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需要您费心。” 后背挺得很直,像是那个夜晚一样。 俞父有点恼怒,“什么叫做不要我费心?我是你爸爸,操心是应该的事情。” 俞菲没有回答,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俞父的情绪貌似有点失控,破天荒用这几年都不曾面对俞菲使用过的音量说话,语气里的责备不算多,但眼中的神色尽显出他的愤怒。 难道这就是父亲所能接受的底线了吗? 俞菲本就对他抱着很大程度上的怨恨,经过许许多多的细节不断累积逐渐频临一个爆发的点,可转而想到母亲去世前几天特意找她说过的话,还是强硬把心里的怒火压住。 不过与此同时,刚才那些平静或是难得的温情刹那荡然无存,啪地一声把筷子摔在餐桌上,“现在我已经独立了,您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管我这么多?” 虽然是想着要留点余地的,可在筷子狠狠接触到桌面的那一刻,俞菲的心绪也跟着有点控制不住。她总是会想起来直接导致母亲出事的那个晚上。 她亲爱的父亲大人同样是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甩手走人。 挺可笑的,现在明明是她的举动,可在某种程度上还刺激到了她本人。 ………… 睡眠不足可不仅仅是爱美女性的天敌,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个消灭不掉的敌人,至少顾昳是赞同这个观点的,嗯,举双手支持。 因为昨天满档的通稿缘故,他几乎忙到凌晨五点左右才捞到休息的时间,然后在两个小时后又被揪到另一个地方录制节目。 要只是身体上的压力还好,顾昳的体能素质还是过关的,但偏偏最近还有点事一直堵在心里,情绪也不太乐观,所以导致脸色都跟着憔悴起来。 还好家里那位最近人都不在B市,这大概是顾昳近期最最庆幸的地方了,不需要她替自己担心。 办公室里。 除了细微的呼吸声,只能听到钢笔和纸面接触的沙沙声。 顾昱没有什么特别偏好的东西,所以在工作的时候很容易集中注意力,效率从来都令人啧啧称奇。不过好像在遇到俞菲之后,或者说早在对俞菲动心之后,某些东西在潜移默化间逐渐改变了。 比如常常会走神,比如那令他不想回首署满“俞菲”名字的合同…… 准备再把视线收回落在方案上时,顾昱才发现时间过得远比他预料的快,已经到了下午。看着桌子上拜访的电子表愣了愣,用力眨了下眼睛打算继续投入和堆积如山的方案战斗。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从这个节奏和力度来听,顾昱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来者是谁,略微思考了下要不要装作不在,毕竟自家弟弟在这时候跑过来不是拉着他去吃饭就是诉说暂时异地恋的心酸苦痛。 与弟弟声泪俱下的敬业表演相比,顾昱宁可再多看几摞这样枯燥无趣的方案。 但这次出乎顾昱的意料,顾家这位天才演员似乎对本职工作的热爱一去不复返,耷拉着脑袋走了进来,像是被谁给打击到了的模样。 在脑中大概过滤了遍名单,尽管不论怎么排列组合,基本上只能浓缩成精华的二字——莫澜。 从容地扣上钢笔帽,以免重蹈某次心情极度糟糕的顾昳把它那位可怜的兄弟摔在地上的覆辙,做好准备迎接暴风雨的工作后,顾昱抬眼看向弟弟,“又吵架了?” 顾昳哀嚎了一声,直接倒在不远处沙发上,没有对哥哥措辞间的“又”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却接连摇头反驳后面的那个动名词,“没有吵架,我们好着呢,以虐遍单身狗为目的。” 虽然很想吐槽自家弟弟,比如说你倒是先把知道你和莫澜在恋爱中的人数数下吧,二十个以内,虐遍单身狗的宏远目标在短时间内,近五年内基本上是没可能的。 但碍于顾昳愈发低垂的眉眼,顾昱还是忍住调笑的想法,“除了莫澜,还有人能欺负到你?” 顾昳挠挠头,自动把哥哥的话当成表扬,“没,只是……”声音逐渐低下去,脸色也跟着变得稍微有点异样,似乎是有件很难启齿的事情似的。 顾昱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只是?” 从小兄弟二人一起长大,别说是和此类似的表现,他家弟弟的词典里大概就没有过“羞涩”以及它的近义词。要提起弟弟的脸皮程度,顾昱从来都是甘拜下风的。 甚至还曾经拍着胸口保证,说只要你小子有心做生意,一定你老哥我还要混得风生水起。 可顾昳偏偏没有兴趣,但没皮没脸的技能很好的发挥出来——成功把莫澜追到手了。 有时候顾昱都会对此产生怀疑,心想是不是莫澜人被缠得烦了才会顺势答应弟弟的。可后来他就想通,假设是莫澜讨厌谁的话,她连纠缠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我啊……” “嗯?” “哥……” “嗯。” “我想带莫澜回家过年。” 砰——砰。 钢笔从顾昱的手中脱落,在桌面上进行了次完美的弹跳顺势摔到了地上。 果然啊,这小子大概就是和自己的钢笔有仇。 没来得及敲醒顾昳的时候,手机不会挑选时间地震动起来,路珩。把手机举到耳边,顾昱俯身去捡刚刚掉在地上的钢笔,“我们最近联系的是不是太频繁一点?” 话筒那边的人呵呵笑了几声,心情看来不错的模样,“我是来通知你的。” 顾昱把钢笔放在桌上,凑过来的顾昳瞬间拿过来放在手中打量几分,然后笑嘻嘻地放回原处,扶着胸口装模作样地长吁口气,“还好没有坏,否则我又要打上一部片酬。” 电话彼端的路珩很明显听到了顾昳的声音,“顾昳也在?” 顾昱“嗯”了声,“怎么了?我家弟弟是妖怪吗?” 被形容成妖怪的人眉头拧了起来,变成个可笑的八字,接着口中发出“呜呜”的音调,张牙舞爪地扮演个尽职的妖怪。 “什么声音?顾昳又在抽风?”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顾昱有点嫌弃地瞥了眼这个自从说出把他钢笔都吓掉的话后就自我解放弟弟,“你找我什么事?通知?” 路珩的语调很欢快,“就是通知,开你最拉风的那辆车来接我,我们去机场。” 机场? 顾昱大概能猜到是要去接谁,可不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没必要去接机,是要和她见面没错,不过他不想插队,尤其是抢到这个极力邀请自己的人前面去。 对面的人像是算到了顾昱会拒绝,吐出一长串理由,然后有补充了句,“三天前你可是和我打赌输了,不能反驳的一个条件,我现在需要你接送,出尔反尔可不好。” 顾昱默默思量了些形式的平衡性,最终叹了口气,“时间。” “下午六点左右。” 路珩从顾昱的声音里听出些许无奈,再加上之前知道顾昳也在,便没有继续说下去,果断的挂掉。 挂断电话前,顾昱隐约听到有女声娇美地呼唤路珩的名字。 没问题吧,这小子?在眼下还要玩? 他一直对路珩这种*******的生活方式不太赞同,在他看来还是不要去惹上本不该发生的麻烦才对,结果非但没有说服路珩从他无聊的猎艳游戏中抽身,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造成的影响或许要比路珩的游戏还糟糕。 “要去接谁啊,哥?” “老同学,就是那个——” “我偏偏不认识的。” “对。” “和路珩哥一起?” “嗯。” 顾昳自然认识路珩,可那时候的路珩还没有这样的游戏人间,后来有次顾昳忍不住问过他,虽然只是旁敲侧击,但还是没忍住问出口,说可以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吗。 路珩对此的解释让顾昱觉得既认真又敷衍,回答是之前交了个女朋友,然后被伤到了。 会认为敷衍是因为路珩说这话时自家老哥喝酒时被呛到了,很明显是在忍笑。可认真是因为顾昳确实在路珩眼眸间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落寞,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后来还有次机会让顾昳又问了遍相同的问题,而这次的情形对于得到答案来说很有力——路珩大醉。 “我的脾气不太好。”那时候的寿星公是这么说的。 “不能忍受为了结果而去牺牲一些东西。” “但这也是我到最后才知道的。” 顾昳没有听明白,大概是因为不知道前因后果所以无法把碎片拼凑在一起。可路珩抱着酒瓶烂醉倒地的那一刻,他似乎能理解几分了。 不过哥哥显然没有被路珩哥这番自我剖白感动,躬身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拉起来,“还不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上去,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顾昳总算是能了解点了,误会,最常见的误会。 “我可不想听解释。” “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那就请你不要做这种幼稚的买醉行为。” “但我还是喜欢她。” ——但我还是喜欢她。 这句话同时在顾昱的脑海中被搜寻到,还喜欢?路珩,你这家伙八成是有自虐倾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