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眼”六号抢先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差点就错过了自己看到的情况,这是因为那个男人的望远镜藏在‘棒’球帽的帽檐下面,让六号一时间没有发现那个高个子的男人也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六号飞快地缩在窗帘后,暗自为自己的大意冒出了冷汗。 从这个人的观察角度来看,他肯定还没有看到自己。 六号换了那个固定在窗前的高倍望远镜观察那个男人,然后拿起自己手边的相机开始给这个男人拍照并立刻在他随身携带的计算机上显示出来。跟上面‘交’给他的照片不一样,这个男人没有长发也没有胡须,但用一个辨认面目特征的软件可以看出,现在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跟上面指定的目标是同一个人。 目标没有急着离开的意思,看上去他很悠闲。 六号立刻按照上面的要求发出了信号。这是一个普通的短信,内容只有一个英文字母“E”,六号猜测那是单词“敌人”的第一个字母。不然的话要怎么理解?然后他给七号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目标已经出现,要在最快的时间内为跟踪和监视目标做好准备。这时候六号发现自己有点过于兴奋,发现目标后任务要‘交’给“猎手”,他们只要知道目标的踪迹就好。 很快七号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七号装成路人的样子,活动在目标周围三十米的范围之内,六号觉得七号跟目标之间的距离过于接近。“鹰眼”虽然接受过特别的训练,但是,据说目标很警觉,而且他们的主要目的是等待、发现和上报,接下来是“猎手”或别的什么单位的问题,用不着他们进行任何行动。 他在无线电里通知了七号,自己也离开观察点去加入对目标的跟踪中去。 在住宅区的草地上,目标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还是很悠闲地、至少看上去是很悠闲地坐在那里,六号注意到目标的‘腿’伸得很长,而且搭在一起用后脚跟支撑着地面,这说明他确实很放松。这是个好现象。如果他是两个脚掌都支撑在地面上,那就说明他相当警惕,随时都准备做出必要的反应。 目标甚至把额头上的‘棒’球帽推起来,这说明他并不担心有人能够认出自己。 已经是九月,但天气仍然很热,六号已经觉得自己开始冒汗。 目标要是没有下一步动作,他们两个也不能总逗留在这里。 好在没有过多久,目标就离开了长椅。 “你说他要去哪里?”耳机里七号的声音有点紧张。 “完全没有概念。”六号看到目标离开自己已经有段距离便起步跟了上去。“但我想他可能是要去‘女’医生工作的医院,根据情报上所说,他们两个是情人。” “目标已经等不及要见到自己的情人?说得过去。”七号发出会意的微笑。“那我们下一步直接去医院?” “你直接去医院,我尽量在路上跟着他,如果顺利,我们就在那里汇合。” 因为事先确定了目的地,所以一路上目标始终都没有离开六号的视线。事实上,目标的身材让他在哪里都惹人注目,而且他在路边的‘花’店买了很大很大一捧‘花’之后,路上的很多‘女’人都会对他多看两眼。 苏州博爱医院是这里首家‘私’人医院,虽然费用高昂,但人员配备齐整,医术高明,设备先进而且服务周到,所以来就诊的人也并不在少数。医院的停车场里早已经停满了各‘色’名车,很多来得晚的名车就只能停在医院外的马路边上,院里院外有不少人在逗留。 穿过‘门’诊大厅,目标像他预想的那样一直向楼上走去。能够不用电梯的时候就一定不用电梯,这是所有特工都知道的常识。江曼云的办公室就在三楼。六号‘摸’了‘摸’腰里的64式手枪,加快了脚步跟上去。 七号也在这个时候进了大厅。 楼梯上来往的人也很多,到了二楼的时候人才开始变少,目标很快就在二楼的走廊中消失,六号略感意外,立刻大步跟上。 他刚拐过一个走廊的转角,一团黑影突然打向他的面‘门’,六号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会受到袭击,下意识地低头闪避。就在这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脑袋被夹在袭击者的臂弯里,他的手还没有‘摸’到手枪上,下巴就被对方的膝盖狠狠地撞中,立刻昏死过去。 罗‘门’出手又快又重,当他把这个跟踪自己的人扶在怀里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个人把患者小心地放在走廊边的椅子上就去找医生了,而且患者很安静。 罗‘门’从六号身上搜出那支64手枪,一秒钟的工夫就把这个小东西分解成几个部分分别扔到沿走廊能够看到的垃圾箱里,当然,子弹要留在自己这里。他找到刚才那个帮自己拿着‘花’束的护士,不但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还‘抽’了几支玫瑰做为她代为保管的感谢。他的殷勤和英俊让护士羞红了脸,也许在接下来的几天之内她都会对今天的情景难以忘怀。 江曼云现在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罗‘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居然觉得紧张。他必须想个让江曼云不能拒绝的见面法子,以他对江曼云的了解,这个时候要她不发脾气是不可能的。 江曼云这几天的心情都很差。强烈的妊娠反应搞得她疲惫不堪,而在医院里要承担的事务却越来越多。除了她的舅舅在董事会里之外,在部队里的战地医生经历让她颇受院方的器重,除了她的专业水平外,院方还有意让她主持日常的行政工作。在这种‘私’立医院,大家都是自己行业里的尖子,至少每个人自己都这样认为,所以,竞争的压力一点也不比在部队小,而江曼云还是个要强的人,所以还要咬牙硬撑。 放下手里的病历,江曼云又有呕吐的感觉。她真想在肚子上捶两拳,可每次举起手,落下来都变成了温柔的抚‘摸’。她的小腹仍旧平坦,婴儿还没有成形,但这并不影响她开始准备做母亲。这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过程,而江曼云仍然相信自己会做得比别人好。 这个时候,一个小护士走进来,她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兴奋得眼睛放光。 “江医生,你老公来看你了,还给你带来这么大一束‘花’。” 吃惊地看着小护士,江曼云苍白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胡说什么呢?跟我‘乱’开玩笑让你多加几次夜班。” 她把病历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外面的大厅。那个高大的身影不正是自己日思夜盼的死人?看他周旋在那些护士和医生之间如鱼得水的样子,肯定是想先下手为强,让自己拉不下脸来在这许多人之前发火。其实,江曼云生气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他不辞而别,而是他不说清楚自己的去向,平白叫人为他提心吊胆。 她紧紧抓着手里的签字笔,眼泪已经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小护士吐了下舌头,把‘花’放在桌子上就悄悄地退出去了。她以为这是小两口子闹了矛盾,所以识趣地叫大家散开,并告诉病人们要稍微等一下,江医生现在不舒服。 房‘门’再次打开,罗‘门’悄悄地走进来。 江曼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更多的是高兴和甜蜜,所以当一双温暖的手臂把她搂在怀里时,她只有抱住罗‘门’‘抽’泣起来。 “你这个坏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罗‘门’轻轻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出去冒险的是他,他没有理由叫别人也跟着他担惊受怕。抱着江曼云柔软的身体,他更加确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不可能同时过着两种生活。没有人能在这种压力下做到两者兼顾,如果他一定要坚持过这样的生活,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两种生活最后都会变得难以收拾,那不是他的风格。 责任并不是随口说说就算的东西。 他必须要在自己想要担负的责任之间做出取舍,这才是负责的态度。 江曼云渐渐平静下来,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迷’离地看着罗‘门’。幽怨而深情的目光让罗‘门’怦然心动,地球缺少罗‘门’仍然会继续转动,但对这个‘女’人来说就会大有影响,现在还用比较他对谁来说更重要吗?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身体,为她此刻的软弱而心痛。 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江曼云吃惊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拉着他在自己面前坐好。 “怎么会这样?让我来给你看看。” 罗‘门’微笑着按住她。“没什么,可能是我太‘激’动了。每次见到你我都会这么‘激’动,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 “可你以前没咳嗽过。”江曼云挣开他的手,从自己口袋里拿出听诊器。“快点坐好,别说我新帐老帐和你一起算。” 罗‘门’只好让她把听诊器伸到自己衣服下。 江曼云听了一会儿,慢慢地皱起眉头,一把扯开他的衬衣。在罗‘门’的‘胸’前她没有看到任何异样,但绕到罗‘门’身后,她就看到了那两个已经愈合的伤口,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枪伤啊,我的天,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你到底干了什么?” 罗‘门’穿好衣服,拉着她坐下。 “要是你不那么吃惊的话,我就跟你讲讲我去了哪里和做了什么。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确定你能理解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江曼云无力地坐了下来,用手支着自己的额头。 “我可是当过兵的人,你忘了我是跟你在一起服役的?我不会为你身上的枪伤大惊小怪,但是,你不是从128部队退役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管是什么事,都不是在这里能够说的事。”罗‘门’温柔地捧着她的俏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们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那我们马上回家。”江曼云立刻站起身,脱下白大褂拿起皮包,从里面翻出车钥匙递给罗‘门’。“你来开车,我感觉不舒服。” 罗‘门’略感意外地看了看车钥匙上的通用汽车的标志。 “我记得你打算买一辆小点儿的车。” “这是医院的福利。”江曼云用力拉着他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快点走,快点说你身上发生的事情。” 罗‘门’只好站起身。看来世上的事情根本不会看你有没有准备好就会发生,他原本想在一个比较轻松的气氛下和江曼云谈谈他的事情,但看起来自己根本就是一相情愿。江曼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她还在震惊当中,所以现在最好还是顺着她来。 走出江曼云的办公室,罗‘门’微笑着跟江曼云的同事们告别。让江曼云感到意外的是,同事们显得出乎意料的热情,这当然是因为罗‘门’的男‘性’魅力。走在这高大男人的身边让江曼云感受到了许久不曾感受到的虚荣。没错,你们这些人可能在业务上比我有水平,但你们很难找得到这么帅气的男人,江曼云不无得意地想。 罗‘门’的目光扫过大厅和走廊,然后看到了一个他想看到的人。 他揽着江曼云顺着走廊走开。 “为什么不坐电梯?”江曼云怀疑地看着他。 “因为我喜欢和你一起走走。” 罗‘门’说这句话的时候,才发觉这不光是他的掩饰之词,他的确是想这样和江曼云多在一起走一走。江曼云娇羞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更紧地贴在他怀里。 七号没有得到六号的回应有点慌了手脚,但也不能丢掉目标,所以不得不跟上来。可在走廊的卫生间旁边,他跟转身回来的目标却撞了个满怀,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就被抓着头发重重地撞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