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挨打吧,狗贼!
杜若楠看着西斜的日影,陷入沉思。 先前流言四起,她不耐烦分辨,总觉得清者自清。何况妄论别人怎么说,都影响不了木染布坊开门做生意。 但她未曾想到,事情会发酵到这种田地:苏之钰被抓走;布坊陷入风波,连染坊都停工了。 ——不少同行趁机跳出来,说什么杜若楠同人有染、不贞不洁、女德有亏,家中有未婚女跟新嫁妇的,用了她家布坊制成的布料,会亏损女子德行。 于是一群人围住杜家铺子,吵嚷着“退货赔钱”。 布坊无奈关闭。族中入股木染的,觉得是因为杜若楠,导致自家利益受损,对杜若楠也生出怨言。 族长关自己禁闭,一定程度是为了平息民怨,变相护她安全。 但此举也确实牵绊住她。 杜若楠轻轻叹气,痴痴望着大门:管家一早就出门,他行事稳妥,家中又有亲属在县衙当差,应当可以见到苏之钰吧? 若他当真要被定罪,族长的命令也顾不上了,她非去击鼓鸣冤不可! 是夜。 苏礼灵巧地摸进县令院宅。白日里他买通了府上的护院,弄清了府中屋宇分布。他屏息观察,夜已深,只东西厢房还亮着灯。 东厢便是书房位置。 苏礼几个纵身,攀跃上雕花窗棂,隔着窗纱,隐约看见一人正背窗而坐。 就是他了。 林若凡只觉得劲风扑来,一线凉意贴上了他的脖颈,男人握着玉镯的手微微一颤:面前的灯映出了两道影。 “林若凡?” 林若凡原本还强作镇定,想拿官威压制这宵小之徒,但如今冰冷的刀锋提醒着他,还是谨慎小心微妙。 “是在下,不知是哪路……” “闭嘴,闲话少说,我问你答。”苏礼视线扫过桌上的玉器,浓眉高挑,“京城玉和斋的六大件,号称是有价无市,我在丞相府里都没见过几套,没想到这山野小城却有一整套,林县令,您实在深藏不露。” 苏礼继续念:“友人杜良赠。” 林若凡身形一僵,苏礼却心如明镜,明白了苏之钰缘何被抓。 他握住短刃,直把那林若凡的脖颈当磨刀石,随意摩擦。 “先前您进京述职,专门去拜会丞相,小的有幸,同您在府中有过一面之缘。席间丞相对您多有赞誉,赞您学识渊博。” 林若凡竭力听着,斗大的汗水从他额头滑落,男人脑中一片混沌,勉强捕捉到几个字眼:丞相府?丞相?夸他学识渊博?是,是有这么回事。 但这刺客怎么会在丞相府见过自己?! “不知您是否认识这个令牌。” 一枚朴拙的腰牌滑入林若凡眼帘。 腰牌上书“苏”,字体酣畅醇厚、丝丝露白,正是丞相的飞白体! 他若是丞相的人,为何对自己动手?林若凡惊惧不定,那人却飘然远离。 一身短打的苏礼现身林若凡桌前,少年收了刀,对林若凡躬身:“方才多有得罪,实在是因为在下的主人被人羁押,而下令收押主人的,正是身为丞相门生的您,小的心中怨怼,才有方才之举,还希望林大人不要怪罪。” 这刺客虽在鞠礼,但神态不卑不亢;虽收了刀,那刀刃依然向前,浑身透露出威胁的气息。 林若凡心中恼火,却又不敢声张,还得腆着脸:“无碍,方才壮士提到丞相,不知壮士是?壮士的主人又是?所谓的收押……” “小人苏礼,先前是丞相府中下人,后来小主人从府中搬离,丞相将小人指给小主人。” 苏礼睁眼说着瞎话,表情沉静肃穆:“小人的主人,便是今日林大人您下令羁押的‘逃犯’苏之钰。” 嚯,竟也姓苏?难道是?! 林若凡的眼睛蓦然睁大,难道他把丞相儿子给捆回来了?不能吧,没听说有贵人来此呀? “苏……苏之钰……难道是丞相的……” “主人是丞相同宗,乃是分家长子,论理要喊丞相一声伯父。” 苏礼语调平平,林若凡却从中听出惊涛骇浪:要糟,他竟把丞相的侄子绑回来了!也不知道牢头那边,有没有给苏之钰上刑! 林若凡心中惊惧,不敢多耽搁,忙喊来差役,簇拥着苏礼前去放人。 “这其中必然是有误会。”林若凡一路小跑,冷汗涔涔。 苏礼乜斜他一眼,没点破杜良送他玉器的用意。 “林大人秉公执法,今日出现这种差错,怕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恶意蛊惑。这种妖言惑众的人,倘若与之亲近,怕是后患无穷。” “那是自然,那造谣苏公子来历的宵小鼠辈,待我抓回来,先打个三十大板!以正视听!以正民风!” “如此甚好。”苏礼表情矜持,心中狂喷:杜良这个狗贼!还重金买通县令,造谣小少爷?!好大的狗胆! 失了重金,再挨三十大板,让他鸡飞蛋打! 狗贼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