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菲咬牙迈着小步从景区中挪出来,脚下已经开始不断打飘。 今天一早从酒店出门的时候身体还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下午之后,小腹像是要起义般绞痛起来,让俞菲的额头都开始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接下来的观景计划只能作罢。 除了几个月前那次,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痛感了。也许是因为受了凉的关系,那天的喷嚏似乎就不是个好的预兆,倒是的确没有发烧,可这种折磨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更是要命。之前在云南也没有这样的疼痛,果然那个喷嚏就是个预示。 不过好在景区门前有不少排队等候的出租车,俞菲不用担心返程问题,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拉开排在最前方那辆的车门,在坐到后座上她才感觉有些缓和,至少有了个支撑点,平稳了几秒呼吸报出酒店的名称,就此折返。本来她还计划在傍晚的时候去最负盛名音乐厅观看一场交响乐会,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那个乐队在今天之后就要离开里昂去往其他城市,真是蛮可惜的。 出租车司机不知道调到了哪个电台,主持人的声音低低沉沉地传出,有种和这座城市融为一体的味道。俞菲听不懂法文,可当带有磁性的话语落到耳中时,她竟然也开始莫名其妙地感动起来,没由来的。也许是因为她最近对这类型的声音极其没有抵抗力吧。 很多走神的时候,那人低沉的声音都会在耳畔旁响起。其实也没有多么撩人的情话,只是能听到那人在呼唤着她的名字,一如之前许许多多次。 距离酒店不远的地方,有段挺陡峭的坡道,路也不大平坦,车子开上去的时候,有不轻不重的抖动,俞菲本是倚靠着窗子的,后来被扰得厉害,把脑袋沉沉的往后靠,只觉得胃里面都跟着车子翻腾起来,那阵阵痛意似乎越发猛烈起来。 好不容易捱到了酒店门前,小腹依旧疼痛得厉害,俞菲没有办法,只好拖着虚弱的身子去酒店内部的超市里买了一盒红糖,也没有看清是哪个牌子的,胡乱的付款结账离开。其实这么多年来,俞菲喝红糖水的次数屈指可数,亲戚造访时疼成这种程度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也不清楚最近她身体是怎么了,或者大概是因为身心都是郁郁的,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一般情况下,俞菲不会选择红糖,而是会吞几片被苏炀和陈陈视为眼中钉的止痛片了事,可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在作怪,总之就是乖乖的买了红糖,准备回去冲泡一杯红糖水暖身子。 不过只是暂时的准备而已。 回到房间的时候,俞菲已经十分的不舒服,走起路来都跌跌撞撞的,小腹收缩得要命。也是疼痛到无暇顾及其他的,直接就往床上栽倒,特意去买的红糖也顺手被丢到地下。此时的俞菲只希望能好好的歇一歇,最好能进入梦乡,至少不要像是现在这般难受。 俞菲把头埋在棉被里,一动不动呈挺尸状,死气沉沉的。如果这时候有粉丝看到的话,说不定转身就要脱粉,她有些无力的打趣着自己。希望有个人能陪伴在身边的**似乎就是在这时不断放大的,或者其实说,在这快要将近两个月的旅途中,她所想要甩掉的执念反而越发深种。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房间里的平静,俞菲闭着眼睛趴在床上没有理会的意思,她想来电的人在这么长久的等待之后自动挂断,不会再来打扰她。但她好像低估了那人的耐心,那人又锲而不舍地再度打过来。再平常不过的铃声此时听在俞菲这里都变得十分刺耳,最后终于是她举手投降,从外衣兜里掏出手机接通。 俞菲本就疼到眼花缭乱,再加上经期脾气不好,直接开口把打来电话的人劈头痛骂,其实也不算是骂,只不过语气很是不好,少见的不好。她也不清楚对面的人是谁,刚才接起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往屏幕上看,可无论是谁,大约现在心情也要跟着不好了起来,毕竟被莫名其妙的斥责一通,俞菲这么想着,就想挂断电话。 可刚想要滑动按键的时候,听到话筒里面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俞菲。 那人唤着她的名字,声音还是低低沉沉的,和梦里面的一模一样,和她思念的一模一样。 俞菲刚才那点愧疚之意瞬间烟消云散,她觉得,这大概就是梦里面,否则怎么会这么清晰的听到顾昱的声音呢,多半是她疼到出了幻觉,和以往许许多多的时候一样,梦而已。 既然是梦里面的话,也没有必要背着什么包袱,没有必要维持着某种假象,俞菲对着话筒絮絮叨叨的,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大约是最近旅途中所见吧,又或是对某人的思念,总之在困意和痛感的双重夹击下,她难得的,在所谓的梦里面坦诚一次。 通话似乎很久很久,也好像说了很多很多,那人问俞菲在那里,俞菲就笑,呆呆的笑了会儿才开口回答他的问题,末了还幽幽补充一句,可惜你不在。 可惜你不在。 顾昱听到这句话,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脑子就在那一瞬间轰然炸开不知说什么是好,怔住了很长时间。 后来渐渐变成了顾昱在讲,俞菲安安静静地听,说来也奇怪,她脑子中竟然也能勾勒出某些画面,那人的某些神情,牵着嘴角的模样。倘若这时他可以出现在眼前就好了,俞菲怅怅然的想着,可她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自己在虚弱情况下一个荒唐的梦而已。之后意识逐渐的模糊,竟然伴着话筒里不断传来的,那个令她安稳的声音慢慢入睡了。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不见的,顾昱其实并没有注意到,不过是讲着讲着对面就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动静不大,但是挺急促的,想来俞菲的身体依旧不是很舒服。 仅仅是不能再单纯的呼吸声,顾昱竟然听得比最近任何一桩开发案都要认真。顾昳恰好是这个时候闯进办公室的,寥寥瞥见他老哥的表情后忍不住扭过头去,他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仿佛起了一层又一层,好像多少懂了之前老哥嫌弃他打电话的模样。 俞菲听起来已经陷入熟睡,再加上顾昳出现的关系,顾昱便挂上了电话,抬眼看着在他办公室晃晃悠悠的某人,“你最近很闲?还是你家那位太忙没时间搭理你?” 顾昳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灵巧地跃坐在面前的办公桌上,“哥,你怎么还不去找俞菲姐啊?” 顾昱笑笑,随意拿起手边的文件翻看几眼,“你倒是比我更加上心。”接着像是想起什么般的抬头,“顾昳,问你件事情。如果我的那位准弟媳想要去普罗旺斯,她会选择哪个城市?” ………… 不知道是否是睡迷糊了,俞菲好像依稀看到了那人的轮廓,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用低沉好听的嗓音唤着她的名字,可当她揉眼再看过去的时候,人影却消失不见,试探性的伸手也什么没有摸到,只有空气而已。 是幻觉啊。 俞菲怔怔的想,接着脑袋枕在枕头上忽的失魂落魄起来,她心中的那个魔障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膨胀到不能忽视的地步了。她已经很多次会在梦中想起那人,看他向自己伸出手,想到他英俊帅气的面庞,还有那嘴角始终勾起的弧度。 身体依旧不是特别舒服,小腹还在隐隐作痛,俞菲挣扎着下地拾起那盒可怜的红毯,昨天和地板相亲相爱安睡一晚的红糖好似在诉说着某些事物。 俞菲烧水替自己泡了杯红糖水,直直盯着水杯上飘出的热气愣神,昨晚似乎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啊…… 虽说是梦,可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意外的清晰,她慢悠悠的喝着红糖水,感觉胃里好像暖和起来,似乎没有刚刚醒来时那般难受。于是想要拿手机看看时间,可手机却不在平时她会放到的床头柜上,也不知道是跑到哪里去了。最后还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把棉被扯开,然后在棉被里找到了被卷进去的手机。 怎么会跑到棉被里? 俞菲揉着头发努力思索昨晚她到底是如何随手扔手机的,想着想着,有些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凭借着仅剩的理智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以免等下证实了她的想法杯子惨遭不幸。 手机被俞菲紧紧攥着,小心翼翼地点进最近通话的名单,瞥到某串号码时她忍不住捂脸哀嚎一声,早该把他拉黑的。昨晚因为以为是在梦中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那人好像还问她人在哪里。 她的回答是什么来着,记不清了,不过确实不是里昂。 俞菲有些庆幸,至少顾昱不清楚她到底在哪里,就算昨晚那通电话不是梦境又怎样,那人依旧是找不到她的,何况,她也不相信顾昱真的会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