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九月,扬州城喧哗如旧。 镶蓝翎雀羽的华丽马车从平轩伯爵府驶出,绕行数十里路,终在一家绸缎庄停泊。 驾车的小厮搬来脚踏,弯腰候在车外,恭敬道:“夫人,到了。” 玉手掀帘,衣着金碧灿烂的年轻妇人领着两个小女孩走了下来。 穿淡粉袄裙的女孩儿梳着时下盛行的双螺髻,髻间簪着朵金珠蕊海棠绢花,朝气又富贵。 相比之下,另一个年纪稍显稚嫩的女孩儿则梳着两个光秃秃的花苞头,衣着单薄朴素。 若非从如此华贵的马车上走下来,倒叫路人觉得这是那粉衣女孩儿的小丫鬟。 妇人牵了粉衣女孩儿的手,笑吟吟道:“晚筝,行了一路,可有想好做一套什么样式的新袄裙?” “要粉色的,上面得绣我喜欢的小兔子,裙摆一定要大……” 谢晚筝说得眉飞色舞,妇人听得笑眯眯的,时不时为她补充几句。 两人商量好后,妇人转向另一个女孩儿,脸上笑意仍旧,却明显冷淡了许多。 “锦词,你在这儿站一会儿,叔母带你姐姐去做件儿冬衣。” 她语气轻柔,却透着一股不耐之意。 秋风吹过,小小的谢锦词瑟缩了下肩膀,拿湿漉润黑的眸子望了眼绸缎庄。 天寒了,她也想要一件冬衣。 可叔母的话,她又不得不听。 四年前的一场意外,夺走了她爹娘年轻的生命,从此叔父继承平轩伯爵位,她便寄养在叔母名下,如今已是第四个年头了。 妇人见她不答话,心里愈发不耐,牵了谢晚筝的手便进了绸缎庄。 独留那七岁大的小姑娘,站在扬州城繁华的长街上,失落地垂下头。 过往的行人车马络绎不绝,喧嚣中,天色不觉暗淡下来。 谢锦词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叔母和堂姐出来,她眉间轻蹙,歪了歪头,疑惑地盯着绸缎庄的大门。 忽然,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巴! 来不及惊叫,她便被掳进一辆马车,手脚皆被绳子捆住,连嘴也被布条封住了! 狭窄逼仄的车厢里,挤坐着七八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个个儿都被绑得结结实实,脸上挂着泪珠子。 马车疾驰穿巷,车帘被夜风吹开一角,夜幕笼罩下的陌生长巷,景色已看不真切。 谢锦词睁着满是惊慌的水润鹿眼,不动声色往后挪去。 直至后背抵上坚硬的车壁。 她被反绑在身后的小手,费力攀上左腕的镯子,紧紧攥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