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仿佛人间世事与它无关,乳白色的月光笼罩住了整片大地,将所有的疮痍都包含在内,生生给凄凉俩都平添了一些许的温柔。 李乐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子,不过是走一步挪一步的,终于是找到了个十不存一的村庄。 虽然说这一个庄子侥幸在洪水当中存活了下来,可是这一场灾难带给他们的伤害也是巨大的。 入目可见断壁残垣,放眼看去,好些屋子已经塌方了一大半,不知道那房子的原主人现在在何处,或许是另外投奔离开,又或许是在水灾当中失踪。 李乐长叹一口气,领着一行人敲开了一间还算是完好的屋子的大门。 一个满脸都是皱纹的老太婆将门打开了以后,皱着眉,借着月色打量了他们好半天,“你们是什么人?” 李乐眨眼,好半天之后才轻声回了一句,“我们是官府那一边派下来的人。” “什么?” 老太婆很显然是耳背听不清,磊落与需要,大声地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那老太婆问了好几遍之后,终于是听明白了,随即老泪纵横。 “你们若是早些来该多好啊,我的儿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没了。” 老太婆说话的声音带着浓厚的乡音,但是还是勉勉强强能够听得懂,大概尤其是她这般催人泪下声声泣血地诉说,更加是把李乐的整颗心都给揪了起来。 “大娘,不要担心了,你儿子一定会没事的。” 她皱着眉,那我继续宽慰那老太婆已经一摸眼泪,颤抖着声音问道,“不知道几位官人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难得看到一个村子,我们实在也是走累了,所以想着过来借宿一宿,知道大娘家可有位置可以休息?” 沐长锦见到李乐面有不忍,不知怎么开口,于是干脆直白的说了出来。 老太婆点了点头,连忙把门给拉开,拉着他们进去,“这屋子原本是小的很,但是这一场大水愣是把所有的家具都冲光了,眼下也只有这四面墙壁了。” 她摸着黑,凭借着习惯,点燃了摆在桌上的那一盏蜡烛,借着昏暗的烛光,给了二人也看清楚了,这老太婆家当真是家徒四壁。 这大娘把仅剩的那一床被褥铺到了地上,“我已经老啦,用不了这种厚被子,大半夜的也不会太冷,给两位官人盖着吧。” 李乐自从那烛光亮了之后,蹙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她自然是知道这一边的人们过得有多苦,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有面前这老妇人这样艰苦的。 这一场洪灾是让多少人家破人亡,恐怕也是一个未知数字。 那二人推脱了一番,硬是让老太婆盖好了被子,二人和衣而睡,老太婆过意不去,愣是找邻居借来了两张椅子和桌子,拼成了一张勉勉强强看起来有点像样的木床,让他们二人躺上去。 对于身边带着的贴身丫鬟和侍从,也分散到了其他的邻居家里,省的窝在同一家里挤不下。 谁知道睡到半夜,竟然听到了外头有喊打喊杀的声音。 李乐本就睡得浅,稍一有什么动静,立即就睁开了眼睛。 一双清清亮亮的眸子,在黑夜中看的分明。 她扭头看向一旁睡得香甜的沐长锦,却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有血味。” 沐长锦声音极低,他微微眯了眯眼,站起身来。 接着二人就听到了外头的吵闹声,大抵是让里面的人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就动手。 还没等二人摸到门口,外头一个女子的哭喊声骤然尖锐,“放开我的孩子!”同时传来的还有婴孩啼哭的声音。 可是下一秒,那妇女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紧接着在之后没了声息的还有那个孩子。 李乐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朝着沐长锦看去。 外头的强盗,分明是将那一大一小全杀了! 后者面色紧绷,他显然也没想到竟然会遇上这般棘手的情况,皱着眉有些犹豫。 他们此行出来侍卫都先行离开了,跟在二人身边的不过是两个可以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 眼下能够出去制止这群强盗的,竟然只有他们二人。 她咬咬牙,实在是看不下眼去了,伸手就把门给拉了开来。 但是率先冲出去的,却是沐长锦。 他沉着脸看着躺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的一个妇女,还有静静躺在她身旁的婴儿,心下怒火陡升。 沐长锦一下将佩剑抽出,几个强盗看到竟然有不怕死的冲出来,不由得有些错愕,但是在看清楚了来人的衣着后,眼睛简直要泛出绿光。 为首一人贪婪地看着他腰间悬挂的玉佩,就差口水都滴落下来。 他打家劫舍,为的是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一个钱字吗? 这一场水患逼得他们一个个穷得什么也不剩下,官府衙门天天喊着赈灾,赈到现在半两影子都没有见着,倒不如铤而走险。 现在看到面前有只肥羊,怎么会不心动? 他哈哈大笑,“哪来的不识人间疾苦的公子哥?把你身上所有的值钱货都留下,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 随即目光一转,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李乐,打量了一番后,眼前一亮,“好一个标志的小美人,跟爷走了,定然不会亏待你。” 说话的语气当中满满都是调笑和令人恶心的贪婪,听着便让人作呕。 李乐自然是听不下去了,她眼睛顺着沐长锦的视线往地上望去,触目惊心的一滩血迹上边躺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此时天已渐渐发白,大抵是要天亮了,发誓将那妇女临死前的痛苦和害怕给显露了出来。 让人痛心的还是已经没了声息的那一个婴儿,年纪还这般小,甚至连一两岁牙牙学语都还未成长到,现已经是彻彻底底的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了。 她嘴唇颤抖了好半晌之后,抬眼看去那个刀上还沾着血的男人,“就凭你,也想带走我?” “小娘子看着身高不高,胆子倒是比天高。” 男人又是油腻的笑了两声之后,就往前走了两步,抬刀直挺挺地指着沐长锦的面门。 “这小相公长得也挺俊凑的,可惜了本大爷我不好面首,不然带回去调教一番,可能也有别一番滋味。” 说话之前,他身后的那一群帮凶们也都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是觉得他们首领这一个想法十分嘲讽。 沐长锦终于是忍无可忍,直接将手中的长剑二话不说扎进了这男人的胸口位置。 男人愣了好半晌,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嘴角缓缓流出鲜血,随即,两个呼吸之间便已经是躺倒在了地上,抽搐着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声息全无,躺在地上成了一具死尸。 这个强盗身后的那一群帮凶,显然都还在错愕当中,待到反应过来之后,第一反应不是给他们老大复仇,而是哄然间作鸟兽散,想要逃跑。 原本沐长锦都已经收手准备放他们离开了,没有想到其中一个男人竟然又抓住了一个年幼的小女孩的脖子,像是拎小鸡一般高高地举到了天空当中。 “我要让这里的所有人都给老大陪葬!” 他怒吼一声,就要把手上的那一个小女孩朝地上扔去,电光火石之间,沐长锦已经冲上前去,一剑刺进了那男人的腰间,男人吃痛,双手一松,将女孩从高空抛落下来。 女孩已经被吓傻了,窝在沐长锦怀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被身边的亲人抱走之后,终于是哇的一声哭出来。 随即,李乐也动手了,她虽然说武力不行,但是好歹身上备了些杂七杂八的药粉,刚才趁着沐长锦拖延时间的空档上,她已经把这些的药粉往空中散播了。 而且这药只对青壮年男子发作,他之前出门的时候已经给沐长锦服下了一粒药丸,眼下看来,就只有他们二人以及这个村子里边剩下的那些个老弱妇孺会相安无事。 几个呼吸之间药效已经发作,原本还手持着大道嚷嚷着要杀人如麻的强盗们,现在已经瘫软如泥。 虽说他们二人剿杀了大半,但仍旧是留存了几个活口,毕竟还要带回去审问盘查。 结果他们二人不过才问了两句,这一些人就全都招了出来。 原来这些人原本就是一些老实安分的农民,只不过这一场水患实在是来势汹汹,让他们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结果便导致了他们走上了这一条路。 更何况官府的赈灾款迟迟拨不下来,底下的民众苦不堪言,他们实在是没有旁的办法,为了活下去,这才沦落为土匪。 而且一般来说都没有做些杀人的勾当,方才不过是因为他们头领被另一人抢去了,那人正巧是穷凶极恶之人杀人如麻,原本心生不满,却刚好被李乐他们二人解决了,倒是纷纷对他们二人心生敬佩。 李乐抿紧唇,这般说来,其实这一群人也是苦命人罢了,说到底,天灾**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若是正在款能够早一些拨下来,因此能够早一些到达百姓的手中,恐怕就不会有今天的惨剧发生了。 李乐叹了口气,想了想方才那惨死的妇孺二人,眼眶当中泛起一层水雾。 “别太难过,事情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