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的掌印大太监,修长双腿自然交叠,姿态优雅闲适,“太极殿那出戏,很精彩。” “胡大人喜欢就好。” 胡瑜:“当朝太后是容家人,多年屹立深宫,与皇后娘娘分庭抗礼,城府极深。她必将设计容折酒东山再起,你必须赶在她出手前,把容家彻底打落低谷。” 沈长风抚了抚茶盖。 秀丽白皙的面容隐在昏惑的光影里,桃花眼低垂着,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良久,他笑道:“如大人所愿。” 胡瑜又道:“容相那个老狐狸,为人奸猾,做事从不留把柄。这么多年,咱家从未揪到过他的短处。沈长风,你需要罗织罪名,哪怕是栽赃陷害。” 沈长风颔首,“好。” 胡瑜这才满意离开。 茶香缭绕。 沈长风深深嗅了一口,镂花槅扇外突然响起叩门声。 他抬眸,一双细嫩白皙的小手推开槅扇。 元拂雪跨进门槛。 秀美的面颊上赫然一个巴掌印,那双剪水秋眸湿润可怜,她的声音更是轻软无助,“瑾王爷。” 沈长风莞尔,“啧,郡主这是被谁打了?怪叫人心疼的。” 元拂雪走到他跟前,忽然无力地跪坐在地。 她抱住沈长风的腿,泪珠子断线般掉落,“我识人不清,被容折酒利用。他让我去你的书房找把柄,我才偷了那些东西。如今事情败露,他恼羞成怒,就打了我……我原以为他是谦谦君子,如今才知道,读书人分明最是薄情……” 美人落泪,格外惹人怜惜。 小脸靠在沈长风的膝盖上,她如猫儿般娇弱可怜。 沈长风居高临下。 元拂雪确实生得美。 他薄唇轻勾,“所以,郡主现在是要对孤投怀送抱?” 元拂雪身子僵了下。 她很快恢复正常,娇弱无力地坐到他的大腿上,“皇上和父王有意撮合咱们,如今我回了头,瑾王可愿娶我?我自问容貌不亚于谢锦词,琴棋书画也相当出色,骑射功夫在上京的贵女们中间堪称第一,瑾王爷,你没有拒绝我的理由。” 花窗外传来欢声笑语和戏曲声。 沈长风挑眉,桃花眼中带着审视。 槅扇外。 谢锦词看戏时,左右不见沈长风,于是登上二楼找他。 谁知,却恰好撞见元拂雪投怀送抱。 她站在门外,神色平静。 她听见沈长风声音认真: “肃王膝下并无一子,谁娶郡主,便是西北三十万兵马的未来主子。这等好事,孤怎可拒绝?” 熟悉的声音,曾陪伴谢锦词长大,曾在床笫间对谢锦词说各种动听的情话。 而如今…… 却叫她心神俱碎。 她捂住心口,紧蹙的眉尖宛如笼了一川烟雨,宫灯的光晕下凄凉而艳美。 她转身,快步离开。 屋子里,沈长风好整以暇地握住元拂雪的右腕。 他挑眉而笑,“只是郡主动机不纯,孤不敢娶啊。” 元拂雪的右手,赫然握着一把锋利匕首! 见被识破,她眉眼清冷,瞬间袭向沈长风! 沈长风动作更快! 他卸了元拂雪的肩膀,在匕首落地的瞬间,一个窝心脚把她踹了出去! 元拂雪狼狈地撞倒桌椅,扶着脱臼的肩膀,疼得冷汗淋漓,几乎说不出话。 崖柏冷香扑面而来。 沈长风好整以暇地站在她面前,“为容折酒刺杀我?” 元拂雪仰起头,目露狠光,“你该死!” 沈长风微笑,“倒是真性情。元拂雪,容折酒配不上你,回家洗洗眼睛重新寻个好男人,别为容折酒输掉一生。” “呸!” 元拂雪朝地上啐了一口。 沈长风也不恼,笑吟吟离去。 寿宴结束后,沈长风登上等在宫巷里的马车,瞧见谢锦词已经坐在里面了。 他落座,搂住她的细腰,“妹妹走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在御花园找了半晌。” 谢锦词生气地拿开他的手。 却被男人再度搂住。 他把她抱起来,迫使她跨坐在自己腰间,好笑地捏住她的下颌,“闹脾气了?谁得罪你了,与我说道说道,我给你做主。” 谢锦词抬眸,“你和元拂雪在水榭二楼做了什么,需要我告诉你?沈长风,你对得起我!” 到底十四岁,一颗心还没锤炼到坚不可摧的地步。 她只觉沈长风狼心狗肺,占了她的清白,还用甜言蜜语哄她,可是还没过两天,转头就睡了别的女人,甚至还要娶别的女人为妻! 她拿帕子捂住脸,哭得伤心极了,“元拂雪生得好,你看中她的容貌和身段,又看中西北的三十万兵马,所以想娶她!你把她娶进门,打算和她一道欺负我!呜呜呜……” 孩子气的话,俨然醋极了。 沈长风强忍笑意,“听见那些话了?” 谢锦词从帕子里抬起小脸,正好瞧见他勾起的唇角。 春风得意的鬼样子,怎么看怎么生气! 她哭得更委屈了! 沈长风连忙把她揽进怀里,“乖,不哭,我没打算娶元拂雪,真没打算娶她。她除了长得好看、胸大屁股大,家世也好,再没有可取的地方了。” 谢锦词:“……” 哭声只是稍稍顿了下,就开始变本加厉。 沈长风拿她没办法,一路从皇宫哄到瑾王府,也没能把她哄好。 他跟在她后面想进屋,却被关在了门外。 男人小心翼翼地叩门,声音里带着讨好,“谢锦词,做女人要大度,别人家里还三妻四妾呢,你若嫁到别人家,岂不是活不成了?” 他从来不会安慰人。 谢锦词气得扯了扯床帐,又拿起沈长风的枕头狠狠砸在门后。 外面安静了。 她左右不得劲儿,快步走到青铜镜前。 镜中少女身段纤细高挑,脸蛋儿也还算不错。 她试着托了托胸.部。 脑海中浮现出元拂雪的胸,好像格外沉甸甸的。 还有容谣,虽然她作风放荡,但每次她一出现,四周的纨绔公子们都会忍不住盯着她,因为她的胸非常饱.满,几乎快要撑破衫裙。 谢锦词懊恼,转身望了望自己的屁股。 她从没有关注过这些,也不知是大还是小。 不过比起元拂雪和容谣,似乎确实小了点? 正比划着,旁边突然响起嗤笑。 她急忙望去,沈长风不知几时进来的,抱臂倚在屏风边,笑得眼如弯月,也不知看了多久。 少女霎时羞得小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退后两步,努力绷住小脸,“你再笑试试?!” “咳……”沈长风假装严肃,“妹妹还小,再长个几年,就能跟她们一样,实在不必为此烦恼。” 谢锦词:“……” 她捧住脸蛋,羞怒地转身钻进床帐。 沈长风跟到床边坐了,温声解释:“我在水榭二楼,原本是为了见胡瑜。后来元拂雪进来,想用美人计给容折酒报仇。我岂是会中计的人,一眼看穿她的阴谋,还打落了她的匕首。” 他取出匕首给谢锦词看。 谢锦词坐起身,接过匕首,果然瞧见上面刻着元拂雪的小字。 女孩儿擦了擦眼泪,把匕首丢在地上踩了两脚,又拉起沈长风的宽袖。 沈长风:“做什么?” 谢锦词:“看你可有伤到……” 细弱的语调,还带着浅浅的哭腔。 然而浓得化不开的,却是其中的担忧。 沈长风眯了眯桃花眼。 从小到大,无论他做什么,她总是担忧的。 去浔水帮挑战十七爷,被郭夫人鞭笞,屠杀恒阳郭家,在临安城郊行刺太子…… 一桩桩一件件,她都陪着他,她都担忧他。 沈长风突然把她抱在怀里。 他捧起她的小脸,眼底满是珍惜,“谢锦词,你对我怎么就那么好?” 谢锦词傲娇地别开小脸,“谁待你好?不过是可怜你没人疼。” “只要你疼我一辈子,我岂会在乎别人疼不疼我?”沈长风吻了吻她的泪痕,“快别哭了,叫我心疼。” 谢锦词钻进他怀里。 不知怎的,倒又委屈上头,抽噎着继续哭。 撒娇似的。 沈长风拿她没办法,只好不停轻抚她的细背。 谢锦词终于哭够了,哑声道:“胡瑜找你做什么?是不是又让你为太子卖命?” 提起正事,沈长风眉眼冷峻,“他要我对付容相。” 谢锦词想了想。 这段日子替沈长风查找解开蛊毒的办法,她也曾顺带翻看过上京城权贵的个人生平。 容相行事圆滑,十年丞相生涯,愣是没给政敌留下任何把柄。 这么多年胡瑜拿他无可奈何,却叫沈长风替他想办法…… 他真把小哥哥当成太子的走狗了? 见谢锦词出神,沈长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谢锦词握着帕子,“我有个主意。” 沈长风:“什么主意?” 谢锦词凑到他耳畔一阵低语。 灯火明明灭灭。 少女的瞳眸清润温柔,却暗藏杀机。 对付容家,不只是因为胡瑜的命令。 容家害她舅舅兄长流放边疆,这笔账总是要算的。 沈长风听罢,目光复杂,“谢锦词。” “嗯?” “圣人言,唯女子和小人不可得罪,果然没说错。” 谢锦词嗔怪,“哪位圣人说过这种话?孔夫子的原话分明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当然是我这位沈圣人说的,”沈长风捏住她的脸蛋,“那么刁钻的主意都能想得出,我究竟娶了个怎样厉害的女人?” 谢锦词扯了扯帕子,“我是女子,你是小人,五十步笑百步!” 沈长风大笑着抱住她,顺势滚进床帐深处。 “唔……沈长风……不要!” 少女的拒绝被堵在口中,没多时,便化作断断续续的婉转娇.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