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龄鸢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堆雪人
景心木掐腰渡步训着蔡昶,听其垂目坐在椅上支吾辩驳只是冻了,应是还能吃,更激动一些,大睁的眼大睁的嘴,同那山间老虎可是像。 “自是能吃!不过是不好吃罢了!那老些子菜本能吃许久,现今都要快些来吃了,这些日子你来吃菜,敢说这菜不好吃,看我不撬了你的牙!” 景心木吹鼻子瞪眼,气势可是吓人,蔡昶终于动弹,讪笑起身将人扶住往椅上按,端茶倒水可不来同景心木辩驳了。 “好了好了我的娘子,消消气,为夫哪里敢说不好吃,娘子烧的菜那可是世间绝顶美味,快些吃也无妨,吃完了为夫再去赶个早集就是了,莫要动怒,莫要动怒。” 一手捏肩一手顺着气,蔡昶安抚景心木可是轻车熟路,瞧椅上人终于平静下来,这才得以回去坐下,只是这椅面还未焐热乎,瞧着是十几岁的蔡雯奚扇乎着被雪冻的通红的手进来,衣袖也被雪花弄湿不少,笑容十分灿烂。 “爹、娘,你们别吵了,我们一起堆雪人儿吧!” 说着就来拉椅上的两个,看他们无奈又宠溺的笑,蔡昶率先蹲下拢着院内积雪,景心木将蔡雯奚两只手掌都捂在手心中哈着气,只话间丝丝责备,念叨蔡雯奚玩野了,也不觉的手疼。 没捂一会儿,蔡昶已滚好了雪球,蔡雯奚笑的更欢,对着景心木念叨无事,双手已暖过来了,反抓了她的手一起来堆,堆着堆着打起雪仗,未压实的雪球在半空中散开,透过日光,好像一层细沙。 嘻嘻哈哈一下午,直至日头完全落下才终于堆好了雪人,两个高高壮壮的夹一个瘦小的,同站在雪人眼前的三人一样。 蔡昶与景心木扑了扑身上细碎的雪,玩的起兴都忘了时辰,赶紧去准备做饭。 蔡雯奚依旧站在雪人身前,偏转目光,捡了树枝在三个雪人脸上都画了大大笑脸,十分满意,蹦蹦跳跳去打下手。 治伤寒的汤药已煎好,宫女稳稳端着小步走来,对上倚靠门框的蔡雯奚,正要请其喝药,见那眺望远处的眼下两条泪痕,稍疑惑,迟疑问出武士两字。 蔡雯奚回神,缓缓收回目光,看托盘上冒热气的汤药,吸了鼻子轻声道谢,端了瓷碗不觉烫也不觉苦,一饮而尽,将身上狐皮斗篷拉紧,扭身回房。 坐去铜镜前,盯着脸上泪痕,慢慢抬手抹去,手指头方才露在风雪中,也被冻得红肿些,停在面上,落在眼底。 “堆得再好,终究,不还是化了。” ———— 梦中伤寒,现实也躲不过,瘫倒塌上由鹊歌服侍,叫了墨影在塌边呈报外面动静,父亲叔伯都行动起来了,朱氏已无需她来管,不过引来强者的事查出了些眉目,微生阖身边的随从曾深夜离开汇城,更是几日后出现在其他大陆,八成就是微生阖散播的传言,叫蔡雯奚听了有些烦。 “这人都离了龄鸢了,现才查出,有何用,便这样吧,帮我记着些,日后有了交集再将这些日子受的罪讨回来。” 皱眉来说,吸了吸不通气还有鼻涕的鼻子,扭着身子将锦被裹的更紧一些,直溜溜躺着,活像木乃伊。 “还有一事,郡主吩咐属下在宫中拦住朱齐昌一事,赵公子同其父赵大人当时经过,帮了不少,属下以为不能昧下不报,将功劳尽揽。” 墨影话落偷瞟着塌上人,微张着嘴呼吸,双眼合着,瞧着是真难受。 “那,我还的想想备下什么谢礼了,我知晓了,你同隐卫们接下来一心准备调度人、物、财便可,我们就快离开了。” 墨影颔首,大步退下,塌上的“木乃伊”翻了个身,准备睡觉,想着睡着了还能少遭些罪,狠吸了鼻子,两个都被堵了的鼻子竟然通了一个,赶紧猛吸了几口,鼻腔中是淡淡的花香。 “果园的花香竟都飘来屋里了,可是好闻。” 朱菱妃的宫人从进了刑审营的大门,脸上的泪便没断过,呜呜咽咽叫审讯侍卫听了烦,被骂了好些,更害怕了,换了无声的哭。 一个两个细皮嫩肉的娇娘子,在朱菱妃手底下是挨过些板子,但也仅是板子而已,偷瞥了一眼桌上染血的刑具,脸色煞白,腿上立刻没了力气,齐齐跪地,连朱菱妃身边的大宫女都没坚持一下,一道刑罚都没挨,争着抢着供出她们知晓的有关朱菱妃的一切。 墙倒众人推,往日里谨小慎微的嫔妃都壮了胆子来控诉朱菱妃这些年的恶性,供词像雪花一般往皇上的书案上飞。 几时几许罚了哪个嫔妃,打了哪个宫人,害了谁的性命,单是这些便写了满满五页,看的皇上头一阵阵的疼,使劲按着太阳穴往下翻,瞧见一行六皇子,双眼猛然大睁,眼前黑了不少,抓着脑袋传唤当年为六皇子诊治的太医前来。 郑婉妃卧在塌上,听贴身宫女禀报朱菱妃的宫人都供出了什么,听皇上方才传唤了当年为六皇子诊治的太医,手指狠狠攥了被子,泛着惨白颜色,脸上明明笑着,那牙却咬的紧紧的,眼角流出泪来,让人不知到底是何情绪。 骤然抬眸盯上安静立在一旁的菜农,冷然开口。 “钱寒安,同本宫去为我儿讨个公道吧。” 皇上沉脸坐在椅上,不知可是叫朱菱妃气的,这几日分明老了许多,脸上褶子都要拉到胸上,殿内气氛压抑的很。 郑婉妃刚刚进殿便瞧见跪地抖成筛子的太医,再抬眼盯了皇上,本就没有血色的面目更惨白一些,眼眶含泪,轻轻来了皇上面前,身上药味儿叫皇上回神,抬眼瞧了来人,面色稍缓,忙抬手叫郑婉妃坐下。 “爱妃怎来了?朕听太医说爱妃的身子还需调养一阵子才能大好,有何事,遣人来禀报便是了。” “皇上事忙,臣妾本不想来叨扰皇上,只是,臣妾听说,六皇子不是病故,乃是被朱菱妃串通太医害死的,实在坐不住,这便来问问皇上,臣妾,臣妾实在是痛心。” 说着便哭起来,梨花带雨,叫看者之心都跟着揪的疼,让皇上忙开口安抚。 “爱妃稍安勿躁,朕的六子已故去十年,单凭宫人模糊之言,不能定论,当年为六子诊治的太医亦是矢口否认,此事还需细细来查,爱妃切莫伤心,免得叫身子更坏一些。” 拿了帕子将面上泪擦去,盯了依旧抖个不停的太医,眸中阴毒转瞬即逝,这太医都抖成这个德行了,矢口否认?可是半点说服力都无! 殿内一时安静,身后佯装宫女的菜农突然走出,噗通跪地,张口便是皇上饶命,叫几人皆惊,只是有真有假。 “请皇上恕罪,奴婢虽现在郑婉妃娘娘身边服侍,但十年前,奴婢是朱菱妃身边的宫女,朱菱妃串通太医谋害六皇子一事,奴婢可作证。” 此话一出,太医当即反驳,额上汗顺着脸颊滴落在地,直指菜农说谎,当年朱菱妃宫中的宫人皆因麻风而死,无一活口,如此激动叫本即惊又疑的皇上侧目,盯着太医的眸子更是怀疑。 菜农继续,啪嗒啪嗒掉下泪来。 “回皇上,太医所说不错,十年前朱菱妃宫中的宫人在众人眼中因为麻风无一活口,但,众人却是不知,十年前,朱菱妃宫中根本没有发过什么麻风,而是朱菱妃怕先前所做恶事败露,尤其是六皇子一事,从太医那里弄来毒酒,清宫绞杀! 奴婢命大,呕出了部分毒酒得以活命,当年太医在我们身上用药致使肌肤溃烂伪装麻风留存下的疤痕便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