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还真是恰逢其会,眼瞅着一群人望过来的眼神,狗儿连忙摆摆手道:“三爷,没什么事儿,就是那两个官让我过来传句话!” “啥话啊狗儿?”三管事端着茶杯呡了一口。 “意思是让你们把这趟卖货的银钱全部借给他,他要去买药!” 噗! 砰~ “岂有此理,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这俩官逼人太甚了吧!” “对啊,对啊,真是贪得无厌。” “明明是地方官府的事儿,凭啥让我们掏这钱,不借!” “对,不借,借出去就甭想着再要回来了,当我们傻,坚决不借。” …… 看着一群大小掌柜管事,指天骂地的唾沫横飞,狗儿叹口气,挤进前面桌子旁,拿个空杯子接杯茶水再回来慢慢的喝。 有句话叫事不过三,仔细想想这俩官也确实过分,但是换个位置想,要是这俩人搞不到钱和药品,吃亏的是谁?当官的?错!吃亏的是底层那些拿着刀和金贼正拼命的厮杀汉,这些厮杀汉从那来的?是利州境内每一个村寨里来的好儿郎,包括面前这些商人的父兄子侄。 一杯茶喝完,周围的吵闹声愈演愈烈,有的甚至叫喊着今天就走。 抬头看看三管事和那个叫吕三的管事,也是一脸的怒容,叹口气,这天地下最吃亏的还是老百姓啊! “三爷,以及诸位掌柜的,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最多再过两天,来接应的军士就到了,民夫们也就会走,诸位要是想跟着往里再走走,就提前打招呼,若是没这想法就早些卖完货物回家。” 狗儿耳朵被他们吵的嗡嗡响,耐不住坐了便起身告辞。 “等等,狗儿!” 人刚刚转过身,就听着三管事喊自己。 “怎么了三爷?” 狗儿回身拱手,疑惑的瞅着他。 三管事冲周围吵来吵去的人摆摆手。 一群人都停了说话,扭头望了过来。 三管事咳嗽一声,指指狗儿就对左右道:“出来之前呢,苏通判曾和我说起过,有什么事情多与这小子商量,他说,虽然这小子年纪轻轻,但是这脑袋却是比一般人聪慧一些,总能给出一些不一样的看法,莫要轻视了他。” 狗儿赶紧抱拳道:“通判真是高看我了,小子这岁数哪里比得过诸位叔伯,经年累月攒下来的经验啊!” 跟着队伍行了一路,狗儿什么能力,大家伙都晓得,别的不说,一个十二岁的娃子在一千五百多人的队伍里混得风生水起,上下通吃,就凭这一点,谁敢看轻了他。 于是就纷纷出言夸赞狗儿。 一旁的狗儿被他们夸的满脸通红,虽说事实如此,但是也经不住这么些人轮番夸啊,哈哈哈! “三爷,您到底有啥事儿,若是没事小子就回去了,那俩官还等着回话哩!” 狗儿不傻,无缘无故的这三管事突然说出这般话绝对是有啥目的,哼,轻飘飘的夸自己两句话就想让自己上当,真是看觑了小爷。 果然,就听着三管事开口道:“狗儿啊,那俩官毕竟是安抚使的手下,若是太过直白的拒绝,他面上也不好看,回头对安抚使胡言乱语几句,那就不好了,毕竟你我背后的人,还要在他手底下混饭吃,诸位对不?” 一群商人点点头,这年头做生意,要想买卖安稳就得抱大腿,若是大腿倒了,这帮人也就得重新洗牌。 “所以诸位,我的想法是,大家伙再凑出一千贯钱送给他,毕竟我们后面还要再接着做这一行,对不!” 为啥同样是做买卖,人家就能当领头的,这就是道理,当众人都在为自己眼前这点蝇头小利烦恼时,人家却在考虑后路。 都说奸商一毛不拔比较扣,这三管事也免不了俗,能想到后路但做事还是不大气,人家要上万贯的银钱,你给人一千?借用赵捕头的话就是“骚谁脸呢?” 咳,狗儿轻轻咳嗽一声,一群人瞬间看来。 “那个,三爷,诸位掌柜的,这种军务事儿要么全部应下,要么啥都不接,不上不下的反而不好。” 三管事皱眉道:“怎么说?” 狗儿拱拱手,没有说话。 旁边的吕三开口道:“说吧狗儿,这里都是我龙州商行出众的人物,都不是外人,晓得厉害,不会去乱传,你尽管开口说便是!” 狗儿看看左右,见一个个都和善的点头。 嘴角一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的茶碗都跳了起来,周围人也吓得一哆嗦。 “诸位,你们做事凭得小气,一个个眼睛只顾盯着眼前的针头线脑,明明前方有个金元宝却浑然不知。”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霸气! 在场最小的人也比狗儿大三倍,但都被狗儿的话震在当场,就连那三管事也不例外。 只见他“哆哆嗦嗦”的伸着手虚心请教道:“小狗儿,你太狂妄!在座的那个不是你长辈,如此说话仔细我回去告诉通判,让他回去好好揍你!” 狗儿“藐视”他一眼,对着周围一群气鼓鼓的人拱手道:“正因为你们都是我长辈,也是我龙州了不起的人物,小子才这么说,若是换成别人,我才不说这番话哩!” 旁边的吕三眉毛都皱到一块去了,压着愤怒的火气开口问道:“那你说,我们怎么就眼界小,不大气了?” 狗儿揉揉手掌,嗯,刚刚拍桌子太用力了,有点疼。 “在座的诸位小子想问,你们都是何种身份?” 一群人皱眉道:“商人呗,能是啥?” 狗儿呵呵笑道:“商人?那为啥放着眼前大把的利益而不要?” “眼前那有什么利益,明明是两只贪财的官耗子!” 上岁数的老丈斜着眼才看狗儿。 狗儿看在他一把岁数的份上大方的谅解了他, “敢问老丈,您这么大岁数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险,走来这里干嘛?” 老丈道:“当然是卖货挣钱了!” “小子说得就是这儿,诸位冒着生命危险跑来前线,放着面前的金元宝不要,偏偏捡了芝麻回去,笑话不?人家官府要数万银钱,你们不想给,但又怕人回头找麻烦,拿区区一千两银子想打发走,丢面子不?最重要的一点,明明有大好的机缘摆在面前,诸位却愣是错过,短浅不?” 三句嘲讽的诘问,说的一屋子人一个个低下了羞愧的脑袋。 “小子实在无礼,我忍不住了,看我不用鞋底抽他。” “让我来让我来,我鞋底硬!” 狗儿瞅着面前俩火冒三丈的员外,脖子一缩赶紧认错道:“员外,员外,小子只是举个例子,并没有说你们啊!” 脾气最暴躁的汉子指着狗儿怒道:“胡说,还来狡辩!” 狗儿叹口气,这岁数小就是这样,人家说不过你还可以借用长辈的名头揍你,亏哦,也怪自己,原本只是在脑袋里想一想,结果嘴皮子没忍住全秃噜出去了…… “行啦行啦!”坐主位的三管事拍着桌子道:“这小子虽然无礼了一些,倒也是为了我们考虑,诸位且听他怎么说吧!说错了,再揍不迟!” 狗儿:唉,年纪小真烦恼! “诸位伯伯,小子问你们,对前方的战事怎么看?” 一群商人一愣,齐齐的盯着三管事和吕三,毕竟他俩人的东家,比在座的所有人都要高,消息也更加灵通。 咳,吕三说话了。 “我家老爷说了,这个‘和议’毕竟已签订生效,两国这些年也打了无数次仗,境内百姓早已是苦不堪言,理应停止干戈,休养生息,去年金国人冒然突袭我天水县,想必是金贼,劫掠性子释然,抢夺完粮草必然会退出我大宋境内,要不是吴大帅围住了这帮金贼不放,金国人也不会大举进攻,所以我家老爷估摸着,战事不会爆发太大,早晚会平息下来!” 对吕知州,狗儿不曾了解,但是他能说出这番话必然是个知兵事的,便拱拱手道:“知州说的不错,那两个官也是这么和小子说的,关键点在天水县这三千金兵身上!” 话毕,就扭头对着后面人道:“诸位想想,这战事最坏的结果也是放这帮金贼离去,战火也就自然而然的熄灭掉,我再问一句,如今的西和州和天水县什么模样?” 瘦高员外回话道:“废墟一片!” 狗儿点头道:“我对诸位说的金元宝就是这一点,那吴大帅不仅仅是只管打仗的大元帅,还是咱利州西路的安抚使,岂会坐看这两州被废?诸位你们说他接下来要干嘛?” 这么明白的话,大家都不是傻子当然猜的出来。 “小狗儿你是说吴大帅要重建这两地!” 狗儿点点头道:“这两州已经被打的一片废墟,重建起来可是要花好多钱,各位,自开战以来,这西和州本土的商号纷纷往外逃命,以前常来的商行也不敢进他西和州辖境,如今我们龙州这一支商队正是独一份,我问各位,如果吴大帅要选商号重建这两地,他选那只商队?” 一群人纷纷喊道:“肯定选我们龙州啦!” 狗儿摇摇头,“不一定,若是诸位卖了货物就回家,对大帅来说,和那帮只会逃跑的本土商行没啥区别,为啥要选你?” 很明显的话,一个金元宝就在眼前,敢不敢赚,任凭诸位自选。 说的口干舌燥,狗儿就重新拿起茶壶倒杯茶,坐在凳子上慢慢的瞅着他们。 一群人的脸色跟开染房的一样,吆,看这位爷,眉毛居然可以竖起来,哈哈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