功。 “小崽子,口气倒是不小!吃我一拳!” 面对狗儿发出来的挑衅,面前的少年人呵呵一笑,把扇子插在腰间就大踏步的朝着狗儿走来。 狗儿也摆个姿势偷偷眨眨眼,道:“孙子,让小爷和你斗上两招!” 对面少年郎,听了这话哪里能忍,两腿瞬间加速,一边撸起袖子一边就冲狗儿奔来。 咚咚咚。 俩人越来越近,少年人狞笑的面容也越来吓人,狗儿努力挤挤眼睛,就率先挥出一拳,少年也不甘落后,双腿站直原地一跳,紧接着右腿伸出,朝着狗儿身子踢来。 胳膊对大腿,拳头对脚丫,其结果自然而知。 砰一声响,狗儿瞬间倒地,捂着剧痛般的胳膊和侧腰冲他抱怨道: “哎呦哎呦,小子你怎么真下手!” “废话!” 壮少年瞅一眼狗儿,“你羞辱了爷爷,还想让爷爷手下留情?笑话!小子再吃爷爷几拳!” 随着狗儿率先倒地,这边吴挺也挣扎了几下就被眼前的大胖子压在了地上。 “吃奶的娃子还敢挑剔爷爷我!我让你吐口水!” 啪啪啪,两巴掌下去吴挺唇红齿白玉公子一般的脸蛋,就肿了起来。 但是好赖自己也是大帅的儿子,虽然武力比不过对方但是面子不能输。 “死胖子,有种你放小爷起来再比过!” 屁股坐在吴挺身上,双手死力按着吴挺胳膊的胖少年,听了这话,哈哈笑了起来,笑完了就冲着吴挺呸一个道:“小崽子倒是嘴硬,再放你起来,照样是被我打倒在地,崽子莫要挣扎了,仔细吃爷爷的拳头。” 砰砰砰,可怜吴挺才八岁的身子哪里能承受住对方十五六岁的力气,只两下便把泪打了出来。 小胖子这伙人有五六个,而狗儿这里只有四个,人数少,年纪也小,唯一能和对面走上两招的就是王厚,可惜两手难敌四拳,噼里啪啦没几息时间也躺倒在地。 只剩下花十四还在挣扎,不过模样最惨,两个少年人玩命的在后面追着,害得他两条腿都不敢放松一点,一个人引着两个人,在耍猴人摆设的场子里飞快的跑。 打架斗殴的事儿,在人数众多的龙州城几乎每天都有发生,但是两帮贵公子打架可是不多见,不是说贵公子不打架,而是因为负责打架的都是贵公子带的家奴或者打手,但是今天这帮衙内居然亲自动手,可是稀罕。 所以一帮原本看猴戏的看客门可是赚到乐呵了,里里外外把这两帮人围了好几圈,跳着脚的才看,一个个看得是津津有味,有的还伸手品头论足一番。 看官们看的心满意足,可把摆场子耍猴戏的摊主给吓坏了,这帮官衙内,随便拎一个出来就能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平常见了那不是恭恭敬敬的伺候着人家,防止惹了他们生气发火,可现在,这两伙人一个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坏了,自己非的进大牢不可。 这么一想,搂着小猴子乖乖蹲在一旁的摊主,就起了逃跑的心思,趁着无人留意自己,眼珠一转,就瞅着人堆里的小缝挤了出去。 就在他挤出去的同时,兜圈子跑的花十四终于没了力气,两腿一弯坐在了地上,后面撵着追他的两个少年郎也累的够惨,瞅见他终于停下来了,就喘着粗气骂骂咧咧的走上来,只一脚就把人踹到在地,噼里啪啦雨点子一般的拳头过后,花十四闭上了眼,嗯,晕了过去。 抱着脑袋趴在地上挨打的狗儿瞅见了这一幕,原本还感叹几人戏演的真实的念头,瞬间察觉出来不妙。 趁着揍自己的壮少年歇气的功夫,强忍着脸上的伤痛,厉声呵问他道:“你们到底是谁?” 壮少年见原本死狗一般趴着的狗儿突然有力气问话了,瞬间乐了起来。 “小崽子,这时候才想起问爷爷们身份了?晚啦!准备吃揍吧!” 说着话就举起拳头准备揍狗儿。 狗儿这一下彻底晓得了,原来这帮人和那帮人完全不一样啊,随即面色一苦,“娘的,祸事了。” 在进杂耍街的第一条胡同里,五六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少年人,抱着脑袋乖乖的蹲在地上,他们前面两个亲卫大刺刺的瞅着他们道: “就凭你们这几个臭鱼烂虾还想给我家少爷打闷棍,真是胆大包天的主!小子,老实交代,是谁让你们来的?” 这话自然是问这六个人中岁数最大的一个。 “官爷,没人指示俺们!俺们几个就是看他穿着华贵,出手大方,想抢他点铜钱花,实在抢不成,俺们就准备偷!” “胡说!”负责审问的亲卫一脸愤怒的训斥他道:“我明明听到你说,‘敲他一棒子就回去领赏’,还说没人指示你,某家看在你年幼的份上,只要你供出后面指示你的人,爷爷就放过你如何?”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城镇,有城镇的地方就少不了小痞子的身影,这帮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整日里偷鸡摸狗被乡人所不耻,但是他们这帮痞子也有歧视的人,那就是不将信义的人,毕竟,拿了雇主的钱,陪人家演一场戏,本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戏还没开唱,自己这边就先出了纰漏,本就是大错了,若是再把主家供出来那自己这杆好不容易竖起来的旗号,可就得撤掉了,所以作为最看中“诺言”的浩哥儿,自然是选择保守秘密。 “官爷,小的意思是抢来钱后,回来让他们几个手下,过来我这里领赏!” 这种借口亲卫见多了,哪里会信,扬起巴掌就要揍他,就在此时,待在胡同口打哈欠的另一位亲卫,神色一愣,就挎着腰刀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道: “六爷,杂耍街口怎么来了一大堆衙役?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自家少爷可是在里面玩耍哩,真要是有什么事儿惊吓到他,自己俩个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亲卫六爷也顾不得教训这几个小乞了,一人给了一脚,就挎着腰刀冲着杂耍街口跑去。 “浩哥,咱们怎么办?”吸溜着鼻涕的小乞丐扭头对岁数最大的乞丐少年问道。 乞丐少年抬头瞅一眼跑远的俩军汉道:“既然收了人家银子,我憨娃就得完成这活计,你们都跟我来!咱们把戏演完!” 杂耍街耍猴戏的场子里,狗儿扭头瞅瞅鼻青脸肿躺到在地的吴挺,心里就有些忐忑,忍着嘴角的疼痛,抱拳对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壮少年道:“我说哥哥,你们打也打了,还把我们捆起来干嘛?” 壮少年瞅一眼狗儿,抬头对他的小伙伴哈哈笑道:“润玉,这小子问你把他们绑起来干嘛?” 叫润玉的少年就是小胖子,也是和吴挺爆发冲突的人,他听了话音,就揉着脸颊上被吴挺打出来的淤青道:“绑起来,自然是送到官府啦!你们几个胆大包天的小崽子,居然敢在小爷的地盘找事,今天不送你们去衙门里吃板子,就对不起爷的名号!” 狗儿也不晓得是这胖子眼瞎还是人家真的背景通天,自己这几个怎么说也是官身,送去衙门里吃板子是个什么意思,一时想不明白,狗儿就挣扎着坐起来,对他道: “润玉哥哥是吧!小弟劝你一句,俗话说占了便宜见好就收,您把我们送去衙门,说不得你们几人也见不到好!毕竟我们几个也是有些背景的!” “你们有背景?” 几个少年叉着腰瞅着脸上开染房的狗儿哈哈笑道:“小子,你真是井底的癞蛤蟆,不晓得爷爷几个的身份,在这龙州城的地界上,还真没人敢和我们几个比背景。” “你们几个屁大点官,还敢和俺们动手,今天说什么也得让你们见识见识爷爷的厉害。” 胖少年后面的小方脸指着狗儿嘿嘿笑道:“再告诉你们个巧儿,你们四个不掏出万儿八千的银子赔罪来,身上的官衣也就别指望着穿了!” 这六个少年,狗儿虽然没闻听过他们字号,但听他们说话的语气,估摸着是龙州某位实权官员家的衙内,所以再怎么比也不如吴挺势力大啊!所以自己这方根本不怕他,但是事情不能这么论。 这事儿追溯起来,是自己先拐带着吴挺偷跑出来玩耍的,结果让他吃了打,虽说只是皮外伤,但是在大人物眼中,那可比发生凶杀案还要严重,所以狗儿动了小心思,想大事化小,息事宁人,但若是自己这行真被送去了衙门,那可就遮掩不住了。 “咳!几位哥哥,你们听说过吴……” “赵大狗闭嘴!” 狗儿才开了口,就被吴璘下了封口令。 看着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愤怒模样,心里叹口气,“这梁子算是结大了”! “小子你还敢嘴硬!看来还是没吃够打啊!” 揉着拳头的胖少年,一脸狞笑的朝着躺在地上吴挺走去。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大喝。 “胖子!给小爷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