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阳宫 殿中铺满了红绒锦毯,上有长几纵横,殿内载歌载舞,编钟声响,气势恢宏,调琴吹笙,乐姬闻歌起舞,笙簧琴瑟之声悠扬不绝。 墨流殇坐于大殿左侧中间位置,自饮自酌,神色不辨,与声色隔绝。 若是可以他早就离开了,这里暗藏多少龌龊勾当,虚情假意,他实在无心看他们表演。 他想早点儿回去,和璃儿在一起。 他今日的打扮倒是更引人注意了,怪异惊奇的数道目光打在他身上,他也毫不在意漠然饮酒。 殿内众人都不由怀疑这个人是假的,心中直犯嘀咕。 这是墨流殇?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他。他们是不是错过了些什么?换了个装扮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惠帝也不例外,不过也没有多放在心上。只是墨流殇总是不消停,跟他对着干,着实气人,那幅画是什么意思! “墨流殇,你是何居心?” 墨流殇端杯的动作一顿,不确定老头子是在叫他的名字。 他不是不在意他的死活,无视他的所有吗,怎么会叫他?着实意外。 想必老头子看了那幅画了。 “儿臣并无任何意思,不知父皇指的是……” “没什么意思!”惠帝冷嗤,“你是越来越放肆了,不将朕放在眼里,你是想造反吗!” 这厢墨流殇还未说什么,一人就愤愤出声,“呵,父皇,四哥无法无天,肆意妄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墨流殇平静道:“本王要想做什么,你又能阻止得了吗。” 一句话,墨皓顿时被噎住了。 可恶,他就仗着自己有兵权才敢如此狂妄! 惠帝一滞,眸色一暗。 若不是墨流殇有兵权,他早就收拾他了,岂容他放肆!他明目张胆地征兵组建自己的军队,已是犯了死罪,若不是有所顾忌,杀他一万次都不够。 全场众人心思各异。 “父皇,四弟必无他意,也绝无不臣之心,所谓冰炭不言,冷暖自明,四弟向来不屑解释,只表现在行动上。五弟莫要听信他人之言,误会手足。”二皇子墨亦枫适时开口,侧头看向墨流殇,“五弟有口无心,听风是雨,四弟也别与他计较。” 墨流殇没有做声,垂眸举了举酒杯,一口饮进也没有再多做解释。 墨皓,他还不放在眼里,倒是这墨亦枫,心思难测,让人看不透。 他真是一杯清水,心思通透,还是看似平静的湖水。 在背后帮墨皓的人,除了他还找不出第二个人,他当真是顾及血脉亲情,还是另有所图就不得而知了…… 墨亦枫不甚在意,浅淡一笑,看向殿中歌舞。 觥筹交错,乐声叠起。 皇后文敏一袭红衣盛装,坐于惠帝身侧,端庄大气,雍容华贵,“陛下,今日年初一,我天璃盛世繁荣昌盛,国运昌隆。可否喜上加喜,向陛下讨个恩典?” “皇后此言何意?”惠帝侧头低声询问。 众人皆看向皇后,不知她所指为何,当然除了墨流殇。 皇后看了眼左首位置的墨亦枫,温婉浅笑:“陛下,枫儿岁至加冠,是时候成家了。他与惠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所以臣妾想请陛下为他二人赐婚,成全这天作的缘分。” 众人除了墨流殇,墨若云外,都不动声色盘算着什么。 文惠与二皇子,皇后这是意欲何为,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啊。这是要她文家支持他儿子,为墨亦枫争势啊! 惠帝恍然,看向墨亦枫,“枫儿,你意下如何?” 墨亦枫躬身,“回父皇,劳父皇母后挂念,是儿臣的过错。不过儿臣以为成婚之事还为时尚早,想暂缓,等几时建功立业后在成亲也不迟。” “哎,既然枫儿早有打算,父皇也不好多说什么,那就你自行决定吧。”惠帝一叹,惋惜道。 “谢父皇!母后!” 惠帝让亦枫自己拿主意,放任不管,见枫儿如此反应,文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清楚此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某些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噢,对了。听说向来不近女色的四弟不日前带回一女子,不知是怎样的女子竟然让你动了凡心,四弟这是打算金屋藏娇吗?”墨若婷又将话头挑向了墨流殇。 “本王府里的事,你倒是清楚,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你是过得太安逸了吗!” 墨若婷怒目而视,冷哼。 威胁,如此低贱的人竟敢如此嚣张,“你能如何?” “你要试试吗!”墨流殇眼睛一眯,低低道,声音毫无起伏却足以震慑所有。 墨若婷面色一凝。 “够了!”惠帝沉声,“墨流殇又是你,你就不能安分点儿!” 安分?墨流殇淡嘲。 明明是墨若婷挑起来的,结果还是他的错,他不安分。 他只是带沐璃回府,又挨着他们什么了。 婉妃轻笑,“陛下,大初一的您也别动怒,宸王殿下毕竟是男儿,喜女色也无可厚非。不知是哪方的女子,若是合适纳为侧妃也不错。” 惠帝沉吟片刻,正准备开口。 墨流殇淡淡开口:“不劳挂心。” 妾,他不稀罕,他的璃儿只会是妻,正妻。现在他不能给她名分,是不想这么随随便便,并不是不看重。 惠帝眸色一暗,手微微攥起。 他本想顺着婉妃的话,允了。 一来,对于墨流殇,他心里也不知是何感受,也并不能做的太绝,想缓和下关系。再来是试探,看看墨流殇是否真的有喜欢的人,此人又有多重,好做衡量。更重要的是忌惮墨流殇的兵权和势力,留着他的作用…… 不想,墨流殇竟拒绝了。 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过于看重那女子,她已成了他的软肋。 莫名觉得是后者,若问为什么,直觉。 而日后,墨流殇的所作所为也一次次的给了他答案,几欲疯狂,为了那个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也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倾国倾城’。 “哼,不识好歹!”墨皓暗嗤一声。 宴席还未散场,墨流殇就率先离开,独自一人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 灯火阑珊处,是一座长亭,墨流殇负手而立,眺望着冰河。 突然,一声微末声响,一人悄悄靠近,笨拙地掩藏自己的踪迹,一双手就伸向了他。