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在此喧哗?!” 一声厉喝,围观的百姓纷纷止住声音。 满身疲惫的男人领着一支轻甲队伍,大步踏入都察院。 正是提刑按察使,沈廷洵。 得知赵府出事,他连夜赶去勘察,然而除了满地尸体和火烧后的狼藉,一丝有用的线索也没找到。 男人面容冷峻,墨色锦袍被霜雪浸染,脚下的兽纹官靴更是沾满泥泞血污。 虞倾萝望向他。 那双像极了虞落的剪水瞳眸盈满泪光。 沈廷洵怔住。 过去那些年岁里,虞落一直把虞倾萝掩藏得很好,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虞落还有一个养在赵府的妹妹。 然而虞倾萝却认识他。 这个男人深爱着她的姐姐,甚至姐姐坟冢前的墓碑,都是这个男人一刀一划亲手刻成。 她的继水哥哥死了,她唯一能寻求帮助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冬晨破晓的风,寒冷刺骨,少女仅着牙白寝衣,身形单薄得仿佛枝头破碎的花蕊,摇摇欲坠。 素来冷沉的沈廷洵,下意识解开斗篷,裹住少女冰冷的身躯,“赵家的事,我会查清楚,赵继水不会白白横死。” “是秦妄!” 虞倾萝突然抓住他的衣襟,“是秦妄杀了继水哥哥!沈廷洵,你一定要抓住秦妄,给继水哥哥报仇!” “你指认秦大人,可有证据?”沈廷洵瞥了眼那双揪着他衣襟的手,神色莫名。 这个姑娘不怕她,甚至十分熟悉他,而他也并不排斥她的靠近。 就好像他们之间有根看不见的线,紧紧牵连着他们的关系。 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不等他想明白,面前憔悴的少女透支尽体力,晕倒在他怀里。 “大人,这个女人……” “马上调集人马,全城搜捕秦妄。” 沈廷洵打断下属的话,拦腰抱起虞倾萝,命人在后院收拾出一间厢房。 对上下属们不解的目光,他冷声:“这位姑娘是人证,案子一天不结,都察院就有职责护她周全。” 除却他心里那点道不明的私心,他的话句句在理,不容辩驳。 …… “傅听寒,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赵家人?你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瑢韵轩里,沈思翎呜咽痛哭。 但此处已是人去楼空,终究不会有任何人回答她。 沈思翎崩溃地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指甲深深从砖石上抠过,留下长长的十道血痕,“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我那么喜欢你啊!!” 谢锦词和沈长风终于赶到瑢韵轩。 两人沿路就听说了赵府满门被屠的事,回到沈府又得知沈思翎一夜未归。 谢锦词料想沈思翎大约也知道了傅听寒的事,所以强烈要求来瑢韵轩看看。 因为如果找不到傅听寒,沈思翎一定会去瑢韵轩。 她冲进店铺,果然看见了绝望的沈思翎。 她就跪倒在那里,昔日的珠圆玉润、单纯娇憨,彻底消失不见。 周身隐隐涌动的,是浓烈惧恨和悲戚。 “思翎!” 谢锦词冲上去紧紧抱住她,“思翎!” 沈思翎抬起朦胧泪眼,瞧见是谢锦词,立即嚎啕出声! 带血的纤细十指,紧紧地抓住谢锦词的衣襟,泪珠子宛如连天雨水,无法自抑地滚落! “锦词,锦词啊……” 少女哑声,因为伤心欲绝,而根本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杀了赵知州,他杀了赵继水!他,他割下赵继水的头颅,又把赵继水的尸体推进水井……锦词,我就躲在井里呀,我亲眼看着那具无头尸落水,你叫我怎么忘记?他为什么要杀人啊……我该怎么忘记?!锦词,我死也不要原谅他!!” 少女哭得满脸通红,泪水与鼻涕糊在一起,鬓发湿漉漉地贴在面颊上。 此时此刻,她浑身颤抖得厉害,已不在乎自己的仪态。 谢锦词叫沈长风把瑢韵轩的铺门关了,亲自打来热水给沈思翎擦干净小脸。 她没有安慰沈思翎,只是把她扶到床榻上躺了,又给她灌了个热乎乎的汤婆子塞进被褥,“思翎,先好好睡一觉吧。你太累了,必须睡一觉才行。” 沈思翎哭着,紧紧抱住谢锦词,“锦词,我要你陪我一起睡……” 谢锦词又给她擦了擦眼泪,陪她一道躺进被窝。 沈长风推开铺门,面无表情地立在檐下。 天香坊依旧繁华,只是…… 世上最有道理的一个词,大约就是物是人非吧? 他拿出细烟管点燃。 赤金缠丝的细烟枪,小指粗细,比巴掌稍长些,玲珑小巧,放在哪里都合适。 这是他送给傅听寒的东西,也是一柄最好的武器。 从不离身的烟枪,傅听寒走的时候却没带上。 他连这个都不要了。 少年吞云吐雾,脑子里迅速盘点了一下目前的局势。 第一,姜束和傅听寒从大戎这张棋盘上出局了,但姜束临走前似乎给他挖了个坑。 他猜测这个坑,是姜束向太子透露,他沈长风曾经刺杀过太子。 但他现在仍旧好好站在这里,太子没有来抓他,也就是说,太子并没有把他放到对立面。 太子,或者太子一派的人物,在观望他,也或许是在对他示好。 第二,听说谢晚筝断了一条腿。 谢晚筝干的事,惊雪已经全部告诉了他。 谢晚筝会对谢锦词动手,那么很可能谢锦词的存在已经威胁到这个假千金,这也是她下江南的目的所在。 至于断腿,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胡瑜所为。 惊雪说她下的蛊虫其实很好解,就算没有解药,也不过是痛苦很长一段时间,稍稍落下些病根。 但是,胡瑜竟然直接斩断了谢晚筝的右腿…… 很明显,胡瑜不喜谢晚筝,甚至对大司马也有敌意。 凭胡瑜的本事,轻而易举就可以把蛊虫的事归到谢锦词头上,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似乎保下了谢锦词。 沈长风眯起桃花眼。 他可不可以认为,胡瑜很看好自己,所以他想借机抬举沈家? 胡瑜是太子的人,或许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太子的爪牙。 爪牙…… 呵呵。 白雾氤氲开烟草香。 烟雾缭绕里,少年笑容瘆人。 片刻后,他进了厢房。 屋子里点着一炉安神香,床帐紧掩,谢锦词和沈思翎还在熟睡。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欣赏下谢锦词的睡颜,床帐忽然被人掀开。 沈思翎小脸苍白,定定注视着他。 沈长风挑眉,“怎么了?” 少女一言不发,轻手轻脚地下床,突然就跪在了他面前。 沈长风侧身避开她的大礼,“沈思翎?” 少女泪痕已干,双眼仍旧红肿,“四哥,你要帮我!我不相信傅听寒会平白无故屠杀赵家人!” 沈长风深深抽一口烟,“四妹妹,事实是你亲眼所见,你信或不信,都影响不了什么。况且我一个白身的庶子,怎么帮你?” “我知道,四哥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沈思翎语气急促,“你,你送我去大梁,我要找到傅听寒,我要亲自问他!” 沈长风叹息。 他撩袍在圆凳上坐下,“人家现在是大梁的皇子,你就算去了大梁,想见他又谈何容易?”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沈思翎忽然起身撩开床帐,“如果你不帮我,我就马上叫醒锦词,我要告诉她,你就是浮生君!” 沈长风正把玩茶盏呢,一个激灵,险些摔碎手中瓷器。 他满脸一言难尽。 日了狗,沈思翎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 沈思翎小脸倔强,“是傅听寒告诉我的!四哥哥,你很喜欢锦词吧?如果不想被她知道你欺骗她,那就请你帮我!” 沈长风慢悠悠把茶盏放回原处。 什么时候,他沈大爷也沦落到被人威胁的下场了?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向来乖巧的四妹! 他的弟弟和妹妹,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真真是感情误人! 他酝酿片刻,淡淡道:“你要去大梁,可以,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两年或者三年后。用沈思翎这个身份去大梁,肯定行不通,届时我会另外为你安排身份。你以后常去金鳞台,我会为你延请最好的花娘,教你书画歌舞,教你如何取悦男人。甚至,我会在你的容貌上动一点手脚。” “取悦男人?” “对,你要学会如何取悦男人。因为你必须用舞姬的身份去大梁,再接近傅听寒。最好的结果,是成为他身边的宠妃。只有成为他的女人,你想问什么,才可以问什么,明白吗?” 沈思翎若有所思。 屋中落针可闻,只余下谢锦词绵长的呼吸。 良久,沈思翎咬了咬唇瓣,“我虽蠢笨,却也知道世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四哥帮我这么多,我需要付出什么?” “第一,永远不要告诉谢锦词我的身份。第二,需要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把大梁皇廷的消息透露给我。” 少年很散漫,仿佛只是说着无关紧要的事。 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戎国与梁国博弈的这盘棋局上,已经有了他沈长风的棋子。 沈思翎望了眼熟睡的谢锦词,点头应下。 谢锦词醒来,瞧见沈思翎正乖巧坐在圆桌旁,吃着沈长风从铜雀楼叫来的热乎饭菜。 她肯吃东西,就证明她已经缓过来了。 谢锦词稍稍松了口气,打了热水梳洗,“思翎,等吃完饭,咱们就回家,不如你搬去漾荷院吧,咱俩一道住多好?” “不用了,我没那么脆弱。”沈思翎放下筷箸,擦了擦唇瓣,“锦词,我已经想好了,傅听寒虽然走了,但我得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再见到他!” 谢锦词看着她。 珠圆玉润的小美人,双眸晶亮。 可是其中闪烁的,再也不是娇憨单纯。 她在心底叹息。 【《锦绣青梅》】之186爪牙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186爪牙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186爪牙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186爪牙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何人在此喧哗?!” 一声厉喝,围观的百姓纷纷止住声音。 满身疲惫的男人领着一支轻甲队伍,大步踏入都察院。 正是提刑按察使,沈廷洵。 得知赵府出事,他连夜赶去勘察,然而除了满地尸体和火烧后的狼藉,一丝有用的线索也没找到。 男人面容冷峻,墨色锦袍被霜雪浸染,脚下的兽纹官靴更是沾满泥泞血污。 虞倾萝望向他。 那双像极了虞落的剪水瞳眸盈满泪光。 沈廷洵怔住。 过去那些年岁里,虞落一直把虞倾萝掩藏得很好,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虞落还有一个养在赵府的妹妹。 然而虞倾萝却认识他。 这个男人深爱着她的姐姐,甚至姐姐坟冢前的墓碑,都是这个男人一刀一划亲手刻成。 她的继水哥哥死了,她唯一能寻求帮助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冬晨破晓的风,寒冷刺骨,少女仅着牙白寝衣,身形单薄得仿佛枝头破碎的花蕊,摇摇欲坠。 素来冷沉的沈廷洵,下意识解开斗篷,裹住少女冰冷的身躯,“赵家的事,我会查清楚,赵继水不会白白横死。” “是秦妄!” 虞倾萝突然抓住他的衣襟,“是秦妄杀了继水哥哥!沈廷洵,你一定要抓住秦妄,给继水哥哥报仇!” “你指认秦大人,可有证据?”沈廷洵瞥了眼那双揪着他衣襟的手,神色莫名。 这个姑娘不怕她,甚至十分熟悉他,而他也并不排斥她的靠近。 就好像他们之间有根看不见的线,紧紧牵连着他们的关系。 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不等他想明白,面前憔悴的少女透支尽体力,晕倒在他怀里。 “大人,这个女人……” “马上调集人马,全城搜捕秦妄。” 沈廷洵打断下属的话,拦腰抱起虞倾萝,命人在后院收拾出一间厢房。 对上下属们不解的目光,他冷声:“这位姑娘是人证,案子一天不结,都察院就有职责护她周全。” 除却他心里那点道不明的私心,他的话句句在理,不容辩驳。 …… “傅听寒,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赵家人?你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瑢韵轩里,沈思翎呜咽痛哭。 但此处已是人去楼空,终究不会有任何人回答她。 沈思翎崩溃地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指甲深深从砖石上抠过,留下长长的十道血痕,“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我那么喜欢你啊!!” 谢锦词和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