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十七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却见他即便血流满面,也仍旧唇畔勾笑。 他沉声:“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的确是个狠种,是个男人!” 他活了五十年,从没见过伤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的人! 若非即将折损在他的手里,假以时日,这个叫做沈长风的少年,必定闻名天下! 少年低笑几声,“能得十七爷的夸奖,小子甚是欣慰……” “那么,就抱着这份欣慰上路吧!” 罗十七话音落地,用上十二分的力气,陡然把沈长风的脑袋撞向墙壁!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既紧张又兴奋地等着看少年脑浆迸裂的画面。 然而! 不过一瞬之间,一根细到肉眼难见的银针,倏然出现在少年指尖。 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将银针刺进罗十七的左眼! 血液四溅! 老人捂住眼睛迅速倒退,方才的头昏无力感瞬间放大。 他怒吼:“竖子怎敢偷袭老夫?!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四周人潮涌动,浔水帮的大小头目,纷纷袭向沈长风! 奄奄一息的少年郎,靠坐墙边。 他吐出一口污血,唇角轻勾。 就在他即将被人潮淹没的刹那,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也不许动!” 这声音出现得突兀。 众人仰头看去,二楼扶栏边,站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姑娘。 细汗满面,却难掩秀美容貌。 她袖中揣着几十枚金钗,被满堂凶神恶煞的人盯着,悄悄咽了咽口水。 裙子底下的小腿颤抖着,面上却强作镇定,“我家公子的手下已经控制了金鳞台,你们的家眷亲属,皆在我家公子手中!你们若是胆敢出手,就等着为那些妇人小孩儿收尸吧!” 说完,挥动宽袖,把里头的金钗一股脑扔向楼下。 她在撒谎, 也在赌。 赌这些男人,是否在乎他们的亲人。 糙汉们仔细望去,果然在里面找到了自家夫人的东西。 一时间,不少人都犹豫起来。 他们早就恼恨罗十七控制他们的家眷,再加上这些年来,浔水帮的利润大头都被罗十七一人独占,因此恨不得早日推翻这个男人。 只是碍于对方蛮横的武力,始终不敢动手。 可如今…… 英雄末路,似乎,也能够一搏? 就在他们权衡利弊时,沈长风猛然攻向罗十七! 左眼遭到重创的老人,没料想到少年竟然还有力气袭击自己。 猝不及防间,他看见少年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柄大刀,凌空而来! 他下意识避开,却到底慢了些,虽没被砍中,可胸口却被刀刃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白骨森森,可怖至极! 四周的浔水帮头目们不再犹豫,争先恐后地扑向罗十七。 他们在这紧张关头,一起选择了背叛罗十七! 老人大笑着,连道三个“好”字,拼尽全力飞身而起,倏然消失在大堂里! 混乱间,一抹高大健硕的身影手持双刀,亦飞掠出去,紧追罗十七而去。 二楼扶栏前,谢锦词惊愕地捂住唇。 她看清了那人的脸。 正是双刀十八爷,秦刀。 厅堂中,戚逐流大喜过望。 他志足意满地站出来,指挥道:“老奸贼定是逃出了浔水帮,给我追!取得首级者,老子重重有赏!” 罗十七身负重伤,帮内又没有二当家,作为三当家,他的命令,便是天。 正沾沾自喜之际, 一柄带着尖刺的折扇从背后贯穿了他的心脏! 秦妄不紧不慢地撕掉胡须,笑道:“三当家,对不住了,欠你的半个银锞子,只能来生再还了。” 戚逐流不敢置信,想要回头,却被秦妄一脚踹了出去! 他倒地身亡,至死也没能想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群龙无首。 沈长风站在堂中,浸染鲜血的身姿如松如竹,桃花眼因为充血而愈发邪肆妖艳。 毫无读书人的儒雅温柔。 他笑吟吟转向骇然至极的众人,温声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想来罗十七还藏在浔水帮,只等我们倾巢而出后,他再顺水路离开。还请诸位兄弟封锁画舫,不许任何人进出,务必把罗十七搜出来。” 分明是温雅如酒的声音,却叫众人抖了三抖,脊背发寒。 这个读书人, 好可怕! 他们不敢迟疑,连忙照做不误。 秦妄单手负在背后,悄无声息地走向沈长风。 他明明在笑,可那双沉沉眼底,却带着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古怪。 二楼上,谢锦词看得分明,他藏在身后的,正是方才杀掉戚逐流的折扇! 她紧张地奔下楼,“小哥哥!” 这一声呼喊,既是担忧,又是警醒。 秦妄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随众人一同离开。 谢锦词把沈长风扶到椅子上,拿手绢给他擦血,却如何也擦不干净。 沈长风用手背随意揩了把脸上的污血,“去,给我找一身干净衣裳,再拿些止血药。” “可是小哥哥这个伤势,必须看大夫才行!” 谢锦词立即红了眼眶。 “看什么大夫,你哥哥我现在没那个时间。你快些去,否则大年初一就不给你压岁钱了。” 少年笑着,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谢锦词拗不过他,只得咬牙去给他找衣裳和止血药。 她再次上楼,直奔虞落待过的房间,很快从妆镜台的匣子里翻出了止血药。 正欲离开,四周灯火突然全灭。 就连雕花槅扇,也被缓慢关上。 背后,传来粗重而又虚弱的呼吸声。 小姑娘强作镇定地转过身,借着微弱光线,看见浑身是血的老人,正靠坐在墙角。 对上她的目光,老人龇牙一笑。 牙缝中血液四溢,甚是可怖。 “把你手中的药,拿来!” 老人捂着心口,冷声命令。 独自面对这尊煞神,谢锦词腿都软了。 可她知晓对方取自己的性命易如反掌,因此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她把止血药递给老人,正欲后退,老人忽然又道:“过来,给我包扎伤口!” 小姑娘被迫在他跟前蹲下,依言为他包扎起来。 她的手法很生疏,指尖屡屡戳到伤口上的血肉,惹得老人连连闷哼,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皱眉道:“第一次给人上药?!” 谢锦词点点头,愈发紧张。 老人沉默着,忽然觉得掌心底下微有些硌手。 带血的苍老指尖,刺啦一声撕开她的袖子,露出细白雪腕上那串缠绕了五圈的奇楠香木珠。 谢锦词脊骨发寒,像是见了猫的老鼠,动也不敢动一下。 老人紧盯着她腕上的珠串,许久都不再有下一步动作。 周遭很静。 静到谢锦词都能听见自己怦怦如雷的心跳声。 老人轻抚木珠上的纹饰,嗓音浑沉喑哑: “上一回见到如此栩栩如生的天女木兰,是三十多年前了……我的一位故人,爱极了这花。她是我年少时倾慕的姑娘,只可惜……” 谢锦词抬眸,看见老人仅剩的那只眼睛里,盛满了沧桑与怀念。 与刚刚大堂中杀气腾腾的模样,判若两人。 正是除夕夜,窗外大雪飞扬。 老人淡漠道:“我出身市井武馆,而她自幼生在锦绣世家。我想提亲,却被她狠狠嘲笑了一顿。她说,只要我能让自家武馆独大江南,就愿意嫁给我。” 谢锦词默然。 原来,罗十七之所以会去踢馆武馆,是为了情。 “呵,我用三天三夜击垮了十座赫赫有名的武馆,声名远扬,再度上门提亲,却仍旧被拒。她亲口告诉我,高门寒户,云泥之别。 “那个夜晚,我杀心大发血洗浔水帮,自己做了这帮派的老大,往后数十年敛财无数,就连抓来的美人,都是按照她的容貌挑选的……可我做的这些,大概在她眼里,非常可笑吧?” 谢锦词默默替他把纱布系好,瞥见他染血衣衫上织金的纹饰,竟与她珠串上的纹饰一模一样。 兰纹。 准确来说,是天女木兰纹。 那位女子喜爱的花,三十多年过去,他仍旧记得,仍旧绣在平日所穿的衣衫上。 对罗十七这份深沉的爱情,谢锦词不知该如何评说。 老人忽然低笑,“一个小孩儿罢了,我与你说这些作甚?” 这么说着,却再度抚上那木珠上的纹饰。 一寸寸缓慢地挪动指腹,似乎要将它刻在心底。 面前小姑娘湿润澄澈的眼眸,如同小鹿,带着彷徨与害怕。 她身后是槅窗,年夜的大雪连绵纷飞,一如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被仇人围剿,晕倒在墙角的一丛兰花旁,那个少女亲自照顾他,包扎的手法粗糙又蠢笨,几次三番把他疼醒。 她生得极美,像是雪夜里的神女,令他心动。 她说:“你压坏了我的兰花,是要赔的,而我不要普通的兰花,我要狄国的天女木兰。” 为此话,他曾独身一人,马不停蹄赶往狄国,亲手为她采下最美的那一朵天女木兰。 可那娇弱的花朵,万里迢迢来到戎国江南,却到底没能成活。 花朵枯败凋零,一如她的薄情。 高门寒户,云泥之别。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伤透了他的心。 可他就是贱到了骨子里,对这样一位冷血美人,偏偏爱得要死要活。 罗十七回忆着,唇角的笑容竟也算得上柔情。 他轻喃:“我与她因为兰花相识,如今能再次看见天女木兰,就是死,也了无遗憾……只是,我终究没能送她芳华盛绽的天女木兰,一定是这样,她才不肯嫁我的吧……” 恰此时,房间的雕门被人推开。 一抹高大暗影缓缓步入, 手中双刀,寒光乍现。 【《锦绣青梅》】之125天女木兰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125天女木兰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125天女木兰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125天女木兰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万人中央,那最最耀眼的娇贵明珠。她的尊贵,她的殊荣,他都会一一为她捧来。哪怕这些东西,他沾不上一丝一毫。“真的?”谢锦词望向少年,嘴角止不住翘起。这个笑容,轻轻浅浅,小心翼翼,却又充满了希望。沈长风心头微动,忍不住将她揽得更紧。“妹妹可想听上京的故事?”“想!”少年笑了笑,清冽嗓音娓娓响起。没过多久,肩头忽然一沉,少年的声音也戛然而止。良久,他轻声:“这是妹妹自个儿睡在我凌恒院的,可怪不得我。”......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临安之后,咱们要如何向老爷交代?老爷怕是要活剐了我!我还没娶惜寒呢……”“瞧你那点儿出息。”美少年摇开折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如今十七未满,正是游学的好年纪,那么早步入朝堂作甚?朝堂里都是老气横秋、老奸巨猾的老头子,看着就烦。哪比得上花楼酒馆的娇柔美人,来得有意思?”他笑语嫣然,俨然微醉。前方水路渐渐开阔,有画舫悠悠驶来。站在画舫上的男人,年逾四十,儒雅沧桑。他抬手作请,“之前收到浔水帮师爷的信,说沈四公子即将驾临恒阳。沈公子,请上船说话。......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男人喝得烂醉,怀中搂着一个美人儿,身边更是簇拥着七八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瞧见顾宜婷,他色眯眯地打量,“哟,几年不见,表妹竟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看来这门亲事,我不亏嘛。”他笑容猥琐,胳膊一伸,又揽了一位美人入怀,“压箱底儿的小人册,表妹可要好好看一看,我最不喜欢在床上像条死鱼的女人了。”“夫君,你可真坏!姐姐未经情事,哪里放得开啊,不如今夜洞房,让姐妹们陪着姐姐一块儿伺候您,可好啊?”女人们咯咯娇笑,芊芊玉手在男人身上摸来摸去,挑衅地看向廊檐下身着嫁衣的纤瘦...... 下十章预览:...呆在外面,自个儿踏进了薄情馆。江南春夜,花好月圆。薄情馆今日挂牌休整。月光清透,小楼里静悄悄的。少年踹开天字号雅座的门,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慵懒靠坐在窗畔,正拿人骨梳梳理漆发。她已是四十岁的年纪,如云漆发中夹杂着数根银丝,分外醒目。沈长风走到她身侧,勾起她的一缕长发把玩,嗓音温雅:“姐姐涤发时,用的什么香,真是好闻得紧。”姜无忧抬手勾住少年的脖颈,媚眼如丝,“啧,公子竟然杀了郭家人和张知府?”“你说呢?”“沈长风,你是个狠...... 本章提要罗十七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却见他即便血流满面,也仍旧唇畔勾笑。 他沉声:“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的确是个狠种,是个男人!” 他活了五十年,从没见过伤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的人! 若非即将折损在他的手里,假以时日,这个叫做沈长风的少年,必定闻名天下! 少年低笑几声,“能得十七爷的夸奖,小子甚是欣慰……” “那么,就抱着这份欣慰上路吧!” 罗十七话音落地,用上十二分的力气,陡然把沈长风的脑袋撞向墙壁!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既紧张又兴奋地等着看少年脑浆迸裂的画面。 然而! 不过一瞬之间,一根细到肉眼难见的银针,倏然出现在少年指尖。 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将银针刺进罗十七的左眼! 血液四溅! 老人捂住眼睛迅速倒退,方才的头昏无力感瞬间放大。 他怒吼:“竖子怎敢偷袭老夫?!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四周人潮涌动,浔水帮的大小头目,纷纷袭向沈长风! 奄奄一息的少年郎,靠坐墙边。 他吐出一口污血,唇角轻勾。 就在他即将被人潮淹没的刹那,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也不许动!” 这声音出现得突兀。 众人仰头看去,二楼扶栏边,站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姑娘。 细汗满面,却难掩秀美容貌。 她袖中揣着几十枚金钗,被满堂凶神恶煞的人盯着,悄悄咽了咽口水。 裙子底下的小腿颤抖着,面上却强作镇定,“我家公子的手下已经控制了金鳞台,你们的家眷亲属,皆在我家公子手中!你们若是胆敢出手,就等着为那些妇人小孩儿收尸吧!” 说完,挥动宽袖,把里头的金钗一股脑扔向楼下。 她在撒谎, 也在赌。 赌这些男人,是否在乎他们的亲人。 糙汉们仔细望去,果然在里面找到了自家夫人的东西。 一时间,不少人都犹豫起来。 他们早就恼恨罗十七控制他们的家眷,再加上这些年来,浔水帮的利润大头都被罗十七一人独占,因此恨不得早日推翻这个男人。 只是碍于对方蛮横的武力,始终不敢动手。 可如今…… 英雄末路,似乎,也能够一搏? 就在他们权衡利弊时,沈长风猛然攻向罗十七! 左眼遭到重创的老人,没料想到少年竟然还有力气袭击自己。 猝不及防间,他看见少年从武器架上抽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