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科举考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在太祖、太宗、真宗三朝时多次进行了改革,不光是科目多,考试场次也多,有甚者,考一场科举下来,用担架抬出数十个人来,都是小儿科的事儿! 仁宗朝之前,进士省试共分四场,第一场考诗赋,第二场考论,第三场考策,第四场考帖经,本着先诗赋、后策论的原则进行分场淘汰制,所以头两场很重要,就像后世高考的语数外一般。 后来在范仲淹执政之时,对科举考试进行了改进,以进士科省试为例,一般定为三场,先考策,次考论,再考诗赋。 完全反了过来,毕竟科举取士,要的是治国执政的干臣,那些花样文章的诗赋用来点缀就行。 再后来,神宗朝王安石大大强势崛起,又推行科举考试新法,这下动作狠辣,不光废除了明经科等诸科,还对进士科考题进行了大改,罢诗赋、帖经、墨义、对子等内容,重经义。 除此之外,又把三场定出身,改为考四场。 第一场试本经,第二场试兼经,第三场试论一首,第四场试时务策三道。 《易官义》《诗经》《书经》《周礼》《礼记》称为本经,《论语》《孟子》称为兼经),还有王安石的《三经新义》定为应考士子的必读书。 何为经义? 就是出题者从儒家经书中截取一句话,然后让考生们阐述其蕴含的义理,就像是后世的阅读理解一般,从一段故事中总结出一套大道理来。 何为论? 这个与灌心灵鸡汤的经义还有些区别,他类似于后世的命题作文,通常是要求考生评论经史记载中的某个典故或某一位历史人物,好比说,对《史记》中那个要富贵权势,宁愿挨一刀的家伙,你有什么看法?当然这是后世人的说法,换算成宋朝,这道命题作文题目是“日暮途远倒行暴施之论”。 何为策? 这个类似后世的申论,一般都是对当前朝政时务提出具体问题,让考生发表见解,所以又称“策问”,考生的回答则称“对策”,一般写一千个字就行了,当然也有秀自家文采的大佬,洋洋洒洒的写上个万把字数来。 再炙热的太阳也有日暮时,王安石大大黯然出局后,后来的接任者,陆陆续续对科举又指手画脚的进行改革,再加上官场执政人员起起伏伏,科举考三场或四场,以及考试内容也不断变化。 神宗朝以后,时而诗赋与经义并行而举,时而又罢诗赋,专用经义取士,只看当年主理政务的官员如何抉择。 至于排名次的殿试,作为复试,初期与省试等同,太祖朝时仅考诗赋,太宗加试论一道,神宗时罢诗、赋、论三题,专以策问,限千字,刑律、断案、理政这些实践内容,后来也相继加入进来。 哲宗元枯时,恢复诗、赋、论三题,绍圣以后,又遵熙宁试策之制,高宗建炎二年,最终规定殿试试策,终南宋之世不再变化。 这时候有人问了,为何一个考试怎么老是改来改去? 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新的执政者上台,总要对当时的政务做出一些改变,不然会被人指责碌碌无为,而为国家遴选出合格治理人才的科举,自然是要动刀子了,若不然天下的读书人怎么晓得又上来个厉害人物。 院试如此繁琐,但狗儿参加的“书院试”自然简单。 三道默写句子,三道填空题,再加上一道百字的阅读理解完事,题并不难,众人一个时辰作罢,可后来崔柳院长估计是没和金老夫子谈妥,一怒之下又添加了一首诗赋,结果鹿苑书院的学子统统交了白卷,没办法,鹿苑书院的短板就是诗赋,嗯,打油诗不算数。 金老夫子见状立马黑了脸,也以牙还牙的出了对子,然后,两个书院的学子全体白卷。 闹了笑话的金老夫子拂袖而去,自此再不进崔氏书院的大门。 院长被羞辱了,狗儿几个代表书院的学子自然也没落到好,一个个被授课的先生领出来单独收拾,整日里除了正常的学业之外,还要学习诗赋、对子、甚至谱曲、画艺,整个一多面小能手方向培养,也是鹿苑书院新进延请了六个先生的缘由。 学生多了,收的学金自然也多,再加上外地而来应考武举的学子家眷们住宿的问题,聪明的狗儿自然不会忽视掉,所以书院后院大批新建的竹楼小院,开始对外租赁,价钱只要每日十文钱,这价钱很公道。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说一下,古代人的住房问题。 许多后世人对古代人的房屋印象还停留在茅草屋几间,值不了几个钱上,实则不然。 古代,尤其宋代,这个住宿问题比后世还要艰难,稍微大一点的城市房租的价钱就和京都一般价位。 所以好些人做官人一辈子都买不起房,像苏东坡、欧阳修等等都属于租房子住的“京漂”一族。 到了南宋更是“人满为患”,城墙内土地太少,城建又慢,建筑材料,人员工费又贼拉高,成本决定售价,一套普通的房屋都要百贯千贯左右,对于一个月只有五六贯俸禄的官员,得幸幸苦苦干上二三十年才成,所以大多数人以租房为生,有甚者结庐而居。 房价这么高,盖了房子不但卖不出去,反而招来一片骂声,所以朝廷开发盖房的积极性并不高。 有因必有果,所以在宋朝最流行的是租房,和后世几乎一样,按照面积和装修分为上中下三等,最好的自然是带着小花园的“别墅”,这样的租金一个月至少三十贯,(此数据来源宋《浩然斋雅谈》和《宋史》),而中等的一般月租金在一两贯钱左右,占了当时中产家庭收入的四分之一左右,和后世一样。 最下等,也是大众百姓选择最多的,一天十文钱左右屋子。 但是十文钱的屋子,也有许多人租不起,所以与后世一般就有了公租房,价格相对市场价便宜,据神宗宋熙宁十年统算,开封府东西城共有公租房一千一百九十二间,平均月收取租金二百零二点五贯钱,折算下来,一间房月租为一百七十文钱,日金五六文钱的价格。 五文钱看着不多,但是除了租房还有衣食行吃喝拉撒睡,人这一天只要一睁开眼,除了空气不要钱几乎啥都要花钱,工资又少,只好扣扣索索的过日子(这也是蚂蚁目前的生存状况),所以不少北漂一族,选择寺庙道观或者简陋民房租住,还有些人借住人家的柴房,甚至直接住进人货混居的库房邸店。 聊斋志异以及许多写鬼怪话本的古代中,都有写到一位应试举子住在荒凉偏僻的寺庙或者凶宅,半夜遇到聂小倩这类妖精美女,然后发生了许多旖旎故事,背景就是穷秀才住破屋子没事乱瞎想的原因。 因此鹿苑书院竹楼小院只租赁十文钱一天不贵吧? 有人的地方就有需求,有需求的时候就会出现市场,所以在书院后院租屋区里就渐渐的形成了一条集市,发现这一点的狗儿就禀告了金老夫子,然后这条小集市就来了一个叫金木根的家伙在管理,说在管理实际上就是每日拿着褡裢收摊位费,两三文钱的价格自然算不得贵毕竟买一颗拇指大的甜糖豆就要一文钱。 这个金大管事儿除了管理街市集以外,还负责给书院唯一的一座食铺子打杂。 他本来可以不用去打杂的,但是耐不住他喜欢的人在里面做饭。 “木根,你死哪里了,快过来把这桶泔水提走”大个子厨娘敲着手里的铁勺子,大声冲着街市集上喊道。 他话音刚落,金木根就背着轻飘飘的褡裢袋子晃悠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抱怨。 “我说祥大嫂,你就不能喊我一声金管事,天天木根木根的喊,让人家听了会笑话我的!” “废什么话”大个子厨娘叉着腰训斥他道:“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再有一柱香相公们就要下学了,我还要蒸一笼馒头,没时间和你斗嘴,快去把这脏水倒掉,天这么热都馊了,相公们又要抱怨,快去快去。” 金木根看一眼发号施令的厨娘,叹口气,撸起袖子,双手提起木桶就要走,忽然肩头一轻,搭在哪里的布褡裢就没了影子。 “金木根,怎么今天就这几个钱,你莫不是把钱拿去偷花了?” 这话说的,让金木根后背一冷,赶紧把木桶放在地上扭头讪笑道:“祥大嫂,你这说的什么话,钱是要交给书院账房的,我金木根哪里有胆子敢偷花!” “那今日的钱怎么这么少?”厨娘眯着眼冷冷的盯着他问道。 “咳咳咳”金木根咳嗽一声,眼珠子转转道:“是因为今儿上午天气太热,许多人没有出摊,自然就收的少,我估摸着等下午天气凉快了他们才会出来!” “是吗?” 厨娘一上午都在食铺里忙活更本没时间去街市上转悠,所以只好疑惑的瞅着他看。 金木根赶紧点头,厨娘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那你下午收了钱,就乖乖送去账房!不许拿去乱花!” “那是肯定!”金木根偷偷摸一把汗水,心里道:“妇人家家的到底是好哄骗,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 这么一想嘴角就乐了,刚说上前再与她说笑几句,后面就响起一句笑声。 “金大管事!你可是还欠我二十文钱里,俗话说,赌桌上的钱把把清,我可是饶了你足足半刻钟了,不去筹钱,怎么还在这里打情骂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