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香坊比往日喧艳百倍。 临安城出了个探花郎,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 酒肆茶楼不约而同地高挂起大红横幅,就连小摊小铺也纷纷支起红灯笼,只为沾一沾探花郎的喜气。 全城欢庆之际,唯有瑢韵轩大门紧闭,立在长街黄金地段,突兀得很。 二楼窗畔,傅听寒盘腿坐在罗汉床上,闷闷抽烟: “我说长风啊,这么好的机会踏入官场,你怎就让给沈陆离那家伙了?难不成在一起生活久了,你真把他当弟弟了?我告诉你啊,这种想法你千万不能有,你正儿八经的弟弟只有我一个! “说起来,你为了让沈陆离高中,可真是下了血本。江南一带突然死了那么多达官显贵,就算主考官是北派宰相,也不得不顾及南北两派的平衡,提拔一个南人上去……也罢,除了你推波助澜,沈陆离那家伙也算有点真才实学。 “不过你真的认为他高中之后会继续帮你?万一他哪天后悔了,不替你在朝中做事,你该如何?唉,说起来,我最近是真的忙,一个浔水帮就够我操心了,现在又多了丝织生意,我这脑子都快不够用了!还好我是天生经商的料,不然换作别人,恐怕早就承受不了压力去跳浔江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瞧见对面少年闲适喝茶,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禁郁闷。 他说话也是费口水的好吗?! “呃,那个,长风啊,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你让我支走思翎,难道不是有事找我?” 沈长风终于抬眸看向他,漫不经心道:“上京的事,如何了?” 傅听寒锁眉深思,“我按照你说的,给大司马寄了封匿名信,信上只有一句话,就是谢锦词镯子上的那句诗。如今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据扬州浔水帮分舵说,平轩伯爵府一点动静也没有,很是奇怪。” “两种可能。” 沈长风点了点桌面,“大司马寄信扬州平轩伯爵府,慰问外孙女儿,这是必然。要么他没有在信中提及与谢锦词见面,故而伯爵府的人不慌不乱,代之回信;要么他有接谢锦词回上京的打算,而伯爵府的人,已经找了替身过去,意欲瞒天过海。” “不能吧?伯爵位在江南虽然尊贵,可到了上京,遍地都是侯爵公爵,区区伯爵连屁都不算,他们不赶紧来临安把谢锦词找回去,怎敢有胆子欺瞒大司马?” “呵呵,他们有何不敢,当初把大司马的亲外孙女发卖出去的,可不就是他们。” “那……我带谢锦词去上京,亲自找大司马对峙!长风,这是个拉拢势力的好机会啊!” 沈长风继续敲点桌面,桃花眼深邃三分。 不得不承认,傅听寒的提议极好。 有大司马的庇护,谢锦词可以富贵荣华,安澜余生,而他也可以借机得到一些他想要的东西,譬如金钱,譬如人脉,甚至是权势。 可是啊, 如果真的把谢锦词送去上京,他怎么舍得? “此事不急。” 少年唇角轻勾,选择只在须臾,“听寒,扬州那边继续派人盯着,浮生君的名号,替我再打得响亮些。” “整个江南几乎都知道浮生君,你还要多响亮?” “响亮到,足以鞭笞某些崇慕他的人,变得更加优秀。” 少年望向窗外,铜雀楼悬挂的横幅红得醒目。 春风拂面,温柔醉人。 他想,他的小姑娘,再多留几年吧。 沈府的喜宴办了整整三日,前来道贺的宾客几乎快要踏破门槛。 男人们忙着巴结沈腾,妇人们则多往紫藤院和降鹤院跑。 家里有女儿的,恨不得立刻说服郭夫人,让沈陆离给自己做女婿,家中儿子未娶妻的,更是争先恐后地为儿子相看沈家的姑娘。 许是郭夫人特意叮嘱过,沈冰雁总是在下学后走得格外早,譬如今日,谢锦词背着小书囊出来,沈府的马车已不见踪影。 沈冰雁没有等她。 小姑娘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正打算走回去,轰隆一声闷雷响,夏雨瓢泼而降。 她被迫退回檐下,望着又急又密的雨幕,懊悔地敲了敲自己脑门。 这几日天气一直不明朗。 昨天下学她提醒萧幼恩带伞,对方却摸出一方黄罗盘,神神叨叨地拨弄了好一会儿,算出今日艳阳高照,无雨。 早上出门时,天空乌云密布,一看就是下雨的征兆,而她竟然信了萧幼恩的话,没有带伞! 相处这么久,萧幼恩卜卦已经坑了她不少次,她早该长记性的。 萧幼恩算出谁平安,谁就一定会跌一大跟头,算出谁有血光之灾,谁就一定会捡钱发横财,总之,她算的卦,永远都是反的! 青瓦廊檐下,谢锦词翘首以盼,希望梨白梅青早些发现她没回去,给她送把伞过来。 雨水击打在青石板砖上,溅起簇簇水花,洇湿小姑娘水青色的裙裾。 而她面庞白嫩秀美,在江南雨景的衬托下,宛如池中含苞待放的青莲,纯净无暇。 “词儿!” 不远处的巷子口,忽然响起熟悉嗓音。 谢锦词回眸,瞧见陆景淮撑着把伞,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陆哥哥,你怎么来了?” “呃,那啥,今日天气不错,我出来逛逛,刚好瞧见你。” 陆景淮一双凤眼晶亮。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担心她没带伞,特意跑来女学看看。 谢锦词望了眼阴沉沉的天,笑容有些尴尬。 少年咳嗽两声,“词儿,你是不是没带伞?走,我送你回去!” 谢锦词不确定雨什么时候停,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接她,于是拎了裙摆,钻进他的伞下。 两人走后不久,有青衣雅致的少年郎撑伞而来。 少年笑吟吟踏进女学,不一会儿,又蹙着眉尖出来。 不对啊, 他去漾荷院找谢锦词时,正好碰见梨白给小姑娘送伞,他大老远地赶过来,一路上都在想小姑娘看见他会如何感动。 可谁能告诉他,谢锦词呢?! 她不会蠢到淋雨回去吧? 沈长风一路沿街寻找,走到既明桥头,却看见他要接的人,正走在别人伞下。 浔江河畔,烟雨朦胧。 花骨朵般娇俏的小姑娘,乖乖巧巧跟在红衣少年身侧,时不时扬起稚嫩小脸,冲着少年甜甜一笑。 因着雨势太大,她甚至更加靠近少年。 这样一副画面,怎么看怎么刺眼。 沈长风面无表情立在桥头,肺都快要气炸了。 他没有把谢锦词送去上京,是因为存有一份私心。 可他却忘了,临安城还有个陆景淮,时时刻刻惦记着他的小姑娘。 他得想个法子才行。 入夜,雨声依旧。 漾荷院寝屋灯火通明,谢锦词坐在书案前,抬眸就可以看见窗外池塘荡开的圈圈涟漪。 她手握一支蝇头毛笔,神色虔诚而憧憬,斟酌许久,才认认真真在宣纸上落下一行簪花小楷。 白玉镇纸下压着厚厚一叠信,都是她夜夜掌灯执笔,一字一句用心写下的。 灯盏光芒逐渐微弱,一道黑影从窗外掠进来,剪了剪烛芯,便要离去。 “惊雪。” 谢锦词唤住那人。 黑影转身,露出一张清秀脸庞。 少女的眉形和眼尾带着天然的锋利,就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利剑。 她是薄情馆的人。 自打谢锦词从恒阳回来以后,就始终悄无声息地跟在她四周。 据她所说,她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薄情馆的主人。 谢锦词仔细装封好信纸,迟疑片刻,轻轻压在白玉镇纸下。 少女有些不耐烦,“你写了这么多信,到底要不要寄?” “我寄出去的第一封信,仍旧没有回音吗?” “没有。” 简洁冰冷的两个字,让谢锦词眸光黯然失色。 小姑娘走到窗畔,将窗子推得更开些。 雨幕漆黑,衬得那双澄澈眼睛格外失落。 她轻声:“两个月了……怎么会没有回信?难道是你查错了?惊雪,我的外祖父,真的是当今大司马吗?” 少女冷哼一声,“我说过,薄情馆的秘密,远超你的想象。落在你手上的,并不只是恒阳旧院,还有名为‘天机阁’的密报机构。这天下,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们都能为你查到。你要查你外祖父的身份,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他就是上京大司马,风启焱。” 这也是当初姜无忧能够分毫不差地知晓谢锦词和沈长风身份的原因。 谢锦词摸了摸腕上的奇楠香木珠串,“任何事都能查到?” “任何事。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我四哥杀了恒阳王全家,是谁替他善后?” “一个老者。” 少女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姓岳,狄国人。我能奉告的,只有这些。” “看来,你更忠于我四哥。” 谢锦词放下宽袖,遮住了香木珠。 天机阁,可窥天下一切。 她的外祖父,必定就是风启焱,错不了。 可是她寄去上京的书信,为何久久没有回复? 难道…… 答案如同薄冰下的寒水,刺骨凛冽,令人不敢触碰。 惊雪无声无息地退出寝屋。 磅礴雨夜中,另一道黑影从房檐跃下,落在抄手游廊里。 正是天机阁另一位暗探,破风。 惊雪面无表情,“何事?” 破风尴尬地瞅她一眼,“少主吩咐,加高漾荷院围墙。” “哪一面墙?” “与陆府相邻的那一面。” 短暂的沉默后,惊雪皱眉,“这种事情交给小厮做不就行了,少主为何要让我们……” “少主说了,明日清晨便要看见效果,小厮做的话,时间太慢,还会惊扰到谢主子……喂,你去哪儿?” “找砖石,砌墙。” 少女嗓音冰冷,身形一闪,骤然消失在茫茫夜雨中。 “跟你说了多少回,姑娘家不要淋雨,你怎么就听不进去?” 破风无奈摇头,飞身紧跟而去。 【《锦绣青梅》】之157他要接的人,正走在别人伞下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157他要接的人,正走在别人伞下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157他要接的人,正走在别人伞下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157他要接的人,正走在别人伞下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两人在女学朝夕相处,互相都有好感,若能结亲,自然是一段好姻缘。很多年前,谢锦词扮做书童跟着沈长风读书时,曾在书院比试上见过江谙弹琴。他原就是大官的儿子,因着家道中落,不得不放弃三年前的会试,去女学当夫子。而今他父亲复职,他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来沈家提亲,足以说明他对沈灵兮的真心。谢锦词喜滋滋地赶往降鹤院,半道却被沈长风揪了耳朵。少年挑眉,“谢锦词,你还敢到处晃悠,祖母四处找你麻烦呢,扬言要打你板子!”“打我板子?”少女茫然。沈长......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低笑着抬步离开。仪驾旁的女童细声道:“大小姐,这个男人倨傲至极,你为什么要给他面子,跟他说这么多?卜卦问天,凭大小姐的本事,这世间又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呢?”“天外有天,有些人的过去与未来,都是无法占卜的。”夜九姿接住一枚花瓣,漆黑睫毛遮住了瞳眸,“我能看见的,是他心中藏有野心,足以燃烧天下的野心。”“野心?”女童懵懂。她觉得秦大人笑起来时很温柔,就像吹过白棉花的春风,那样干净润朗的人,心中竟然藏着滔天野心吗?夜九姿吹去掌心的花瓣,“他觊......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今日的天香坊比往日喧艳百倍。 临安城出了个探花郎,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 酒肆茶楼不约而同地高挂起大红横幅,就连小摊小铺也纷纷支起红灯笼,只为沾一沾探花郎的喜气。 全城欢庆之际,唯有瑢韵轩大门紧闭,立在长街黄金地段,突兀得很。 二楼窗畔,傅听寒盘腿坐在罗汉床上,闷闷抽烟: “我说长风啊,这么好的机会踏入官场,你怎就让给沈陆离那家伙了?难不成在一起生活久了,你真把他当弟弟了?我告诉你啊,这种想法你千万不能有,你正儿八经的弟弟只有我一个! “说起来,你为了让沈陆离高中,可真是下了血本。江南一带突然死了那么多达官显贵,就算主考官是北派宰相,也不得不顾及南北两派的平衡,提拔一个南人上去……也罢,除了你推波助澜,沈陆离那家伙也算有点真才实学。 “不过你真的认为他高中之后会继续帮你?万一他哪天后悔了,不替你在朝中做事,你该如何?唉,说起来,我最近是真的忙,一个浔水帮就够我操心了,现在又多了丝织生意,我这脑子都快不够用了!还好我是天生经商的料,不然换作别人,恐怕早就承受不了压力去跳浔江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瞧见对面少年闲适喝茶,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禁郁闷。 他说话也是费口水的好吗?! “呃,那个,长风啊,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你让我支走思翎,难道不是有事找我?” 沈长风终于抬眸看向他,漫不经心道:“上京的事,如何了?” 傅听寒锁眉深思,“我按照你说的,给大司马寄了封匿名信,信上只有一句话,就是谢锦词镯子上的那句诗。如今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据扬州浔水帮分舵说,平轩伯爵府一点动静也没有,很是奇怪。” “两种可能。” 沈长风点了点桌面,“大司马寄信扬州平轩伯爵府,慰问外孙女儿,这是必然。要么他没有在信中提及与谢锦词见面,故而伯爵府的人不慌不乱,代之回信;要么他有接谢锦词回上京的打算,而伯爵府的人,已经找了替身过去,意欲瞒天过海。” “不能吧?伯爵位在江南虽然尊贵,可到了上京,遍地都是侯爵公爵,区区伯爵连屁都不算,他们不赶紧来临安把谢锦词找回去,怎敢有胆子欺瞒大司马?” “呵呵,他们有何不敢,当初把大司马的亲外孙女发卖出去的,可不就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