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军,对后世普通人来说尚且不易,更何况是普遍具有夜盲症的古代人,因此,一般行军,只要到了晚上那就得早早的安营扎寨,吃饭睡觉。 狗儿是这么认为的,那些民夫也是这样认为的,可狗日的军法官不这么认为。 他说天上有月亮可以照亮,手中有火把也可以取明,全营多置火把照路,列一字长蛇阵,嗯,慢行。 伐木搭营和埋锅造饭的命令只下了一个,狗儿就觉得不对,赶紧跑去找那老头,结果被军士赶了出去。 “什么身份敢跑来找军法官?再敢跑来小心军法处置!” 从不端架子的官突然摆起了冷脸那一般透露的消息就是“此事没的谈!” 狗儿这个后悔啊,狠狠的抽了自己两嘴巴,好端端的嘴欠什么! “小狗儿,那大官愿意改了吗?” 看着一脸希翼的望着自己的唐老三,摇摇头道:“他说,失期当斩!” 唐老三气的一蹦三跳,“咱们又不是当兵的,凭啥按军规约束咱们!” 狗儿看着周围一群人跟着唐老三乱糟糟的吵,有的还高喊着找大官说理去,只好叹口气,对着唐小二和唐小七道:“去找一根绳子把祐川来的那些闹腾最欢的人捆起来,然后各抽十下,记住自己人抽轻些,毕竟一会儿还要赶路。” 噼里啪啦一顿抽,出来上第八次茅房的刘指挥使对着狗儿竖起大拇指道:“小子,有灵性。” 狗儿尴尬的笑一笑,道:“吵到大将军歇息了!” 刘指挥使哈哈笑道:“无妨,准备一下,马上要行路了!” 狗儿抱拳称是。 等他转身进帐篷,狗儿狠狠的在地上吐口唾沫。 直娘贼,想抓小爷痛脚,再“杀鸡骇猴”?小爷才不给你机会。 为何狗儿会这么说?且听俺慢慢道来。 在古代夜行军,除了照明的问题,还有“夜袭”的问题。 只需要百八十个山贼喽啰,对着队伍一通乱箭,再提着锣一喊,也不用交战,自己这群人就麻溜的认输投降了,你说还有二百个军士在护卫? 狗儿今天可是对他们有了新的认识,一个个穿着号衣瞅着挺精神,但是跑起来居然还没民夫们跑的快,也不晓得这帮军士是从哪里招来的,实在羸弱的很。 自己这行人虽然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军队,但是押送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军资,但有差池最先被查办的就是他“军法官”! 所以说狗儿一到晚上继续行军,这脑子里就是满满的怀疑,有了怀疑再静下心仔细琢磨推敲就晓得这糟老头要干嘛了。 军队打仗首要的是啥?有人说“粮草充足”,也有人说“敌军战力弱”或“兵多将广”,这些都对,但还不是最首要的。 安全,是大军出征的首要问题,其中以军队内部安全为最。 上万大军里面有奸细,或者是许多捣乱分子,你说领兵的将军怕不怕?这部队没打呢就已经军心涣散了,再要那么些装备干嘛?给敌人送缴获? 所以说“自身的安全问题”才是最重要的,这个问题要怎么去预防或者是筛查?那就得看军中的军法官了,他们这帮人不光是督战,还要查奸。 对龙州衙门来说这群人的来路,每个都有跟脚,但是对前方大军来说,这些民夫和新卒都是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最起码也要筛查一遍才能放心。 今天来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查奸,被鞭打了一下午,晚上还要行军,本就被强行征调上战场的民夫免不了会“群情激愤”,这时候有一两个人鼓动着舌苔,在后面这么一添油加醋,一帮泥腿汉十成九的会刺激的与官员对抗,来接的才二三十个兵,哪里是这上百号人的对手,肯定是骑马跑掉或者死掉,但是不管那种情况,这群泥腿汉都得被安上一个“造反”的罪名,然后被官府通缉。 你看本来要申述一下自己的想法,结果搞成了造反,家也回不去了,该何去何从?这时候有那么一两个人恰当时机的发言道“有个山大王再招人,去了吃香的喝辣的,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银,还有美女哦!” 这边说:“白莲下凡,万民翻身,快去伺候神子,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 这群人便彻底的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糟老头子坏的很,他就这么一搞哪怕是没找到奸细,但是摸摸队伍底细,看看拉帮结伙的都有那些人,都抱着什么目的,再顺便评估一下势力大小,能控制还是不能控制,这些细磨功夫他这个军法官还真得一项一项的做,只有摸清了底细,才敢把这帮人往军营里带。 若不然他堂堂的军法官,闲的没事干一路上围着自己问东问西?还真以为自己有莫名的魅力?还不是要探自己的底细。 虽然云里雾绕的打着各种幌子,但是自己也不傻,直接告诉他,小爷是苏通判的人,那些唐家村的人是我的人,来营里一是结伙求个安全,二是给苏通判探探商路,你看明明白白的全给你交代了。 今晚这场戏,一开始自己也不明白,就过去问了,这家伙还好,直接轰了出去,暗地里算是给你打招呼了,他若是把自己请进去喝茶,等外面爆发开了,很难说唐家村的人会不会跟着“有心人”造反,所以说这老头还算够义气。 祐川县的可以说自己是知根知底,但是其他县的可不敢打包票,所以狗儿才让唐小七他俩只管祐川县来的人。 看着五六个汉子包括唐老三,被绳子捆着按在地上挨了两鞭子,其他人只好闭上嘴,他们闭嘴了,但是其他人不会啊。 哄吵哄吵好几个“仗义”的汉子跑了出来,对着糟老头子的帐篷一顿磕头,希望官爷能收回成命,大家伙在夜里实在是无法赶路,万一遇到山贼劫路,一群人就得害了性命。 然后板着脸的“刘张飞”就出来按住几个人揍了几鞭子,道声:“安营扎寨!” 一群吃了打的义士,就仰着脖子走了回来,狗儿一脸敬佩的瞅着他们,不错,这支队伍里看来没藏着什么“有心人”。 拱手送了这帮义士,主动的带着人去伐木搭建营房,狗儿道:“唐小二!” 唐小二跑了过来,问“怎么了?狗儿!” 狗儿皱着眉头道:“刚刚这群人都是各县的衙役吧?” 唐小二点点头,“是啊,除了你没去,其他衙役都去了,你看连马大兄弟俩也过去了!” 狗儿一愣,一脸苦笑,不知不觉间这帮人居然把自己给孤立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自己也不指望着靠他们照顾。 抬头瞅瞅唐小二正一脸鄙视着看着自己,便站起来狠狠地踹他一脚道:“看什么看,小爷一早就过去给你们求情去了,你眼睛没看到吗?” 唐小儿嘟囔道:“你明明说找军法官去吃茶!” “呸,小爷可是体面人,办事岂是像你们一样粗鲁!” 唐小二砸吧砸吧嘴道:“反正是没这帮人看着气派。” “滚犊子!一帮没良心的人”狗儿气道。 有上一次被狼群夜袭的经历,狗儿这次忍着这帮人的臭脚占了个中间的铺位,一夜无话,也无话可讲,下午跑的累了,而且明天还的接着赶路,这群人一躺下就快速的睡着了,那呼噜声吵得狗儿没法睡,只好又用上次的妙招,为了不睡过头,还特意用根绳栓住了隔壁唐冬瓜的裤腿角,然后就被他半夜起身解馊的时候拽到在地上。 实在是困,也没工夫骂他,揉揉脑袋就重新爬回铺盖上睡觉。 刚闭上眼没觉得有多大会儿,就听着耳边一阵儿刺耳的声音,一睁眼一面大铜锣,哐当一声拍在脑袋上。 刚要发火,就见铜锣后面露出了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咳,周爷,早啊!” “早你头,没听到外面鸡都叫了,还在这窝里赖床?” 狗儿道:“周爷,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鸡叫!” “野鸡不行吗?” 狗儿:…… 好吧,您是老大您做主。 恭恭敬敬的认个错,扭头看帐篷里的人,嗯,不错都很仗义,一个不在。 麻溜的卷起铺盖塞进麻袋里,再绑住口,一出帐篷,好么?天还透着黑。 “周爷,这天还黑着呢……” “咋滴,你当是你家炕头啊,还想太阳晒屁股?” 看着气鼓鼓瞪着自己的老头,心里就是一阵郁闷,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一大早像吃了爆竹一般撒火气,谁惹他了? 很快狗儿知道谁招惹他了! 一匹驴子,不知道被什么小兽给咬死了,肚子里肠子内脏啥的都被掏空了,死状很凄惨。 这年头,一匹大牲口可以算是一个壮劳力,尤其是眼下正运军资的关口,死一匹驴子那可是大事。 于是狗儿就抱着碗一边吃粥,一边看昨晚值夜的军士挨打,等吃完早饭,天也朦胧的亮了,糟老头子一挥手,大军继续开拔。 至于死掉的驴子,除了驴皮和一支驴腿,剩下的周老头作价一贯钱卖给了狗儿,狗儿让人切成巴掌大的肉块,等煮熟了,再细细的切成指头大小模样的小条,搓些盐巴进去就是香喷喷的驴肉干。 因为时间问题只切成了肉块,剩下的工序等到了清水知寨再弄。 有昨天的例子,今天众人一大早就做好了准备,推独轮车的三人一组,背竹篓的也用绳子扎结实了,一声锣响,一群人便乌泱泱的往营外疯跑。 站在营口提着鞭子准备抽人“刘张飞”是好一阵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