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简单的人做起事来也踏实,比如说大傻,别看人脑袋有点毛病,这干起活来那是勤勤恳恳,活不干完是绝不会休息的。 再瞧瞧狗剩,这个励志做个聪明人的家伙,就装一车柴的功夫,这茅厕已经是去了五趟了。看着他又一次抱着肚子跑进了茅房,狗儿叹口气道:“大家都歇歇手,这剩下的一车,就交给狗剩吧!咱们喝口水接着去下一个村子。” 众人齐齐道声好,一溜排开,各自端着个茶碗滋溜滋溜的喝着热水。 那狗剩茅房里呆了好一会儿,突然听不见外面干活的声音了,就系着腰带贼头贼脑的跑了出来,见一溜人端着碗直直的盯着自己,赶紧弯下腰抱住肚子道:“俺早晨似乎是吃坏了肚子,这一天都跑了好几趟茅房了,可难受死俺了”说完就擦擦额头上那本没有的汗水。 众人看着他的表演也不做声,狗剩赶紧又道:“诸位哥哥幸苦了,等明天肚子好了,俺就多帮你们干些。” 看着众人还是默不作声,狗剩便知道露了馅,好在这脑袋还有些机灵,眼珠一转道:“哎呦,这肚子突然不怎么疼了,等下俺喝口热水想来就完全好了”。 话毕就硬着头接了碗热水,蹲在大傻的旁边。 猛喝了一口,便偷偷问大傻怎么了? 大傻闷声回道:“大郎哥说你在偷懒,让你自个把剩下的车装满,俺们一会儿去下一个村,还说下一个村也会给你留下一车,若是你干不完就让你睡在城外野地上。 狗剩你快点干,俺听说这城外的野地里有吃小孩儿的野狗,咬一口就得丢半条命。” 狗剩一听那里肯干,赶紧对着狗儿道:“大郎哥俺肚子…” 狗儿嘿嘿一笑,伸手打断他道:“早晨咱们几个都是吃的一个锅里的饭,你吃坏肚子俺们怎么没事?你还不如说被凉风吹坏了肚子!” 狗剩道:“俺正打算这么说!”话秃噜出口赶紧捂住嘴巴,回头见狗儿意味深长的笑容,认命般的点了点头。 看着几个小郎在那里玩闹,一旁负责赶车的民壮黄老汉也不着急,喝了一小口葫芦里的酒,笑眯眯的瞅着那偷懒的小娃去干活。 今天自己的任务就是赶着马车,跟着那个叫狗儿的小郎往回拉柴,车已经是拉了好几趟了,衙门里要的数那是超额完成,如今再往回拉的柴从自己过来人的眼光来看,必是私活无疑了。 听说自己爱喝酒,这个叫狗儿的小郎早早的就去打了一葫芦酒,拿起挂在腰间的酒葫芦,摘下塞子轻轻一嗅,黄酒特有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微微的呡了一口,咂摸一下,这酒必是用上好的糯米酿造的,不便宜啊! 这小郎看着岁数不大,办起事来却是痛快,这一葫芦酒就让自己干脆利落的喜欢上了他。 重新堵上塞子仔细的挂在腰间,好酒得慢慢的喝,抬头看看那几个小郎正往别的村子跑去。叹口气,心道,这么小的年纪也不知道脑瓜怎么长的,如此聪明。 又突然想起昨天县衙里一片吵闹的场景嗤笑一声,心道:“一帮马后炮,看人家有了招子赶紧去学,有那不要脸的还去找到刘三郎说‘自己也正打算如此做’,幸亏刘三郎厚道,只是轰走了事,若让自己来处理,必须赏他们几板子! 头前把赏银开到五两,一个个都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那刘三郎还都说了,谁要是想出办法,吏级再升一等,这工食银也涨一分! 没有一个人敢张口接过来,现在看人家小郎把赏银轻轻松松拿走,又红了眼,这做人啊,还不如一个小娃子磊落!” 连叹了几口气,实在是忍不住酒虫在肚里抓挠,只好打开酒葫芦小口小口的喝着,没一会儿那张干巴巴的面皮就变得红润起来。 累了一天,柴火算是安安稳稳的都搬回了家,几十大车干柴巴家那个小院可是放不下,最后没得办法,干脆把衙门要的数量,提前堆到了告示墙前的空地上,也正好省了第二天再来折腾一趟。 不知道那个嚼舌头的乱传话,说是衙门里发便宜柴,去晚的没有,一时间乌泱泱的几百号人堵在了衙门口,净街鼓都敲三遍了人却是不减反增。 狗儿申时初和刘三郎交的柴,当场验过数,满满的二十大车一点不少,钱没给,说第二天完结了差事再补。 别的也没啥事,忙活一天早就累了便带着几个人回了家,早早的吃了饭,刚要上炕就被刘三郎的亲随从家里拽回了衙门。 几个聚在门房里,看着外面人越来越多,刘三郎脸色也是越来越白。 “怎么办,怎么办?”刘三郎拉磨的驴子一样转了几圈,停在狗儿面前怒道:“你倒是想想注意啊,刘县尉可是说了,让咱俩今天必须把这事儿解决掉!” 说完又陀螺一样的转了起来,边转嘴里边叨叨道:“这个捣乱的人,等把他抓住了,俺就把他架到柴火上烧个几遍,才能解我心头之气!” 狗儿撇撇嘴,都这个时候了不想着解决外面的人群,还在这里发哪门子狠。 这件事明显是有心人在背后操纵,人家敢出手岂会留着证据被你轻松抓住小辫? 似乎是为了印证狗儿的想法,外面咳嗽一声就进来俩个壮汉,一个是刘三郎的亲随,另一个是县衙捕快房的捕头。 刘三郎见了俩人赶紧快走了两步道:“赵捕头,事情可有眉目?” 那居左的赵捕头抱着拳粗着嗓子回道:“三哥,这事情发生的比较突然,俺们抓了几个闹的最欢的汉子,询问了一番,消息是昨天从张老汉家的酒肆里传出来的, 俺们又去问了张老汉,他说是几个衙门里的押司在他哪里吃酒说出来的,因为是下了值,都换了常服,店里人又多,乱糟糟的一时间他也想不起来长啥模样,只记得为首的那个人脸上长着好多麻子, 俺又去衙门里看了,并无人脸上有太多麻子。俺又跑去问了几个衙役,打听到昨天咱们衙门,主薄厅那边有十几个人去过张老汉酒肆,咱们这边就四个人去过。” 话毕,赵捕头就垂手立在一旁。 刘三郎听了,琢磨一下便对着居右的亲随问道:“那四个人查了吗?” 亲随道:“查了,我去问了周边人,他们四个似乎与此事无关,只是胡乱吃了些饭就走了并没有吃酒,回家后也没有胡言乱语与周围邻人乱说。” 线索似乎是断了,虽然矛头指向了主薄厅那边,但也不敢保证有人在背后故意引导。短短时间能查到如此程度也说明几人已经是用心在查案了。 挥挥手让俩人退到后面,背着手愁眉苦脸的又转了起来,走了两步就对着先前喊狗儿过来的亲随道:“再出去告诉外面人一声,这是谣传让他们都散了,再围着不走仔细俺出去用铁链子把他们都抓进大狱!” 那亲随应一声就提着链子球走了出去。 狗儿叹口气,几百号人聚在这里人多势众,你这吓唬几句岂会走开?再着万一传出不好的风声你这不是给刘县尉寻麻烦么… 刘县尉倒了霉,自己这条小杂鱼估计也得抓进去陪葬。咳嗽一声,狗儿就走了出来对着刘三郎道:“刘三哥,外面人越聚越多,要么咱们就先顺了他们?” 刘三郎冷哼一声道:“顺了他们?爷爷好不容易才办好了差事,这要是都给了他们明天怎么和王押官交代!” 狗儿抓抓头发,想了一会儿道:“咱又没说今天就给,可以让他们过了明天再来领么!” 刘三郎眼睛一亮道:“你是说…?” 狗儿笑着点点头,心想“只要是过了明天,自己就可以抽身而去了,谁要是还想领柴那就去找衙门”! 俩人正要再详细商量下,就见原先出去的亲随捂着头匆匆的走了进来,见了刘三郎就苦着脸道:“三郎,外面人闹起来了到处丢泥块,快压不住了,怎么办?” 刘三郎当下也没个注意,只好按照狗儿说的出去应付。 你说你出去就出去呗,大手一伸,还把狗儿给拖了出来,害的狗儿差点摔个跟头,当下也不好抱怨,只得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几座火堆明晃晃的发着亮光,二十来个衙役各拿着水火棍,有的还拿着腰刀铁锁正紧张兮兮的守着告示墙后面的柴垛。 他们前面是数百个穿着破旧衣衫的男女老幼,乱哄哄的挤作一堆,最前面的是几位留着花白胡须拄着拐杖的老丈。 当中瞅着年纪似乎是最大的一位老丈,一边流着青鼻涕一边翘着脚望着衙门口,见衙门里又出来一群差役赶紧往前小走了几步,他这么一走后面的人也紧跟了几步。 圈子最外围的人哪里能看到里面,见前面人动了还以为开始发柴了呢,就使劲儿往前挤,前面的人就被推着又往前走了一大截,就似连锁反应一般,这股力量再传回老丈身边时,他已经是走出了二十来步远,差点和刚走过来的刘三郎撞在一起。 扶了把老丈,刘三郎一挥手后面的差役就敲起了锣,锣响三遍乱糟糟的场面也就安静了下来。 那刘三郎见罢就抬脚站在一根大木头上,扯着嗓子对着人群喊道:“各位百姓邻人,刚刚老爷发话了,是有便宜的柴火发放但不是今天,各位先请回去,等过了明日衙门自会张贴告示通知大家来领柴火,大家伙都散了吧!” 原本期待的结果并没有如意,他的话音刚落,那人群里就有一男子喊道:“大家伙莫听他的鬼话,过了今晚这柴火就被大军拉走了哪里会轮到我们!” 一时间风云突变,众百姓吵闹一片,那头前的老丈更是举起手中拐杖就要打人,唬的刘三郎一个后退就掉了下来,他后面紧紧跟着的俩亲随爆喝一声就举起了手中的链子球,周围的衙役见状哗啦啦的一片拔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