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龄鸢篇 第九十一章 作画
凌瞬眼疾手快,豁然扔出手中冰剑将它打落在地,剑尖距离朱修筠心口不过一拳,可是让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蔡雯奚松了口气,收了内力看冰剑消失,这才想起干嘛大费周章来截,她直接收了内力不就无事了,心下嘀咕这脑子怎还不好使了,大步去了朱修筠身前,将其上下打量一遍,抬手扯了衣袖将人转过来看,开口询问着有无受伤。 朱修筠这才回神,本就看的入迷,这剑又朝他来了,更是将他唬在原地,见蔡雯奚动作,浅笑回话并无事,收回了还被扯在蔡雯奚手中的衣袖,冲着两人浅行一礼。 “是在下未提前通传便擅自来了,更是一时看的入迷,叨扰了凌顺大人与郡主练武,还请大人与郡主不要怪罪。” 蔡雯奚抱胸站着,听凌瞬同朱修筠说话,一双眸子还停在朱修筠身上不挪窝,视线上移,盯上他好似更白一些的面目,面如冠玉、清新俊逸,这人之前有这么好看吗? “徒儿,徒儿?” 凌瞬凑在蔡雯奚耳边来唤她,终于让她回神,蔡雯奚扭身对上凌瞬有些嫌弃的面目,挑眉来问怎么了,看其面目更夸张一些。 “啧啧,真是到时候啦~我这冷漠的徒儿也开始对别家公子感兴趣啦~你师父我好歹站这儿呢,沉迷美色也要有个度不是?” 凌瞬一席话让朱修筠登时红了脸,蔡雯奚疑惑的眯了眼,抬手就要来拍凌瞬。 “师父你说何胡话呢?朱少爷别介意,这人总这样。” 等着听结结实实的巴掌声,结果只打了一手空气,凌瞬扭着身子一下躲过去,嬉皮笑脸的模样,好像她要拍赵鹤轩却也被他躲过去的那次,眼前人一时变了模样,从来只穿白袍的人成了从来只穿黑袍的,蔡雯奚手掌停在空中,怔怔看着这道亦白亦黑的人影蹦蹦跳跳消失在院中。 朱修筠涨红的脸好不容易消回去,别过头深呼吸几个来回,这样被他人玩笑可是头一遭,害怕叫蔡雯奚见去毁了两分在其心中印象,恢复了儒雅姿态这才来搭话,却见蔡雯奚愣在原地,探头唤了几遍,这才见人回神,只是与他对视的眸子,无甚神采,分明想着别的。 “叫朱少爷见笑了,师父总爱开些玩笑,朱少爷无需在意,还请朱少爷去湖心亭稍等,我这刚比试完,回房换身衣裳。” 说完唤了鹊诗进来带朱修筠离开,端手抬脚便走,脑中还是赵鹤轩那张嬉皮笑脸的样子,摇头合目如何都赶不走,凌瞬离开时口中的话一个字儿没听见,朱修筠此刻的回话也是半点没入耳。 已是初夏,郡主府湖中的荷花开了些,并未满布湖中,而是一簇一簇错落有致,今日天朗气清,立于亭中阴凉,听微风将湖中池鹭的叫声带来耳畔,周身无人言,静听天地,总是圈在屋中果然还是不行。 不知可是受此景渲染,心情大好,突起了作画的心思,回身看蔡雯奚还未来,反正也是干等,请亭外候着的鹊诗拿笔墨纸砚来。 撩了衣袖持笔细看眼前湖景,俯低身子斟酌落笔,朱修筠画的投入,一心在画中,旁的丝毫不觉,蔡雯奚老远便瞧着朱修筠正作画,不扰他,收了气息静悄悄走至他身后,探了脑袋端看着他画画,好像赞赏朱修筠作画的技艺,背手看着,直至朱修筠最后一笔收起。 朱修筠嘴边挂笑,是成品之后的舒坦欣慰,放了毛笔将画展起这才惊觉蔡雯奚在他的身后,一惊,立刻放下手中的画,扬了衣袖盖着。 蔡雯奚这才从朱修筠身后走出,看他局促的样子嘴角挂了浅笑,伸手拨开他的衣袖,开口道。 “朱少爷遮什么呀,我瞧着画的十分好,栩栩如生,韵味非凡,颇有大家风范。” 朱修筠稍羞涩,看着凝目于画上的这张侧颜,心中稍起别样意味,试探开口。 “郡主谬赞了,在下不过闲来无事,作画亦需精练,还是郡主府内布置的优美,在下才得以画出良品,不过,在下有一疑惑想要请教郡主,一名男子,不精于武功兵法,却精于琴棋书画,总归是受人腹诽,不知郡主可也这样觉得?” 蔡雯奚闻言挑眉,从画上抬了眼,悠然坐下淡然回话。 “我并不如此觉得,朱少爷怎又有了如此想法,犹记上回朱少爷于此痛恨自己没得我一半狠劲儿,我还是那句话,人生而不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别人无权干涉,更不该擅自妄议,再者,男子就需得武术高强,排兵布阵吗?朝殿之上的文臣不也都是男子么,你又何必想这些给自己平添忧愁,若按朱少爷的说法,女子便该于家中相夫教子,那我又算的什么,可是另类。” “是在下多想了,在下并无此意,还请郡主不要在意。” 朱修筠听言拱手赔礼,听蔡雯奚开口念他过于拘礼了,将头抬起对上蔡雯奚又去看画的标致侧颜,回味着她的话,一时愣神。 人活在世,他比不得蔡雯奚活的淡然洒脱,比不得兄长活的奋发激昂,从前按着父亲他人的意思过活,心中最喜的只能后排,而后听了蔡雯奚与蔡雯馨的话,怒而改变,还是不能完全摒弃其他,如此可能学有所成?这思想怕是已根深蒂固,醒是醒来,可能做到? 背手将目光投去亭外,蔡雯奚扫了一旁笔墨,缓缓拿起,也突来了些兴致,抬头看了正凝思的朱修筠,开口道。 “朱少爷,你这副画十分好,但我瞧着有些寡淡,我可能添上几笔?” 朱修筠闻言回神,应着自然可以,脑中思绪暂且抛开,看蔡雯奚执笔,只要是认真的模样,总能将他的神志统统勾走,如此,可还单是敬仰之情? 蔡雯奚很少穿黑白灰以外的颜色,今日因着脑中赵鹤轩走神,叫鹊歌钻了空子,将成衣师傅新制的一套淡粉花间裙拿了出来,连哄带骗给蔡雯奚换上,先前比试长发只高束了,现今换了衣裳,鹊歌自不能让蔡雯奚这么出房门,按去镜前轻挽了个发髻,从一堆简单雅致的首饰中好不容易翻出几个同衣裳相配的珠钗别着。 蔡雯奚生的本就漂亮,平日里疏于打扮,更是一脸淡漠,这样貌便被赶去了后头,叫他人都先来议论她这声名地位,今日可谓眼前一亮,垂目于画上,那一头墨发因她附身作画垂了下来,匀称纤长的身姿一览无余。 朱修筠看痴了,直至蔡雯奚展了画在他眼前问他如何时才回了神。 池塘里多了几尾锦鲤,荷叶上多了几颗露珠,麻雀有的栖在树杈上,有的隐在浮云里,好不热闹。 先前朱修筠所作,清淡雅致,韵味非凡,却少点生气,如今蔡雯奚这几笔倒是让这画活了起来。 蔡雯奚重新坐下喝茶,看朱修筠展着画细看,惊蔡雯奚作画原也如此好。 “朱少爷不必奉承我,我肚里这点儿笔墨,手上这点儿技艺,我还是心中有数的,不过是瞧着朱少爷的画太冷清些,我这人,我这府冷清便罢了,可不想也染了旁人,朱少爷别嫌我画技拙劣毁了这画便好。” 朱修筠浅笑,连连说着不会,将画折起来问可能将此画带走珍藏,见蔡雯奚点头,笑意更深。 其实朱修筠不是被这府中氛围所染,他所画一直都是清冷寡淡,常听别人点评他的画少些生气,但上手来添的,蔡雯奚还是头一个,这还是他敬仰之人的笔墨,今日是真没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